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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蚕豆
作者:陶鸿江
朗诵:媛子

谷雨之后,家乡的蚕豆上市了。
你看:农村的田埂边,场头边,宅地边,小河边,到处是一簇簇碧油油、肥嘟嘟的蚕豆,成了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
农村的集市上,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到处是肩挑担子的、骑着三轮车的、臂挽竹篮的农民们在叫卖着。到菜市场买菜的人们也或多或少地买几斤蚕豆,蚕豆真是人人喜爱啊!
老家宅前屋后的片片蚕豆长势喜人,丰硕肥壮,它们都在微风中向我点头问好。裹在豆荚里的蚕豆,饱满得像要将长长的豆荚撑爆裂似的。面对一片绿色的海洋,我就想起曾教过的课文《社戏》,鲁迅先生将坐乌篷船看社戏的小伙伴们半路“偷豆”一事写得生动有趣。我想:先生在文中提到的“罗汉豆”大概就是我家乡的蚕豆吧。

每次吃到蚕豆,我也自然地会想起文坛上的美食家汪曾祺先生对家乡蚕豆种种吃法的独特心得。
立夏前后的蚕豆最为鲜嫩,焖、炒、炸、煮各种做法,样样好吃。剥去外面的豆荚,里面的豆米子(方言)碧绿嫩糯、食之如饴。记得我小时候,常闹着要妈妈用针、线为我穿起一串串豆米,煮熟冷却后挂在我的颈项里,想吃就咬一个,我自豪地戴着“豆项链”走到小伙伴面前炫耀。
妈妈喜欢用雪里蕻咸菜与豆子一起烧,给全家人当早饭咸。中午炒红苋菜时也要加几颗蚕豆瓣,红绿相间,煞是好看。有时妈妈还用大蒜苗烧蚕豆,韭菜汤里也喜欢放豆仁提提味,确实是色香味俱全!

等到蚕豆老了,还有老蚕豆的吃法。爸爸和我最喜欢吃炒蚕豆,那时晚饭都是吃稀饭,妈妈总是用老土灶炒蚕豆,豆炒好了,放水之前,妈妈还要单独为我盛几铲子放在碗里给我当零食。晚饭时一家人围在一起,一边喝稀粥,一边嗑蚕豆,豆吃完了,我还用筷子蘸蘸豆卤放嘴里咂咂味,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有一次,爸妈都去生产队上工了,我留在家里烧晚饭,也捧了几捧蚕豆炒起来。由于心急,火烧得太猛,结果把豆子全烧焦了,简直不能食用。妈妈回家后,认真地教我炒豆的方法:
锅热后放少许油,然后将带壳的蚕豆倒入锅里,麻利地翻炒一阵,锅膛里放小火,一边翻炒锅里的豆,一边耐心地等待,等豆渐渐地由绿色变成红色时就停火不烧了,然后尝一、二颗豆子,不仅要看熟不熟,而且还要看是否酥、脆。

在妈妈的指导下,我终于将豆炒好了。然后盛到事前准备好的水碗中,放些葱花,撒适量的盐、麻油,再用筷子伴匀,红通通、亮晶晶、香喷喷的炒豆子上桌了。这时的蚕豆,入口酥脆,伴着微咸清淡之味在唇齿间流淌。我忍不住,用手指拈起蚕豆直往嘴里送。那鲜爽的滋味在舌尖荡漾,回味隽永。
每年冬天,妈妈都要用厨刀劈晒干的蚕豆,收藏起来,到“春荒”时拿出来,用水一泡,剥去豆壳,用豆仁与咸菜烧汤。过年了,妈妈必做的下酒菜就是五香蚕豆,她先将蚕豆放水里浸泡一会,等有点烂了就用剪子在豆角上剪破一个小口,好入味。放五香、八角煮好后再浇点麻油和香醋,满屋里都飘着酒香、饭香、菜香和豆香。难怪范烟桥在《茶烟歇》中盛赞蚕豆:“煮而食之,可忘肉味。”可见蚕豆的味道是多么鲜美啊!

令我永远忘不了的是:小时候家里已有好几天无米下锅了,爸爸就挑着二个大半笆斗的蚕豆到吴堡贸易站兑换大米,一大早就去排队了,到晚上7点多钟才回家,午饭只吃了一个黄烧饼,饿得我走路都没劲了。回到家,妈妈立即煮了半锅饭,让我先充充饥,再过过米饭瘾。那时,我才知道,蚕豆不仅可以解馋,而且还可以度命呢!
蚕豆,这一乡野俗物,不仅让许多文人写进了书里,还让更多的人留在了心里。又到一年立夏时,蚕豆易老,正如年华易逝。光阴里久久弥漫的家乡蚕豆香没有走远,那快乐、酸楚的故事也没有走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