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援：“零敲牛皮糖”战术敲碎“磁性战术”

——《百面战旗红》之“鸡雄山阻击战斗英雄连”精神特质 

朗诵：李同生

配乐：劳   丁

1951年5月下旬五次战役结束，为防止战线过长后继不力，志愿军开始战略北撤。 “联合国军”司令李奇微，立即命令以摩托化步兵、炮兵、坦克组成的“特遣队”为先导，在飞机掩护下实施多路反扑，死追志愿军。

李奇微将这套新打法标榜为“磁性战术”。他抓住了志愿军缺少制空权、后勤补给最多只能保障7天的弱点，对志愿军穷追猛打，一度给志愿军造成了被动。

志愿军打仗向来讲求敌变我变。智慧超群的毛泽东主席，为了破解李奇微的“磁性战术”，发明了“零敲牛皮糖”战术，也就是说，既然你要黏住我，那我就干脆不走，反过来一点点使劲儿敲打你，最终零零星星把你耗光。

5月26日，毛泽东电示彭德怀：“似宜每次作战野心不要太大，只要求我军每一个军在一次作战中，歼灭美、英、土军一个整营，至多两个整营，也就够了。”毛泽东的制胜韬略高超精准，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5月27日，彭德怀立即落实毛主席指示，令志愿军展开战略防御的6个军，以“零敲牛皮糖”方式，各个击破敌人，让李奇微的“磁性战术”破产。 

其中，第26军77师，前后与美军25师35团、加拿大旅和韩军9师反复对抗，以运动防御与短促反击相结合的拉锯战形式坚守阻击，粉碎了美军、加军和韩军的疯狂进攻，像钉子一样钉在了“朝鲜蜂腰部”中段的鸡雄山一线，显示了“排炮不动，必是8纵”的优良传统和铁血作风。

尤其是230团1营2连的阻击与反击战斗，打得惊天地泣鬼神，极具典型意义。战后，其战斗经历不仅被编入我军步兵分队战术教材和教学战例选编，也被美国西点军校列为步兵战术研究课题，不断加以分析和研究。

当年，26军230团团长李中元、政委张锡正受领坚守鸡公山的任务后，立即召开团党委常委会，大家一致同意派战斗作风强悍、能打硬仗的1营2连上去，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因为2连不仅是本团，也是77师和26军能攻善守的过硬连队，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曾3次获得“战斗模范连”的称号。

6月9日，2连正式接到在鸡雄山及597. 9高地组织防御作战的命令，全连上下群情振奋。

鸡雄山在金化城东北1.5公里处，海拔603.9米，距离上甘岭0.4公里，瞰制金化交通枢纽，山下为几条公路的交叉点，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26军左翼主阵地五圣山的屏障。从攻防战斗特点看，鸡雄山地形南缓北陡，易攻难守。

连长崔延生决定根据地形和武器性能，合理组织火力配置，按照兵器分散、火力集中、重点配置、以点制面的原则，构成多层侧射，斜射和交叉火网。

同时，2连紧急行动，按先前沿后纵深、先主要后次要、先基本后预备的顺序，在坚硬的岩石上抢修防御工事。经过艰苦努力，克服困难，共构筑散兵坑66个，火器发射阵地19个，大、中型和坑道式掩蔽部73个，指挥所两个，堑壕和交通壕500多米，使几个主要阵地构成了支撑点式的防御体系。

6月10日，美第25师追到了鸡雄山以南地域，与志愿军26军前沿阵地哨兵发生接触。美第25师历史虽比陆战第1师和骑兵第1师等老牌部队短，但同样自命不凡，凶狂无比，自称“热带闪电师”。作为美第8集团军的急先锋，该师在半岛横冲直撞，被吹捧为“朝鲜最优良的作战机器”。

13日上午，从正南方向进至金化的美军25师35团在20辆坦克配合下，向鸡雄山志愿军阵地冲来。

2连防区位于鸡雄山前沿，为战斗枢纽，自然成为美军攻击的重中之重。美军35团一个排先在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过了不久，美军便组织起力量，分别向我鸡雄山前沿的1排1班、3排7班和8班阵地发动了集群攻击。

面对骄狂自负的美军大兵，2连前沿各班战士们默默伏在阵地上，心里算着距离，直到30米左右，只听1排排长宋兰君一声喊“打！”子弹、手榴弹雨点般飞向敌人。顿时鸡雄山如同开了锅一般，美军大兵的惨叫声连成一片。

接下来，2连前沿各班阵地间相互配合，发挥我当面火力和侧射火力优势，英勇奋战，顽强抗击，击退了敌人的反复冲击。

美军攻了一天，毫无结果，见太阳西沉，便无心再战，丢下1辆坦克、1辆汽车、30多具尸体快速下山。

14日一早，美军又在炮火掩护下，以多路小股配合坦克向2连前沿阵地发起攻击。2连仍采用阵前伏击、阵地阻击和地雷战等战术，给敌军以相当大的杀伤，让敌人全天始终不能跨过2连阵地一步。傍晚，美军又匆匆遁去。

两天的激烈对抗下来，2连已摸透了美国佬的德行。王兆才总结说：“这帮强盗白天有飞机大炮撑着，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天一黑，没了依仗，就像霜打的茄子蔫儿巴了。”

为了对付美军的“昼进夜缩”战术， 2连各排白天坚持将敌人放近了打，以地雷战、反冲锋，直至白刃战击退美军一次次进攻。夜间组织奇兵短促突击，袭扰敌营，搅得敌人不得安宁，以小的成功，积累大的胜利。鸡雄山阵前布满了美军尸体、残肢断臂和惨叫呻吟的伤兵，一直延伸到美军驻地。

到了17日，已将鸡雄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美军35团，出动8架飞机、8辆坦克和10门榴弹炮，同时派出一个多连，在加拿大旅一部配合下，对2连3排8班阵地发起了猛烈进攻。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横飞，碎石断木满天飞。

8班班长王兆才带领全班利用有利地形，隐蔽待机。在敌火力急袭时，阵地上除留下观察员隐蔽观察外，其余人员立即进入防炮洞待机。当敌炮火延伸、火力减弱时，全班分散配置的3个战斗小组，迅速进入阵地各自的战位。

模范共产党员、第3战斗小组长张胜坤率3名战士顶在最前沿，当美加联军先头几乎进至眼前时，他们才以猛烈的轻机枪、冲锋枪和步枪火力突然射击，打得敌人抱头鼠窜。

接着，敌人又以2个排兵力发起了第4次攻击。张胜坤小组巧妙运用火力支援班里另外2个小组的战友，伏击杀伤了美军30多人。

黄昏时分，美加联军孤注一掷，再以密集的队形蜂拥而来，发疯般地哇哇叫着往上冲，向8班阵地发起了第5次攻击。

8班勇士们以一当十，顽强抗击，终因敌众我寡，加上防御工事大部被毁，阵地被敌突破。

班长王兆才索性带领8班剩余人员与敌在山上打起游击来。搞得敌人晕头转向，弄不清阵地上究竟还有多少志愿军。

当发现一个美军军官正挥旗指挥一股美军爬上山梁，企图包抄8班后路时，眼明手快的王兆才一枪将其击毙，吓得偷袭的敌人慌忙退去。就这样，王兆才英勇战斗，一人就毙伤敌人48名。

随后，整个3排展开了反击，又与美加联军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战，使其军心动摇，扔下众多尸体和伤兵逃下山去。

王兆才判断此时是敌人最混乱的时候，于是拎着两捆手榴弹悄悄尾随敌人，直接摸到了美军营帐外，把手榴弹塞了进去。随着两声“轰、轰”巨响，把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袭营的美国兵炸上了天。

18日，是2连阵地最危险的时候。不断发生的战斗减员，削弱了2连的防守能力。3排排长壮烈牺牲，副排长程恒义接任排长，8班长王兆才接任副排长，战斗小组长张胜坤接任8班班长。就这样，班排骨干逐级顶上，压实责任，勇于担当。

关键时刻，终于等到2连增援力量，二梯队突破敌人的封锁顶了上来。已连续战斗5天5夜的王兆才又与二梯队战友并肩战斗，一次次地击退了敌人。

22日，大雨如注。鉴于美军第35团作战不利，驻守铁原地区的南朝鲜军第9师主力奉命与美军第35团换防。

“联合国军”指挥官的这一决定，令韩军9师29团叫苦不迭，“把美军都啃不动的硬骨头扔给我们，不明显是当替死鬼吗？”但军令如山不可违，于是特别提出以加强火力支援为条件。

24日晨，韩军9师29团在20多辆坦克掩护下，向鸡雄山东西两侧及正面发起攻击，美军则以猛烈炮火支援助战。敌人的火力显然成倍加强，炮弹、燃烧弹把2连阵地炸得工事残破，弹坑密布，树断枝秃，遍地树墩。

韩军壮着胆子兵分三路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2连各阵地勇士们互相传递着必胜的信念，在我纵深火力支援下，顽强阻击，毫无惧色。王兆才诙谐地说：“连鬼子都给打跑了，咱们还在乎几个棒子？”

2连一直战斗到早上7点钟，与敌展开殊死搏斗。尤其是1班和7班连续打退了敌人6次攻击，歼敌250多人。但同时伤亡较大，弹药消耗殆尽。

为集中有限兵力固守要点，连长崔延生命令1班和7班迅速转移烈士遗体和伤员，其余人员全部撤至主阵地上继续抗击敌人。

上午8时许，战斗硝烟烈火笼罩着面目全非的鸡雄山，战斗到了紧要时刻。

连长令接任副排长的王兆才率一个由轻伤员组成的混合排，接替1连1排坚守鸡雄山主峰的任务。王兆才带人刚登上主峰，韩军就以1个营的兵力，在10辆坦克、8架飞机支援下发起了攻击。战斗异常激烈，敌人一次又一次被打下去，但随即再一次又一次攻上来。

战士吴步伦面对众多敌人，临危不惧，毅然拉响了绑在自己身上的“光荣弹”，与数名敌军同归于尽。

5小时后，韩军横尸遍野，王兆才的混合排也只剩下5个人。要命的是，弹药快打完了。

韩军得到补充后又疯狂发动了第5次攻击。一阵惊天裂地的炮火把王兆才掀起、震晕，人被埋在了土下。他醒来后，抖掉身上的泥土，立即继续战斗。

最后关头，王兆才把剩下的3颗手榴弹全捆绑在一起投向敌群。剧烈的爆炸中，敌人倒下了一大片，可侧后的敌人又涌上来，并把王兆才等几个伤员围了起来，企图缴枪抓活的。

王兆才用仅有的一梭子子弹横扫过去，当即毙敌6人，其余的吓得魂飞魄散，掉头逃窜。

战斗到天黑，敌军终于退去，阵地上只剩下了王兆才一人。他利用敌人照明弹的光线，从敌人尸体堆里搜集枪支弹药，并将这些武器弹药，分别放置在阵地东、中、西三处，做好继续同敌人殊死搏斗、血战到底的准备，实现与阵地共存亡的誓言。

当夜，1营为解除威胁，恢复阵地，营长亲自带着2连2、3排的4个班突破敌人封锁，从两侧迂回反击，经17分钟战斗，夺回了主峰西侧的第一、二高地，歼敌1个班，俘敌2名，缴枪8支，将敌人驱退。

不久，2连连长崔延生也率3排2个班，夺回了鸡雄山东侧一个高地，歼敌1个班，俘敌2名，缴枪9支。至此，鸡雄山阵地全部恢复，王兆才再次等来了战友们。

25日清早7时，敌军向鸡雄山发射了上万发炮弹，整个山峰被炸去了两公分。之后，韩军29团1、2营，28团1营再次兵分三路向鸡雄山东、南、西三面猛攻。

经3小时激战，我前沿2连岿然不动，以猛烈火力连续阻击并结合阵前反击，击退了敌人7次猛攻。

战斗进到白热化，230团团领导都分头上了前沿各阵地，鼓舞士气，指挥战斗。

战至13时，为了减小伤亡，77师师长沈萍决心改变战法，下令2连暂时撤出鸡雄山主峰，隐蔽待机。

到了晚上，为夺回主峰阵地，师长沈萍和政委魏伯亭遂又决定，打破以往反击时间规律，以6个班于26日零时发起反击。

战斗中，2连1排排长宋兰君带领2个班，从侧翼向敌人冲杀，与其他4个班一起，经45分钟战斗夺回了阵地，毙伤俘敌军60余人，缴获武器弹药一批。

反击得手后，为防敌报复，2连除留4个班控制鸡雄山主峰外，其余班排再次撤回隐蔽。

26日清晨，韩军28团在52辆坦克支援下，向我鸡雄山纵深阵地进行多路反复冲击。山脊被坦克炮弹炸塌，硝烟战火又弥漫着山脊。我军守卫阵地的4个班英勇抗击，战士们耳朵震聋了全然不顾，弹药打光了就用刺刀拼、石头砸，毙敌众多，击退了敌人的冲锋。

以后两天的战斗，为保存有生力量，有效消灭敌人，230团一直采取夺了撤，撤了再夺的拉锯战术，与敌展开短促突击式战斗，打得占了阵地的敌人守也不是，撤也不是，进退两难，人心惶惶。

28日一早，志愿军229团奉命接替了230团鸡雄山阵地。230团以及1营2连血战鸡雄山17个昼夜，圆满完成了防御作战任务。

据统计，2连官兵血战鸡雄山阵地17个昼夜，牺牲25人、负伤49人，打退了美军、加军和南朝鲜军三国军队40多次大规模攻击，毙伤敌人740多人，俘敌8人，击毁坦克3辆、汽车5辆，缴获各种枪支200多支，以1比10的代价，坚守了鸡雄山阵地，阻滞了进攻的敌人。

1952年6月，志愿军总部授予77师230团2连“鸡雄山阻击战斗英雄连”光荣称号，记集体一等功。

同时，授予王兆才“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记特等功；授予宋兰君“二级战斗英雄”称号，记特等功；授予张胜坤、黄志荣、赵依强、郭振堂、王德明“三级战斗英雄”称号；为苗长福、吴步伦记特等功。2连共计44名官兵荣立战功，成为自抗美援朝战争中一次小型阻击战荣获英模集体和英模个人最多的连队。

雄鸡一唱天下白，鸡雄山见证了“零敲牛皮糖”战术敲碎“磁性战术”的奇迹；鸡雄山高扬着志愿军战无不胜的英雄旗帜！

作者简介:

罗援，著名的军事专家，少将军衔。在国际上被认为是中国军方“鹰派”代表人物。自称为：鹰胆鸽魂，（出版同名著作）是“理性的鹰派”。军事科学院世界军事研究部原副部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军事科学学会常务理事兼国际军事分会会长。全国政协委员，军事科学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战略文化促进会常务副会长。  主要著作有：主编或与人合著《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史》、《军事预测学》、《国际战略论》、《战略学》、《战略评估》、《伊拉克战争点评》等。

朗诵：

《百面战旗红》都市头条岭南作家发布平台，都市头条岭南作家主编：

池朝兴，作品走进社区、学校、歌坛、书法、央视、国际的作家诗人；多篇作品发表或获奖于国内外书报刊杂志或网络；出版诗集《金色的希望》《金色的阳光》等。与人民同心，与时代同行，弘扬人间真善美。

广州市城管执法局退休干部（正局）、关工委副主任，广东五星志愿者，罗援将军主持的《百面战旗红》都市头条岭南作家发布平台主编，千岛日报《中华文化》编委，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歌网、广东省作家协会、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广州市荔湾区作协会员，广州市海珠区作协文创委副主任、宣传媒介部主任，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签约作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