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母校

段建国

    流年似水，流淌着母校若诗若画的神韵；岁月如歌，吟咏着学子如甘如饴的心曲。

    我亲爱的母校——临县二中。

    酷别已久，四十又八，魂牵梦绕，从不敢忘却。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母校的苍松翠柳、乡窑砙房、古槐嫩草、旧藤鲜花、故园新蔓、晚霞晨光，恰是一道古朴而又秀美的风景至今历历在目。但犹使我记忆幽深的是母校传人以道、授人以业、育人以德、铸人以魂的博大胸怀。还有那些亦师亦友的师长和情同手足的同窗以及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个个生动感人的鲜活故事。

    长久以来，我心中屡屡萌发一种冲动，就是想用笔墨记录下那些有如深邃的天空中照亮我心灵的浩如繁星的母校往事。但几经辗转，无从下笔，左支右绌，未能如愿。然而，这种煎熬和纠结不仅不能动摇我的初心，反而写作的冲动却愈发强烈。这大概是"深爱"的力量使然吧。

    “花絮随时鸟，风枝屡拂尘。”就在这春光明媚的春日里，借着母校修志之东风，我愿以拙笔浅词，记下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为母校志增加一些花絮，并作为对母校永久的纪念。

(一) 古朴大气  风雅天成

    母校地处临县南部，坐落于素有“临县大上海”之称，商贸、文化较为发达的三交镇。她前瞻湫水(湫水:湫水河，临县的母亲河。发源于临县最北端的黑茶山，流经临县约百千米，最后汇入黄河），后倚崇山，地势高广，不生水患，视野开阔，阳光充沛，隔避喧扰，宜居宜业，堪称风水宝地。

    穿过“四渠沟”熙熙攘攘的集贸市场，向北数百米，上一道缓坡，一座砖石结构的大门傲然矗立，门楣上方“临县第二中学”六个大字格外醒目。

    走进学校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一条用青砖砌成的小径逶迤于林木花草间穿林而去。小径两边树木的枝叶恰似牵枝搭叶的连理，不约而同地向小径的上方伸展开来，形成非人工可造的绿色顶棚。两边的青藤绿蔓缠绕在树干上，衬着地上的碧草鲜花，造就了自然天工“精心装修”的隔栏。在炎炎夏日里，倘若行走或歇息于这条“绿色走廊”，你便进入到“青竹绿幽径，绿蔓拂行衣”、“避热卧其间，绿荫回凉吹”的意境里……

    沿着小径往北几十米走出树林，穿过一条建筑物中间的欧式拱廊，逐次进入到学校的功能区。

    虽然出了绿意盎然的小树林，但学校处处不缺“绿意”。十几棵粗壮挺拔的木砻、洋槐，间隔有序地张开着遮阳避风的巨冠。树荫下是几排中式平房，虽然老旧，但排列整齐，中规中矩，给人一种干净明快的感觉。学校的图书仪器、体育器材、理化生实验、办公物品以及医疗后勤都集中在这里，统称教辅、后勤管理区。

    沿着此区域中轴线上的通道再往北一直到尽头，便是被称为学校地标性建筑的“北一排窑洞”。它坐北朝南，共计60孔窑洞，全长近200米，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学校北界线上，既隔断外围的纷乱吵杂，又为校园的整体部局垫定了规整、合理的基本格调。更为特别的是它的使用功能。北一排主要是学生宿舍。但学校没有独立的行政办公和教师办公区，专门从最西端划出几孔窑洞，作为校级领导办公之用，这也就是“二中校部”了。老师们的办公室(兼宿舍）间于学生宿舍之间，特别是班主任必须要和本班学生在同一区域。这既有利于管理又在客观上为师生思想感情的融合与沟通提供了便利条件。北一排实际就是集学生宿舍、教师办公与居住和行政办公为一体，层级融合、相互照应、相互联系的建筑实施有效利用的综合体。

    窑洞这种建筑，在晋西北地区和陕甘地区本来屡见不鲜。但如此排间量规模的并不多见。尤其是在特别强调“生活中育德，生活中育人”的今天，透过它的使用功能，从师生相依相随中所折射出来的充满人本关怀的管理模式和教育理念，值得肯定。但是，现在有太多的学校，师生除了课堂上见，其余时间就“老死不相往来”了。这种教师与学生相隔离，生活与学习两张皮的状况，同样值得我们深思。

    北一排中段向南20米是当时学校排间量第二的窑洞，以学生宿舍为主，也间隔安排有教师办公室。其体量比北一排小了许多，共计16孔，我们习惯上称其为“北二排”。再往南就是教学区了。

    教学区是一片开阔地。绿树掩映下，几排宽敞、明亮、崭新的砙房教室相互平行、左右对称地排列在一条笔直的道路两边。排与排之间的间距很宽阔，保证室内充足的采光和学生课间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有人说:走着走着就散了，记忆也淡了；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但我的记忆却一直没有淡，母校的一切总想多看看。我们曾在这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风听雨听教诲，作诗作画作文章。老师的慈眉善目和充满智慧的教导；同学们渴求知识的眼神和焚膏继晷的模样；还有那承载了我们思想航标的三尺讲台；勾画了我们青春理想的那一方黑板；就连陪伴我们苦读寒窗的课桌凳和墙壁上张贴的励志标语等都让我念兹在兹、难以忘怀。我的记忆每每回到这里，这里星光依然！

    教学区往南几十米下一道缓坡是生活区，即学生灶。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锅碗瓢盆曲和琅琅读书声互不相扰。学生没有专用餐厅，每到饭点，学生以宿舍为单位轮组用大桶打饭，然后回宿舍按人份分餐。那时候，伙食水平较低，每月只交7块钱。尽管国家处于经济困难时期，还是对在校高中学生有一定的生活补贴，特困生每月还能享受7块助学金，够缴伙食费之用。除节日以外，我们很难吃上一顿白面馒头和肉。有的男生吃不饱，从家里捎来炒面补贴。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新时代学生的生活水平与那时候的我们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我由衷的为他们感到庆幸！现在，与二中规模相当的学校，甚至一些农村寄宿制小学都有了专用的学生餐厅。我参观过一些学校的餐厅，几乎都悬挂着“爱惜粮食就是珍惜生命”、“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之类的标语，但同时又看到泔水桶里倾倒的那一桶又一桶的残羹剩饭，不免有些唏嘘……我们虽然无缘于宽敞豪华的大餐厅，也未能见到那些关于“悯农惜谷”的名言警句，但这些道理早就内化于心，外化于行。这也许就是“唯其艰难，才更懂得珍惜”吧。

    我感恩二中的学生灶，更感谢那些工友师傅们！是他们起早贪黑、辛苦劳作为我们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我们痛苦着也快乐着，顺利度过了人生中重要的一段苦乐年华！

    学生灶和教区东面、北一排东段正南是学校操场。是包括县一中操场全县唯二、临南地区唯一的400m跑道大操场。这块域内少有的平坦宽阔的场地除了供师生强身健体、集训比赛，外界的重大集会也在这里举行。当然它也是课余生活的好去处，消除焦虑的新天地。

    二中的大操场包容五湖四海。成千上万的学子在这里怀揣梦想，飞奔跳动；健身强体，磨炼意志。他们发扬“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的体育精神，生活中团结友爱，不怕困难，积极向上；学习上顽强拼搏，志向高远，发奋图强。他们在那个火红的年代以至改革开放后，是民族复兴中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这就是母校原来的样貌。需要说明的是经过多年的发展，母校在硬件实施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些年回母校，看见学校西区盖起了教学楼，东区建起了学生餐厅，还增加了东排窑洞，我由衷的为母校高兴。有理由相信，母校只会变得愈来愈好以至华丽转身，让人再也认不出来。但是，母校原来的样子却永远不可复制。我们有责任以“立此存照”的方式哪怕是用文字记述的方法给母校留下一些“老照片”，作为人们回望历史、探源追根、激励未来的印痕。因此，侧重于记述母校原来的样子才更显重要。

    可能你会觉得过去的母校没有雍容华贵的浓妆盛服，也没有壮丽豪华的楼堂亭阁。但是，如果说富丽堂皇是观感上的美，那么质朴大气更是一种蕴藏了事物内在底蕴的美。我斗胆改用苏轼的名句:“欲把母校比西子，淡抹浓妆总相宜。”

(二)人生摇篮  成长乐园

    当湫水河对岸侧东方向的金银塔山尖上的鱼肚白泛起一抹红霞的时候，“驼背老李”发出一天中的第一道指令。清脆的铃声划破二中校园寂静的夜空，并陆续点亮一孔孔窑洞。此刻，北一排60眼窑窗正面的外墙立面上形成明暗相间的景观，远处望去恰似一条闪着鳞光的长龙。

    不一会，激越的哨声响起，各班学生从窑洞里蜂拥而出，近似小跑地到操场集合。老师们也不一而同地来到操场，融入到早操的活动里，他们的工作、生活作息是和学生同步的。

    早操开始了，全体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沿400m跑道齐步、跑步，步伐坚定，口号震天，洪流滚滚，气势雄壮。接着师生在优美的乐曲声中做广播体操，一招一式，整齐化一，青春律动，风采飞扬。最后全体学生集合靠拢，由体育老师作当日早操小结。有时候校领导也会讲话。因为学校没有专门的会场，领导们或通报学生近期学习、纪律情况，或安排学校的一些活动，这也算是全体师生大会了。学校利用早操时间开会，简明扼要，没有套话，随时随机，及时有效，既节省时间，又解决问题，还很接地气。这也算是二中的传统了。

    学校的早操不仅代表着按下师生一天工作、学习、生活的“开始键”，为全天的活动做良好的心理和生理准备，而且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能够看出一所学校整体的形神风骨和师生的精神面貌。因此，很值得不吝笔墨地去描述。母校的早操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随着喧腾热烈的操场渐次变得空旷平静，师生进入到一天的教学模式。

    二中地处乡下，作息自然遵循乡村的习惯。早晚分别安排早读和晚自习，中午不吃午饭，安排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除上述时间安排以外，再就是课堂教学了。

    早读最是敞开心窗、激情荡漾的时刻。眼前皆为读书人，耳畔全是诵读声。置身于这样的情境，你不管是大声朗读还是小声诵背，不会感到有什么腼腆害羞、忸怩不安，而会感到情感自然流畅，记忆深刻牢固。

    我觉得最美的风景，不仅要有视觉的观感，还得要用听觉去细细品味。二中的风景是有声的，这动人心扉的琅琅书声给母校校园的靓丽风景加持了最好的伴奏。

    我的记忆的心路回到了点亮心灯、开发心智、启航人生的课堂——

    我在二中学习期间，先后遇到过薛容茂、陈沁两位语文老师。他们的语文教学独具特色，各有千秋，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薛老师的字词、语法、修辞、断句，功底深厚，精雕细琢。陈老师的课文解析深入浅出，游刃有余。两位老师共同的特点是无论语文基础知识的讲授还是对课文内容的解析都不会让你感到枯燥和艰涩。他们敢于打破“填鸭式”、“满堂灌”的传统教学教法，代之于“先学后教”的教学模式，并充分运用深入浅出、举一反三的教学方法把握课堂节奏，调动学生思维。他们以深厚广博的知识实力和炉火纯青的教学能力以及贴近学生、调动学生积极性的教学亲和力，赢得学生的尊敬和爱戴。

    我们的数学老师成新民，对于每一个数学公式、定理、定义，不仅让学生知其然，更要让学生知其所以然。在那个不知“多媒体”为何物的年代，成老师硬是用一根根粉笔在黑板上一步步地推导，一次次地求证。支支粉笔总关情。

    物理老师王高明，教我们半导体收音机的原理及自主组装技能，老师自费购买元器件，并组装到一整块三合板上，用这张放大版的电路图让学生更直观、更清晰、更具象地掌握其基本原理和组装技能。

    还有我们的思政课，从来不是纯理论的抽象说教，而是经常让学生走出课堂，创设具体的劳动场景，或以“三交抗日战争烈士塔”、“双塔村中央后委办公遗址”等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为载体，让学生在具体的活动中潜移默化地受到艰苦奋斗、劳动光荣以及集体主义、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教育。

    上述范例还有许多，不胜枚举。

    经师易求，人师难遇。二中许多老师的教学极具特色，有着化石点金的艺术性和引人入胜的感染力。他们被同行们以及其他兄弟学校公认为课堂教学的典范。具体讲就是:化钩深极奥为深入浅出；化孤文断句为举一反三；化艰涩定义为循序推理；化抽象概念为具象思维等等。这样的老师可遇而不可求，我要深情地说:三生有兴遇见你，与君同行兴甚哉！

    随着课堂教学活动的结束，晚饭后，进入到全天教学活动的最后一个环节，即消化吸收的晚自习时段。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学生回到各自的教室开始晚自习。所有教室的玻璃窗上透出明亮的灯光，整个教区通明透亮。教室里鸦雀无声，甚至日光灯“咝咝咝”的声音都能听得见。除了老师有时走进来辅导作业，大家或回顾课堂，翻阅笔记；或伏案疾书，完成作业。各行其事，互不干扰。在这宁静的氛围里消化课堂内容，吸收知识滋养。

    夜幕越来越浓，整个校园，在教区里明亮灯火反衬下，更显得夜色浓重和寂静。白日里远处就能听到的琅琅书声和老师们抑扬顿挫的讲课声仿佛全被这浓黑的夜色所淹没；同学们活泼灵动的身影也被夜幕所掩盖；那些花草树木影影绰绰，似见非见，全被夜幕笼罩。但是，正是因为对比中的夜晚与白天，浓黑与明亮，静谧与热烈，为我们的校园平添了魔幻般的神秘，也让这座知识的殿堂更富有神话般的想象。

    我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的作息安排。当然也经历了许多苦和痛。但是，母校让我们懂得:不经过痛苦的忍耐，怎会有珍珠的璀璨。经受痛与苦是一个人成长历程中的应有之义，是遵循自然规律的必然选择。

    我忽然想起电视剧《去有风的地方》一首优美动听的插曲《摇篮谣》，歌词大意是:一位生活在农村的母亲摇着摇篮哄孩子睡觉的时候，讲诉农村生活的本质：大自然赋予我们五谷果蔬和物候节气，该种什么，该吃什么，该用什么，都要按照自然规律去选择。母校不也正像那位摇着摇篮的母亲一样吗？对于我们，该播种什么，该收获什么，母校心里有数；该做什么，该拒绝什么，母校经纬分明。她也是按照自然规律，教育我们在人生旅途上尽可能做出正确选择。这要比电视剧中的“摇篮谣”要深刻的多。

然而，母校不是制造人才的冰冷的机器，而是哺育人才的有血有肉、有教有爱、既有严格管理又有人性关怀的圣洁之所。她不仅为我们提供了汲取学养、增加智慧的平台，还给我们预留了不少陶冶情操、享受快乐的空间，让我们的学习与生活苦中有甜，痛时知乐，苦乐酸甜丰富多彩。

    如果说生活是无垠的大海，那么我们的课余生活就像大海里的浪花，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课余十分钟，只因短暂，才显宝贵。每当下课的铃声响起，和老师起立再见后，我们就急不可耐地冲出教室，在门前的空地上不失时机地自由活动并得到短暂的身心放松。因为只有十分钟，随机、随便选定活动项目。女同学常选的是踢毽子、扔沙包；男同学项目要阳刚一些，有时是“单腿碰”，有时是“掰手腕”，抑或是嬉戏打闹，有时也会来一出“恶作剧”。上课铃一响，直觉得意犹未尽。

    中午两小时午休时间，大部分同学在宿舍睡午觉，但对我们极少数特别“爱好自由”又“胆大心高”的男同学来说，两小时的时间长度，自然很值得利用。我们时不时的偷偷溜出校门，或去集市上逛街，或到镇里头游玩，偶尔还亲近一下“母亲河”。因为这条奔流不息、清澈明亮的湫水河，冬夏两季为我们营造了天然的“溜冰场”、“游泳池”。我们对她情有独钟。当然，为这事没少挨班主任老师的批评，有一次还惊动了学校领导。我们在快乐之余受到了严肃而深刻的安全、纪律教育，这种快乐更显弥足珍贵。

    晚饭后至晚自习前是自由活动时间，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操场是我们最理想的打卡地。打篮球、踢足球自然是我们最喜爱的活动。但最热闹的还是观看老师们的蓝球比赛。这种比赛隔三叉五的进行，经常出场的那些老师球技也十分了得，别看他们平时温文尔雅，上了场却是生龙活虎，有时还因某一个球判得不公相互“争吵”，直使人忍俊不禁。球场四周的观众大部分是他们的学生，看到他们和课堂上不一样的样子，心里由衷的感到他们更加可爱。

星期天，我们大都在学校度过。因为二中就读的学生大部分来自农村，离家较远，交通不便，很少回家。于是，学校附近的山水田林路就成了我们领略自然，丈量山河的好去处。无论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还是“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在我们的课余生活中都有真真切切的观察和体验。我们在与自然近距离接触中，认识了祖国山河的壮美和绚丽。

    我们不仅在各种课余活动时间陶冶情操，享受快乐，而且还在劳动实践课上锻造筋骨，磨炼意志，感受劳动的光荣。学校办有校办工厂(铁工组、木工组、焊条组、九二零组）和校办农场，作为学生的劳动实践基地，以班轮流每星期劳动一天。我曾想，我们今天常喊素质教育，难免有“卖狗皮膏药”之嫌。反观二中的做法，那才是认识到位、组织到位、生产实践到位的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

    学校还有“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除了给师生演出外，有时还到周边乡村演出，深受群众欢迎。试想想，在那个连人们的物质需求都不能得到满足的困难的年月里，一所普通中学居然成立起一支“文艺轻骑”，它给本校的师生乃至周边群众带来的不仅仅是听得着看得见的掌声和笑脸，更为人们带来“笑对人生，积极乐观。热爱生活，创造未来”的内生的正能量。这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以上我以较大的篇幅记述母校的教学活动和课余生活情况，意在突出母校的风骨和品质。母校曾以刚性的教学质量管理和柔性的生活习惯养成而闻名遐迩。这种刚柔相济正是学生全面健康地发展所需要的最适宜的土壤。

    但是，我在相当长时间从事教育教学管理工作过程中有机会了解到许多学校的情况。令人可惜的是，像母校那样的育人环境和学校生活氛围再也没有看见过，我总觉得我们今天的教育好像缺了点什么。不能不说这是包括我在内的教育工作者的失责。这也算是题外话吧。

    最后用几句话总结:母校如崇山巍巍，傲然屹立；似溪流涓涓，绵远流长。是母校以山一般的厚度托举起我们的身驱，是母校用水一般的柔情滋润了我们的心田。向母校致敬！

(三)广储师范  桃李争春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故为师范。教师是人类文化、科学知识的继承者和传播者。没有高水平的教师就没有高质量的教育。

    母校从建校开始就吸纳良俊，广积英才。特别是上世纪50年代初到60年代末，经过一轮改制后，母校重新焕发青春，步履坚定再出发。正当刚刚铺展开为民育人、为国育才的蓝图的时候，历史就把一次难得的契机给了母校。一批来自省内外、德才兼备的老牌大学生被安排到二中任教。一时间群英荟萃，众贤毕集，为母校的师资力量垫定了雄厚的基础。

“仲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这不正是适逢播种的季节，母校迎来滋墒润物的时雨春雷和催春促绿的耕耘者的风云际会吗！他们大部分来自省内其他县市，还有来自江南等省外地区。他们抛下父母、妻儿来到这穷乡僻壤，工作、生活条件的艰苦自不别说，更有背井离乡的“乡愁”的忧伤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会到。但是他们潜心事业，任劳任怨，将成千上万的农村孩子琢玉成器，为提振贫困地区高中教育付出了巨大努力。

    路在脚下，诗在远方。 更为可贵的是这批外籍教师具有审时度势、未雨绸缪的战略眼光。在他们的推动下，学校呈请上级并获批先后举办“大专师资培训班”和“大专英语班”并由他们亲自授课，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土大”。这一重大举措为日后学校的生存和发展储备了重要的后备力量。也为缓解全县高中教师青黄不接的燃眉之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本来他们的名字已经收录于二中校志里，但我还是想用饱蘸深情的笔墨沐手敬录一遍，以表达一位老校友发自衷心的尊敬  ——   

苏石林  赵景春  李俊图  陈力锋  朱耀文  张培成  

李仰极  张尔参  亢东升  张俊清  孙笖芗  邱尔茂  

赵根隆  吕大忠  胡继浩  李树红  宁炳勋  王占军  

傅成瑞  候深峰  王守荣  万守贞  渠明德  白礼春  

贾月连  师进善  陈  沁  秦天明  王高明  高昌禄  

王德兴  李静耀  刘文煜  任  劳  张果珍  周玉亭  

张林贵  候世培  林  舒  郭庆昌  韩录玉  高永龙  

崔乃峰  叶则正  杜玉风  赵济中  韩仁富  吕尚义  

范  章  

    在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前，高中师资尚处于无源之水的困难境地，而临县高中教育也正面临师资短缺，拔高拼凑的窘境。且外籍教师或因年事或因其他原因终究要回归原籍的。母校正是基于这种现实和长远的考虑，举办大专师资班。时间证明，母校的抉择无比英明。

    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外籍教师陆续回到他们的原籍。他们离开了坚守多年的阵地，但他们的战位并没有形成空缺，30多名“土大”学员送别了亲爱的老师，走进了“青春的战位”，挑起了二中的大梁！母校后继有人，学子赓续辉煌！

师训班二中任教学员:

任改连  刘国孜  张耀泽  薛成宝  王绪端  王泽峰  

赵有武  候泽舟  杨卫华  段来兴  王补连  王晋荣  

薛喜娥  张翠平  高秉全  刘  君  郭乃照  刘世民  

高玉清  高光泽  苏长顺  高永生  高俊兰  高连旺 

李连顺  高金生  渠建红  薛福顺  刘廷尚

英语班二中任教学员：

高岐宏  高凤连  马月平  刘泽平  李如之  刘春连

    母校广储师范，多措并举，除了上述列举者以外，还十分注重培养、提高自己原有的本土教师。在火热的教育教学实践中锻造了一支老中青三结合的师资队伍，成为学校发展进步不可或缺的力量。尤其是在特殊历史时期，由于市场经济条件下，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教师队伍形成“孔雀东南飞”的局面，学校面临师资大迁徙、大流失的紧要关头，一大批本土教师守土有责，不离不弃，把他们衷心热爱的“临县二中”刻在自己的“心碑”上。同样，二中艰苦卓绝的历史也留下了他们的名字：

高  毅  刘金恩  朱有成  武明星  贺玉林  高乃福  

薛容茂  薛尔峰  张光镜  林凤至  赵子富  成新民  

樊富仁  薛俊生  刘守文  孙明孝  李雨茂  王  德  

郭子彪  高岐宏  王丸应  刘永红  郭成海  杜云祥  

张德平  薛润平  马五元  闫发春  王小明  张奋平  

李明顺  张玉平  孙粉香  刘保平  成德新  樊东亮  

李林森  王月顺  高凤连  马月平  刘泽平  李如之  

刘春连  郭建平  严三明  郝清峰  张晋勇  郭子凡  

樊治发  王保英  薛文斌  李玉虎  李东选  张宝继  

张保勤  段绳福  段茂先  张谈有  刘永明  林  昶  

樊胜德  吉康爱  赵春连  刘太敏  刘秉生  高学光  

高永峰  李永明  李德云  刘喜顺  李淑芳  李成鹏  

张买生  刘长德  张俊照  刘秀娥  薛新建  赵  英  

白福有  刘有福  薛润华  郭唤梅  李  奇  丁彦平

 (以上不含师训班)

    二中历届领导为学校的发展呕心沥血、运策决机，做出了重要贡献。而且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从教师岗位转岗到管理层，同样堪当师之典范。在此，谨将上世纪50年代至本世纪10年代历届校级领导依序排列，以表敬意：

张席宾  白尚才  薛元亮  刘守常  严近信  高  旭  

张俊清  朱耀文  成子良  王恩顺  王成全  冯探洪  

李泽海  王志峰  段建国  薛成保  刘宝明  成德兴  

赵旺保  孙笖芗  高汝贤  刘保平  张光宗  李林森

    所有的二中人，即在这片沃土上战斗、生活过的每一个人，都为母校的生存和发展做出了无私奉献，共同为母校赢得无尚荣光。但是我实在无法历数这个英雄群体的全部，只能择其熟知者略数。他们中间有的已离开人世，在此顺致深切哀悼！

    刻在木板上的名字未必百世不朽，刻在石头上的名字也未必千古传流，只有刻在人们心灵上的名字才真正永存！祝福曾经的耕耘者雄风依然，青春不老！盼愿母校的后来者英雄辈出，师魂永驻！

    常怀先生耕耘苦，报来后生桃李香。成千上万的学子们在母校阳光雨露的滋润和老师们的辛勤哺育下茁壮成长。学校紧紧围绕“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这一根本，把德育为先，育人为本，育才为要的办学思想全面贯彻到教育、教学的工作实践，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一批又一批志向高远、德才兼备的有志青年走向社会，在各自的岗位、行业和领域奉献了聪明才智，谱写了青春之歌，绽放了生命之花！他们或扎根基层情系讲台，献身教育事业；或步入军营手握钢枪，立志保家卫国；或投身商海搏风击浪，创下骄人业绩；或献身科学刻苦攻关，结出丰硕成果；或执掌公权勤政清廉，甘当人民公仆……

    总体看，从二中这所学府毕业的学生，虽然没有出过什么“经天纬地”的人物，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能担得了所承事业的重任，受得住艰苦生活的磨炼，经得起各种风浪的考验。他们是母校的光荣！

(四)前情往事  感悟良多

我的语文老师

    人常说“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这话没什么毛病，强调的是主观能动性。可是对于一些“师傅”来说，有时候好像有一点点搪塞和推责之嫌。有问题不去问他吧，他明摆着是“师傅”，可有时你去问他吧，他却说:“修行在个人，自己去想吧”。也不知道他压根就解答不了还是心里有点烦。可别说，记得在上初中时我就遇到过这样的“师傅”。

    但我们的语文老师陈沁却不是这样。只要学生提出问题她有问必答。当然老师不是万能的，也有一时解答不上来的时候。但她那怕是翻阅资料，过后也一定给你说清楚。她虚怀若谷，实事求是，探求真理，足踏实地。记得她在给我们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曾语重心长地说：“语文是一门集基础性、工具性、思想性、多样性等为一体的内涵极其丰富的学科，学习会遇到各种困难，但老师有信心有勇气和同学们一起探奥索隐，共赴学海。”也就是说，老师不仅要把我们“引进门”，更要和我们一道登堂入室，去探求知识的奥妙。她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那时候教材编撰好像不那么科学系统，语文教学又普遍存在对学生阅读能力的培养不那么重视的倾向。但陈老师以长远性的眼光和负责任的态度给我们提出要求。 她用莎士比亚的话提示和激励我们:“生活中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没有翅膀”。她谆谆教导我们:“书籍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可以影响你一生。希望大家不要只局限于几篇课文的学习，一定要加强课外阅读，扩大视野、陶冶情操、丰富知识、启迪思想。”她给我们推荐的书目既有中国古代四大名著，又有中外近现代作家的名篇名著，还有诗歌散文，如唐诗宋词和鲁迅的《朝花夕拾》等。为了方便阅读，她还把自己的书提供给我们分享。老师真是用心良苦，感人至深。

    陈老师授课，特别是被教材精选的那些名篇，并不拘泥于“三部曲”(字、词、句）、“四段论”(熟读课文、划分段落、串讲课文、归纳主题）陈式化的老套路。比如字词句问题一般是在解析作品的过程中结合语境深化理解。这样所掌握的知识既牢固又有用。再比如认识和理解作品主题思想一般要有这样几个环节:酝酿讨论、交流分享、分析提炼、归纳总结。这对学生独立思考习惯的养成和自主学习能力的提高大有裨益。

    她的教学风格既开放又包容。鼓励学生探索又允许学生出错。她从来不是以讲解者的身份让学生被动接受，而是以鉴赏者的角色和学生互动，充分调动学生主动学习的兴趣，并给以正确的指导和热情的鼓励。

    每次习作，老师都要花费很多心血。作文不仅全部批阅，还要轮流抽部分学生面批面改，作文中存在哪些不足，都要进行一对一的指导。每次作文评讲课，她都要将同学中一些好的作文在课上宣读，并找来一些范文旁征博引，条分缕析，让我们得到启发，收获教益。

    陈老师全智多能，知识面广。语文、政治、英语、历史、地理都能拿得起，称得上是文科全科老师。她敬业守责，热爱学生，严谨治学，甘为人梯，具有崇高的师德，深受学生的爱戴和敬仰。

    但是，不能不提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位好老师却遭遇了一次飞灾横祸，经历了一段人生磨难。

    陈沁，北京市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父亲廖沫沙(廖沫沙，曾任北京市委委员，宣传部副部长，统战部部长，全国第三、五、六、七届政协委员，北京市第五、六届政协副主席）高级干部，现代著名作家。她曾经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小学时就读于北京市一所高级干部子弟学校，从小受到党的雨露阳光的沫浴。每到六一儿童节，一些开国将军及党和国家领导人和孩子们一起佩戴红领巾，一起欢度儿童们最喜爱的节日。到了初中、高中阶段，她无忧无虑，勤奋学习，成绩优异。还受家庭的影响，从小受着文学的熏陶，读诗学画，快乐无比。

    大学毕业后，本该有一个较为理想的职业，然后结婚生子，安享事业成就和家室安稳的幸福。谁知一场“文化大革命”让她的青春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切美好的愿景全部破灭。

    随着“四人帮”作乱，批判“三家村黑店”的政治风波愈演愈烈，她的父亲受到牵连，并相继被批判、打倒、剥夺自由。于是，她以所谓“黑五类子女”的身份被逐级下放到吕梁山上一座近乎于原始生产条件的煤矿的矿井里接受“劳动改造”。她承受着很难想象一个高干家庭出身的柔弱女孩所能承受的劳动强度的折熬和恶劣环境的重压。那暗无天日的矿井几乎埋葬了她生活的所有希望。她日复一日的在这阴暗潮湿的矿井里苦苦挣扎……

终于有一天，上面“开恩”了，她被调出矿井，被安排到一所县直大中学担任语文老师，从此她和临县二中结了缘。尽管这里条件依然艰苦，但比之矿井却是冰火两重天。特别是当她看到这里有一群渴求知识、爱好文学的热情奔放的有志青年，她释怀了。这至少意味着她所拥有的知识有了用武之地。于是她没有怨天尤人，走出一切悲伤的回忆，准备在这里扎下根来干一辈子。她只是想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其他的一切早已心灰意冷。

霹雳一声开新宇，万里神州除旧颜。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时隔不到三年，于1979年初，“三家村事件”被认定为冤假错案，陈老师的父亲得以平反昭雪。又过了几年，大约是1983年，组织上通知陈老师返京，她百感交集。尽管她把当下所从事的事业看作是劫后重生、生命重新绽放般那么珍贵，并且也舍不得她的学生们，但毕竟和家人天各一方，容不得她放弃这次机会。组织上给了她三个月的时间，让其打点行装届时回京。其实她什么也没有，除了那几箱沉甸甸的书籍。她在离开二中前曾向党组织递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但遗憾的是她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艰难困苦，饱受磨难，潜心教育，孜孜以求，临了向组织提出的唯一请求却未能如愿。

    依陈老师的性格和她家庭的政治生态，她向组织提出入党申请，只是想向党表白，在这段苦难的岁月里，她没有虚度，并对党始终保持着衷心的热爱。除此之外，绝无谋取任何政治资本的意图。她的父亲平反昭雪后，曾出任北京市政协副主席，但她并没有在父亲的光环下谋求政治上显赫耀眼。回京后，她先在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任教，后调到清华大学哲学系教美学，一直到退休。

    陈老师如今已是年过八旬的老人了。她把自己的青春年华留给了这方土地，她用知识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弟子们，她的丰厚的知识，高尚的师德和博大的情怀深刻地影响了我们，我们永远记住她！衷心祝愿她健康长寿！

“口误”也心暖

    英语老师叶则正是南方浙江人，不仅英语教得好，还精通俄语，是县一级中学非常少见的“双外语人才”。他不仅学识渊博，而且幽默风趣，平易近人，从没见过跟谁生过气。

    叶老师住在北一排59号，实际上就是北一排最东端也是学校最东头了。(因为北一排总共60孔窑洞，第60号是体育课临时器材室。）因此他自称“镇东司令”。我们班学生宿舍跟叶老师办公室紧挨着，虽然他不代我们班的课，但亲的近不如挨的近，师生之间早就水乳交融了。那时候宿舍里没有暖水瓶，更没有什么输送水设备，喝水要到几百米远的学生灶茶炉去打，因此少不了经常去叶老师办公室蹭水喝。当然我们也懂得尊敬师长和礼尚往来，也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叶老师是南方人，特喜欢吃肉，但那时候正值困难时期，肉是奢侈品。叶老师买不起正品肉，就去离学校不远的食品站买一些猪下水，回来洗干净后再切成小块，然后串成串挂在窗棂上风干以便贮存。他也只能靠这办法偶尔打打牙祭了。

    叶老师的办公室正对着操场。有一天，我们班正在离叶老师办公室不远的场地上上体育课，天空中忽然飞来了几只老鸹(乌鸦），只见它们逐渐由高空降至低空，在叶老师门前盘旋几遭后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叶老师办公室的窗棂上。我们一看，不好！这是老鸹们特地光顾那些下水串串了！于是急忙喊:“叶老师，老鸹嗛你的下水嘞！”   喊了几声不见反应，大家便扯开嗓门继续喊：“叶老师，叶老师，老鸹嗛你的下水嘞！” 叶老师终于出来了，手里拿着他那根长长的教鞭， 三下五除二赶走了老鸹 。原以为这事就算结束了。我们还沉浸在为叶老师及时发现“敌情”、快速传递“情报”，确保肉串万无一失的喜悦中呢！想不到叶老师转过身来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边说:“喊什么喊，我的下水在这里，老鸹哪能嗛得着！”这时我们才意识到，刚才出现了严重的“口误”，以为惹老师生气了，心里既惭愧又紧张。谁知叶老师又转过身去，像上课一样，用教鞭指着那些窗棂上挂着的东西，一本正经地说：“同学们请注意，这些东西不是叶老师的下水，是你们叶老师买来的猪的下水。”接着他又用英语说了一遍。霎时气氛放松下来，叶老师笑了，我们也怀着深深的歉意和敬意笑了。

    尽管这个口误不是有意的，但也是对师长的严重“冒犯”。让我们特别感动的是，叶老师用诙谐幽默的方式既提醒我们出现了口误，又让我们消除了心里的自责与顾虑。我们忽然感到一种似师生情谊却又好像超越了这种情谊的温暖。 

猫鼠那些事

    自小就知道猫是鼠的天敌，捉鼠是它的本能也是上天赋予它的职责。原以为猫只有毛色和品类之分，没有不捉鼠的道理。可是严根有老师养得那只猫却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严根有老师是校办农场的负责人。高大的身材，发达的肌肉，黝黑的脸庞，一看就是一个能吃苦、有力气的人。我们在校时，学生每周一次劳动，都是严根有老师组织安排、现场指导。因此，我们许多男生在“劳其筋骨”、“苦其心志”中与他成为师生+朋友。除了在劳动课上，平常我们叫他“老严”觉得更亲切自然。

    老严不甘寂寞，特喜欢聊天，经常给我们讲一些笑话故事。有时下了晚自习去他办公室聊上一会，有时候时间晚了，他会挽留你在他办公室过夜并继续聊下去。

    老严所谓的“办公室”，只是理论上这样讲，不如说是粮库。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一盘就寝用的炕(一半睡觉，一半堆放粮食），脚底下全是装满粮食的大麻包，层层叠叠，使人感到有些压抑。为防鼠患，老严养了一只猫，骆驼色的皮毛，间有不太明显的白色条纹，粗笨的四爪，肥壮的体态，看上去有些老态龙钟了。

    有一次我在老严那里过夜，跟他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谁知进入梦乡不久，老严推了我几下把我弄醒了。我迷糊着眼睛看见灯还亮着，老严竟然还没睡，只见他爬在枕头上，吧嗒吧嗒着旱烟袋，还好像一五一十地数着什么。我爬起来一看，好家伙！一群老鼠在粮堆下活蹦乱窜，着实让我毛骨悚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老鼠，更没有见过老鼠在猫的眼皮底下这么肆无忌惮。再看看那只猫，蜷着腰埋着头在炕头上酣睡。我的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我讨厌那些老鼠，但更恨那只猫。我指着它说：“看你就是一只死猫！”这时候老严娓娓道来，发表了他的三点看法。他说：“此猫面对这么多的老鼠却无动于衷有三种可能：第一，可能是吃饱了撑得。它不是不捉鼠而是饱肚子不捉鼠。你想想，这么多的鼠本就不缺猫的吃，猫本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它现在压根就不饿，所以缺乏捉鼠的动力；第二，可能环境改变了它。你看这么多的老鼠在这里安居下来，猫和鼠共处一屋，低头不见抬头见，时间久了，就可能改变了它天敌的本性；第三，可能是老了。它已经没了年轻时的威风和激情，姑且偷懒罢了，而老鼠也慢慢摸清了它的底细，也就不把它放到眼里了。”说完他还指着那只猫，戏谑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当时我对老严发表的这通宏论也没有多想，我只是惊讶地说：“想不到老严还知道廉颇的典故！”老严不无骄傲地说：“那当然！我也是二中的一员，成天在书香里熏着，环境尚且可以改变猫，难道五大三粗的根有就不能熏成有文化的老严吗！”老严带着对文化人无限向往的美意逐渐进入梦乡。

    后来，想起这事，我才发现，老严对猫鼠的论述虽然带有调侃的意味，但其中蕴含着精辟的道理。第一，从主观上说，猫吃饱了撑得，竟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职责，肚里饱了就诸事大吉，那怕连“虚晃一枪”都懒得去做。现实中不也有这样的人吗？饱腹终日，无所用心。要么不动，要么乱动。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乱管，这也大概是吃饱了撑得吧。第二，从客观上说，猫老了，战斗意志消退，八面威风归零，此为自然规律，可以理解。不是有一句话叫“门神老了不捉鬼”吗？只是急流勇退为上策。不由得有一点感概:老了可叹！年轻真好！第三，猫受环境影响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人受环境影响是可以肯定的。首先，老严在学校文化氛围的感染下，成为文化人的向往完全有可能实现；其次，母校为我们创设了如此优越的育人环境，不就是改变和塑造了我们吗！

别了老李，别了母校

    在这篇回忆和记述母校的文章就要结束的时候，我的心路历程不由得走近司铃兼门卫的“驼背老李”。这是因为他是第一个用和蔼亲切的目光把我们迎进校门，又是最后一个目送我们毕业离校走出校门的人。

    老李是单身，早年失妻，膝下有一子，据说年轻时因一场大病落下驼背的残疾。他以校为家，担任二中司铃兼门卫几十年一直到去世。前面我称其为“驼背老李”丝毫没有歧视残疾人的意思，而是因为他的“弯腰驼背”正是他身残志坚，忠于职守，几十年如一日，把自己全部的光和热献给他一生热爱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最真实的写照。

    老李是“小人物”但学校赋予他举足轻重的职责。他大概是学校每天第一个早起的人。他所发出的铃声就是学校一切教学活动和生活起居的指向和命令。这些指令按时发出，分分秒秒从无闪失，小人物也有大担当。老李日日夜夜守护着学校。那时候又没什么保安，更没有什么监控设备，但他有一双精明、敏锐的眼睛。扰乱者来了架不住他的眼力，陌生人来了经不住他的盘问。他就是“电子眼”、“守护神”。小人物也有大忠诚。老李有超强的记忆力，我们这些男生有许多他能叫上名字，至于是几班的就更不用说了。他很健谈，也很幽默，闲暇时我们很乐意跟他聊天，他在学生中享有很高的人气。他守护着学校的安全，也守护着我们的安宁。他在我们心里，既是一位慈善的长者，又是忘年的朋友，小人物也会很高大。

    那一年，那一天，我们完成了高中的全部学业，收拾行装重新出发。我和我的同学们告别了敬爱的老师，再告别亲爱的校园，从树木花草，到窑洞砙房；从教辅后勤到教室操场；从前庭后院到水房灶堂……我们一步一回头地向校门走去。我们向“驼背老李”道别，他原本老是笑着的脸变得有些沮丧，他把我们送出校门，便定在校门外的坡台上目送我们远去。

    再见了老李！再见了母校！老李那瘦小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母校也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背影里……

    我们聚是 一团火，散是满天星。点亮这些星辰的母校在这满天的繁星下熠熠生辉！

                                  2023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