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高歌处且高歌

——方萍霞《无题》赏读

文/马山前

五言在律诗中，是最简明的一种，精粹明晰，朴实无华，记述经历，抒发感情，阐释事理。优点是简约快捷，说明问题，易读易懂，缺陷是字数有限，难说通透，难写完美。方萍霞的《五律•无题》：“平生多有恨，北望欲销魂。物岂同人改，心犹学骥奔。未邀云作客，但盼月敲门。惆怅东篱处，为谁立夕昏。”夹叙夹议，言情言志，平实明了，真挚晓畅，给人力量，引人向上。

“平生多有恨，北望欲销魂。”首联写实况。“恨”字有恼、悔、愤、妒、怨、忌多层含义，集瞒怨，懊悔，遗憾于一体。她说自己短暂的人生中，有太多的不如意。“北望”是向北看；“销魂”指过度刺激，神思茫然，魂不守舍；动词“欲”有需要，期盼，希望，改变的意思。作者身居美丽富饶的南国之乡，她向北看到什么？又为何如此销魂？诗里没有说明。我国有四大古都，除南京外，西京、东京、北京都在北方，那里满满全是历史。是大汉的昭君出塞吗？还是大唐的马嵬兵变？是三国的群雄逐鹿呢？还是卞梁的李煜“几多愁”？是现时还是过往？是人还是物？无论什么原因，她是遇到灾难，受到伤害，她茫然了……

“物岂同人改，心犹学骥奔。”颔联表质疑。这里的“物”指东西、事物以及与己有关的环境；“同人”指志同道合，意趣相投，涵养相当，三观一致的人。她说我如今，所处的境况，遇到的难题，怎么会因为亲朋好友的存在，会迎刃而解呢？句中的“岂”字强化她这种认识。“骥”有两种含义，一是志在千里的好马，一是胸怀志向的才人。诗句“心犹学骥奔”，表明她认知境界的升华：看远，看透，看淡。遇饮酒时须饮酒，得高歌处且高歌。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苏轼尚能在贬斥中“竹枝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我怎么会一阕不振，裹足不前？向优秀骥才学习，与千里马共进，曙光就在前头。

颈联是全诗的重心，既为主旨，传达作者思想意图，又是枢纽，承上启下，使全诗浑然一体。“未邀云作客，但盼月敲门。”此联主要写处境，即作者的生活状态。颈联比较成功：一是构思精巧，主题显明。“云作客”，“月敲门”，坦率地告诉读者，孤寂，静默，单调，一直伴随自己，白天以彩云为客，夜晚邀明月作伴。她不动声色地道破“北望欲销魂”的疑问。二是用心别致，对仗工整。“未邀”对“但盼”，“云作客”对“月敲门”，精美的佳对为本诗一大亮点。要创作上好的诗词，必须重视以下几点：构思精巧，布局合理，情感充足，技巧多样，字词精准。作者是经验丰富的优秀诗人，这方面做得很到位，作品也极为诱人。

尾联是律诗最后两句，一般一气呵成，两相并列，共同表达完整的意思。如“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唐•杜甫）又如“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唐•元稹）“惆怅东篱处，为谁立夕昏。”这个尾联很精彩，直接表白诗的本意。“惆怅”意为失望，伤感，愁闷，失意等，表示犹豫不决，不知所措。“东篱”是菊圃的代称，源自晋代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作者说失意的自己，在太阳落山黄昏将近的时候，站在菊园的旁边，抑郁良久，不知所措，为父母？为丈夫？为儿子？还是同事或朋友？她全然不知。沉静无声，借景抒情，解释诗题，为诗歌凭添悲壮和底气，也凸显诗人的气节和高贵。

《无题》虽然短小，写作十分精到，不论语言的应用，还是情感的抒发，跌宕起伏，舒缓有致，增强了阅读的美感，我相信大家是会喜欢的。

2023年7月9日于咸阳

马山前，1947年生，陕西扶风人，20年军队生活，20年地方工作。咸阳市司法局干部，陕西杂文协会常务理事，三进大学读书，专事杂文评论，已刊发文字100多万，出版文集《走出历史怪圈》《挺起担当脊梁》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