一九七九年四月中旬的一天中午，那一次局部拉锯弍战斗打的非常激烈。

我们抢救伤员的几名医生护士，立即上了战火弥漫的前线。

正当我和女护士楠楠，抬着一个炸掉了一条腿的河北籍叫冀托的战士，快要翻过山梁到达安全地带的时侯，突然，一阵密集的炮弹打了过来。一阵炮弹响过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其它抬担架的医生护士。

这时，我和楠楠也被炸倒在了地上。只见楠楠双手捧肚子，满腿都是血：＂队长，我不行了，我要生了⋯⋯＂

在这个时候，她要生孩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我们早就看出来你怀孕了，但你硬说是自己长胖了，你欺骗了不少人。昨天晚上，我已给首长汇报了你的情况。首长一再安排我，不要你上前线，并说明天一早就把你送回后方，你偏要拼死命地要来⋯＂事到如今，埋怨起什么作用？说完了，我又感到后悔。

都是生死线上的战友，有什么办法呢？当务之急，还是生孩子要紧：＂那你就生吧。＂楠楠说＂我一只手沒办法解裤带。＂

原来，她的另一只胳膊负了重伤，只见她疼的满脸都是汗珠子。＂队长你帮我解腰带吧。＂此时此刻，救命要紧，战场上，我们没了男女之间的任何神秘和害羞以及耻辱，好在楠楠是个妇产科护士。

帮她解开腰带后，我就转过脸去说：＂你生吧。＂＂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队长，队长，孩子快生出来了，快帮我往外拽拽孩子⋯⋯＂她见我没动，就恳求着说：我一个女的，为了下一代⋯⋯连命都不要，连脸都不要，连自己的羞耻都不顾及了⋯⋯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顾及自己的脸面吗？＂＂你总不能眼看着我们娘俩都死在这荒山野岭上吧？＂

于是，我把沾泥汗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捧着孩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慢慢地拽了出来……并低头用牙咬断了脐带，挽了一个扣儿⋯⋯

＂哇、哇、哇⋯＂孩子哭叫了起来，我一看，还是个带把的。＂楠楠，楠楠，你生了个儿子！＂

由于炮震、由于伤势严重、由于流血过多⋯⋯她微笑着看了儿子一眼。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拜托你，队长，你一定耍把这孩子带回去，交给他的⋯⋯＂话没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任凭我怎么呼叫她，拍打她，她都再也没有回声。

于是，我含着泪水，把上衣扎紧，把孩子放在了我的胸前，准备去背那个担架上叫冀托的战友。只见那个战友早就从担架上滚了下来。

＂队长，刚才楠楠护士生孩子的事，我都看见了。你抱着孩子，背着楠楠回咱们的营地吧。因为孩子，还要吃奶，离不开他妈妈。就像我小时候，离不开我妈妈一个样。我自己一点一点地往咱们的营地方向爬吧⋯⋯＂

可能是孩子的哭声过于响亮，也可能是我呼叫楠楠的声音太大，山下边又传来枪声和听不懂的说话声。

＂队长，你赶快抱着孩子，背起楠楠护士走！要不，咱们谁都走不了了！总不能让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和我们一起死在这个战场吧！＂

＂不可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也要把你背回到咱们的营地！＂我捧着他那一张年轻而又稚嫩的脸坚定地说。

＂队长，你不用管我，我都十九岁了。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妥善处理的。＂边说他一边摸了摸腰间还剩下的一颗手榴弹。＂队长，我在家里是独生子，父母亲可疼我了。因此，我养成了一个爰抽香烟的不好习惯，记了好几次，都没有记下。队长，假如我与敌人同归于尽了，你千万别对我爸妈说我牺牲的事，也别说我当了英雄的事。因为爸妈会难受、会掉泪，会哭的。他们也不想让我当英雄，当烈士，他们只想让我当个好兵，做个好人。你给我爸爸妈妈说个谎，就说我很优秀，被挑选出进了国家安全保密局⋯⋯这样，我爸我妈不会绝望，还有一个盼头。另外，你千万别忘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在大路口为我送上两盒烟，不要太好的，能抽就行了，我也就是过过烟隐而已……＂

话还末说完，他就把我猛推一把，紧握着腰间的那颗手榴弹，向山坡下滚去……

此时此刻，我真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唯独眼含着泪水，背起楠楠，怀揣着她的孩子，艰难地向前奔走。

在我刚刚翻过了那道山岭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巨响。此时此刻，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的难受，泪水和汗水顺着我的脸往下直淌⋯⋯＂

此时此刻，我只有转身回首，对着群山大声呼唤：＂冀托，我的好兄弟，回去以后我就给你买烟⋯⋯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买烟⋯⋯＂

赵月明简介：山东滕州人，1952年生，男，汉，大专文化。22年军旅生涯，中校副团。22年文化工作，原滕州市文化局监察室主任，市文艺创作室主任。出版诗集十五部。曾在省和国家级报刊发表过千篇诗文。刊首语刊用200多次，获各级奖300多件。2005年10月荣获创作发表诗歌作品大世界基尼斯之最（12500首）。2016年5月荣获搜集报刊刊头大世界基尼斯之最（80217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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