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兵原创诗歌
‖ 青菱湖,总是惯着我
我诞生在青菱湖畔
无论走到哪里
都带着她给的胎记
离开这里六十年了
乡音难改,湖水
还在梦里荡漾
我还记得哥哥从湖水里拎起篾篮
满篮的鲤鱼和鲫鱼蹦蹦跳跳
泛起热热闹闹的水花
姐姐从湖泥里拔出的藕带
嫩嫩的镀着月色
能淌出甜甜的藕汁
入伏后的青菱湖最迷人
莲蓬、菱角、鸡头苞
成为远近闻名的三件宝
这些水生植物的果实
成熟的清香可以醉人
船在水上荡出笑声
童年在与青菱湖相处的日子
没有孤独,不用思考贫困
很纯朴的懵懂不知道忧郁
那种生态很简洁又很丰富
她总是用快乐装满我的衣兜
总是惯着我
‖ 故乡的湖在诗里藏着
那时的故乡在梦中
轻轻的湖风从岸边走过
荷叶摇着螳螂的颜色
醉在安宁里睡觉
几朵白云把天空拭得很蓝
水牛在岸边悠闲地散步
它快活起来就朝着远处叫几声
哞哞的音质靠近心灵
一只麂子站在附近的草丛边探头探脑
惹得乡间的孩子格外好奇
相互的讶异惹惊了麂子
逃生比食草更让它着急
菱角的清香从湖岸漫进村里
鲤鱼产卵的声音惊动了水鸟
菱叶覆盖的湖面安然如梦
小小的水声也能溅出动静
那时的青菱湖在诗里藏着
让风轻云净
让梦不醒
‖ 围渔
青菱湖还留着夏装
蓝天映入湖水格外深远
围渔是水上最热闹的时刻
七八条渔船围成圈
欢快地敲响船头的木板
像节日一样激动人心
蛮有节奏地收小圈围
围漁人知道抱团
围网在缩拢
老远就能听到湖面的敲击声
急促的鼓点爆发催征的雷鸣
雄壮的声势破浪扬波
惊飞的鱼群争相跃出水面
湿漉漉的鳞光似腾空的礼花
令人眼花缭乱
激情飞扬
待到收网的时刻
太沉太沉的收获带着太多的喜悦
让船帮惊险地歪向一侧
惹满舱笑声
注: 围渔是青菱湖畔以渔业为生的乡亲,利用围网捕鱼的一种捕捞方式。渔船用敲击声驱赶鱼群聚拢,并通过长带形鱼网包围鱼群,然后收紧网具底索,捕捞鱼类。
‖ 驾着船,到湖里去绞水草
这个时节
阳光绽放的日子
我喜欢跟着父亲
驾着船,到青菱湖绞水草
水草是上好的有机肥
沤在翻过的水田里
来年的稻子会抱着耀眼的金黄
饱满地笑弯自己的腰
湖水很清澈
水草像揽着云絮盛开
两杆绑着的竹篙探下去绞动
一团水草就拖进了船舱
有未及逃走的小鱼小虾
在水草间活蹦乱跳
诱我好奇的眼睛
闪着稚气的快乐
湖上很凉爽
水草湿漉漉的蛮灵醒
父亲赤着脚,我也赤着脚
劳动的时候不觉得累
待到驾船靠岸
看满舱的水草很亲切
心里说
值得……
注: 绞水草,用一细麻绳把两根等长的竹篙绑好,做成绞篙。先张开绞篙,叉住水草后再将绞篙合拢,两手转动绞篙使劲一拉,水草的根就断了。把绞篙上面的水草在水里来回的洗几下,就可以拉起绞篙将水草甩在船舱里。
‖ 辣蓼,在记忆里没有死亡
辣蓼在浅水滩开花
鱼虾不敢靠近这种植物
怕辣素穿透鳞甲
我和妹妹无所畏惧
蹚水收割这些草本植物
给妈妈的灶塘备柴
(那时,我们不知道它是草药
挑到五里外的收购站
可以换回几角钱)
过敏的皮肤爆发奇痒
抓心挠肺的感觉
至今在记忆里没有死亡
少时的劳作只想着给大人减负
只要村里人夸一句
——李家这伢真能干
心里就美得不行不行的
‖ 在远方,总想亲近乡情
我看见青菱湖醒了
她听到我在远方漂泊的声音
这是一个静得可以思考的早晨
视野已经与昨夜的雨没有关联
她知道远方有一个人的心
正携带着红莲花一样热烈的情意
关注她在晨曦中布置的风景
她撩开湖面薄薄的雾
跟着美丽的太阳起床
笑盈盈地表达自己的朝气
一条跃起的鱼碰落荷叶上的露珠
白鹤在湖上的天空 将乡愁
晾成一片飞翔的云朵
水鸟贴着菱叶兴奋地疾走
溅起的水花映衬魚跃的姿影
听桨声依呀
哼一首民谣
渔女的银镯子好亮
镀着太阳的唇膏
青菱湖醒来的神情多么动人
好像梦里放飞洁白的鸽群
那种称心的感觉真好
若是这些美妙的色彩褪掉了
青菱湖,我心中神一样的名字
就会失去荣耀的光芒
在远方,最想亲近乡情
像看见母亲,会突然泪涌
我老了,不求飞翔的鹤寿
只望湖景永远年轻
远处菱叶吻天碧
近岸芙蕖含日红
啊,家乡的青菱湖
总有莲藕、水草、刁子鱼
以及菱角和鸡头米的根
亲热地盘在我心上生长
深入血脉……
【李武兵简介】原名李武斌,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现代新格律诗学会理事、原铁道兵文化部创作员,著有《李武兵抒情诗选》(上下册),散文集《太阳鸟》,长篇纪实文学《自然之子》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