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苑小说散文专刊第26期
目 录
长篇连载
孽火流年(7~9) 汉峡
散 文
快门人生 唐禹民
散 文
消失的村庄 杨文彦
孽火流年
作者 风景独好
第七章 百六阳九 雪上加霜
我和爹的关系一直不太好,其一是因为我命相的事在爹心里有个疙瘩一直解不开,他一直就觉得我是个煞星,不祥之身,生来就是来克他的。再就是重男轻女是一个原因,在爹 根深蒂固的传统封建思想观念里,女儿终究是给别人家养的,就是个赔钱货。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一直是奶奶带大的,爹本就对奶奶不待见,捎带得对我也看不顺眼。平日里我有时行为稍有不当之处,爹就会一声厉喝,怒目而视,常常吓得我抖衣而立,不敢说话。每到这时奶奶都会赶过来护着我好言劝慰,渐渐地我摸出一条规则,不管是爹或是爷爷,面对奶奶淡然疏离的神情,再大的火都发不出来,奶奶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能把他们高涨的气焰灭下去,奶奶的心智和睿智是爷爷和爹不能同日而语的。所以只要有奶奶在,我就会事无忌弹,常常把爹气的火冒三丈,却又奈何不了我。奶奶时常在无人的背后,拿食指点着我的小脑袋笑骂道:“看我不在时,你爹怎么收拾你。”
我就是这样在与爹不断的摩擦中慢慢长大,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不服气。
日子在奶奶呵护下前行着,这一年我六岁。这一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
中国的历史古籍浩如烟海,对于帝王将相的一言一行,国家的重大事件,均有史册文字记载流传于后世,然而对于普通黎民百姓的生活,却通常只限于有没有自然灾害、缺不缺粮食而已,老百姓的生活更少会被写进正史,而城市以外的农村农民更是在人们的视线以外。人们总是关注政治当局的变化,关注显要人物的一言一行,对于那些千百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老百姓,最多只看到他们被时代牵动时微微惊起的波澜,辫子剪掉了,缠足放开了。中华民国时期的中国,烽烟四起,战灾连年,天灾不断,国共两党内战不断,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在中国侵占大片国土,杀害中国人民,疯狂掠夺中国的资源和财产,生活在底层的人民,生活更加艰难困苦,民不聊生。
这一年,我们所在的地区自从头一年入秋以来就再没下过雨,整个地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干旱灾害,直到这一年的农历五月干旱情况仍未缓解。烈日炎炎,云不见一丝,风不见一缕,多数河床干涸龟裂,井水干枯,庄稼堪堪就都要枯死了,干热烘烤着焦黄的土地,到处是汗流浃背,穿着盐渍的衣裳,担上水桶四处寻找水源的人们。然而这却不是最主要的灾难,有一场更大的灾难正席卷而来。
由于天旱,村庄里的青壮年基本都在地里和水源之间奔波忙碌。离水源近的土地,可以修渠灌溉,离水源远的,只能是人工一趟一趟挑水去浇灌。在炙热的太阳下来回奔走的人们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然而就在这时,村庄里的一部分孩子和一些体弱的老人们先后出现了一种症状。先是身体发热,接着就开始上吐下泻,身体严重脱水,虚弱无力,倒下不起。开始人们都不以为意,直至村里连续死去三四个人,人们才开始警觉起来。
彼时也有消息传来,说附近邻村上下有很多人都是出现了同一种症状。人们都传说是出现了瘟疫。一时间人们惊恐万状,人心惶惶。
然而政府当局因为不断地征战,也是一盘散沙,根本拿不出好的预防措施,病毒在不断地快速蔓延,大批的人们相继被传染。刚开始只是儿童和体弱多病的老人们,直至后来好多青壮年也都被传染。每天都有人死去,村里不时传来阵阵嚎哭声,尤其到了夜晚,哭声凄厉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一时间村中愁云密布,悲声四起,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先前在地里劳作的人们都回到家中,再无心去管理庄稼,此时的村街乡道,路断人稀。人们因怕互相传染,谁也不敢互相联系往来,有些疫情严重的地方严然就成了死亡世界!
镇上的医馆门前,每天都有大批的人们在排队抓药,然而大夫给配制出的药剂却收效甚微。庙里磕头烧香拜佛的人也开始增多,人们在对医药救治无效的情况下,开始寻求神佛菩萨的保佑,很多人家在门上挂着桃木枝,用来逼邪辟秽,寻求心理上的安慰。
第八章
病毒入侵 大难不死
奶奶在听到人们传说是瘟疫时,就嘱咐爷爷去拉了一车白灰粉回来,在门口和院子里铺了厚厚一层,每天在上面洒上水用来消毒,又让爷爷割回好多艾草在屋里熏燃。爷爷知道奶奶见多识广,她说的方法一定管用,就一一照办。奶奶又叮嘱一家老小,饭前便后一定要勤洗手,注意卫生,无事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出院子。然后又让爷爷去跟村长说说,让村长号召号召村民都按这个方法来消毒,肯定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爷爷也知道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这个方法能管用,能消除病毒,这可是积功德的事。于是就马上跑去和村长打了声招呼。村长听说这是奶奶教给的法子,立马号召村里的青壮年们去多拉白灰多割艾草回来 。在村后的半山腰上,有三座白灰窑,存放着好多烧好的白灰粉,如今正好解决了急用。一时间村里的街上和人们的院子里都铺了一层白灰粉。在这个急病乱投医的时期,任何法子都值得拿来一试。然而先前病毒已经漫延开了,一时间想要控制住,也是非常难。村中还是不时传来有人死去的消息。
就在这天夜里,我忽然开始发起烧来,第二天早晨就开始上吐下泻不止。奶奶惊惧之于,心急如焚,连忙背着我去镇上的医馆抓药。来到镇上的医馆,只见门口黑压压围着好多人都在等着抓药。稍远点的树荫下有好多板车上都躺着病人,还有一部分人甚至直接就躺在树下的地上。奶奶一看这么多的人,就转往别处的医馆。然而好几个医馆门前都是相同的景象,到处都是人满为患。无奈之下,只能把我安置在一个树荫下,去排队买药。
因为是同一种病,大夫根本没时间过问病人的情况,只要按剂量拿药便是。奶奶排了半天队终于拿到药,背着我往回走。期间我又呕吐了几次,有一次等不急她放我下来,直接就吐了她一身。奶奶神色慌乱,也顾不得身上的污秽,背着我急急地往回走。到家赶紧支起砂锅开始炖药。然而炖好的药喂给我不到半刻,便又尽数吐了出来,同时伴随着腹泻的次数也增多,开始拉的还是一些黄糊状的粪便,后来干脆就是水一样的东西喷出来,屋里的地下和被褥上到处是我呕吐和腹泻的污秽之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难闻的气味。奶奶熬好的药因怕我一次尽数吐出,就分成几份一点一点的喂,然而也都是喂进去又吐出来。如此折腾了两天,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肚子干瘪,身体虚弱的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最后只是干呕,根本就吐不出什么。一天之中醒的时候少,多数都在昏睡之中。奶奶几天几夜衣不解带地照料着我,却不见一丝好转的迹象。饶是她见多识广,聪明明慧,面对这样的情形也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彼时村子里又有几个人死去,连和我一起玩耍的一个小女孩也未能幸免!街上不时有嚎哭的声音传来,奶奶听得心惊肉跳,看着我的情形,心也在一点一点凉下去,每日守着我寸步不离,生怕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她而去。
爹在我刚病了就严令娘和两个弟弟不准靠近我,怕我的病传染给两个弟弟。娘平日对爹就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违背,此时只能在家中暗自抹眼泪。
这一天,已经躺了几天没有进食的我忽然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喊道:“奶奶。”奶奶正在外面煎药,听到声音赶忙跑回屋里,俯下身轻声问道:“玉儿,你想要什么?”
我看着奶奶弱弱地说道:“奶奶,你抱抱我吧!我肚子里热的难受。”
奶奶连忙伸手抱起已经没有多少重量的我,让我伏在她肩上,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手掌抚摸到的地方早已是瘦的皮包了骨头,她心中难受极了,想到如果我就这样去了,她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眼泪由不得落了下来。没有人知道奶奶此刻的悲伤,这么多年,她一直照料着我,虽名为祖孙,实际早已情同母女,此时见我这样的情形,奶奶的心都碎了。
半晌后,我轻轻说道:“奶奶,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二丫来找我玩,她带我去了一个可漂亮可漂亮的地方,路两边都是火红火红的花,非常漂亮,可是就是这条路上有好多人在排着队往前走。”奶奶一听这话心里一惊,我说的这个二丫早在前几天就死了,奶奶亲眼看见她的父兄抬着一个薄薄小小的木头匣子向村外走去,她的母亲在后面痛声嚎哭。当下心中惊骇不已。只听我又说道:“我正跟着她往前走,忽然来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他手里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一只手托着一颗绿茵茵的西瓜,对我说,‘墨玉啊!这颗西瓜给你吃吧!’然后我就醒来了。”
奶奶听了我说的梦在心中暗自惊奇。
停了一会儿我又说道:“奶奶,我想吃西瓜。”
“好,奶奶这就去给你买。”奶奶声音哽咽地说道。她把我轻轻放下,给我喂了点水,又拿过薄毯给我盖上,对我说道:“玉儿,你好好的等奶奶回来啊!”
我轻轻点点头。奶奶来到外面叮嘱爷爷看好炉上的药,便急急地出了院门向村外的地里走去。奶奶在一片洼地里找到一块西瓜地,这块地因为地势低比较潮湿,又靠近水源,西瓜的长势还可以,一颗颗绿油油的西瓜甚是喜人,期间有个看瓜老汉正在地里忙碌着。此时还不到瓜熟的季节,奶奶只得央求看瓜老汉给挑选一个比较熟的。老汉听了奶奶的遭遇也很同情,摇头叹息道:“天灾人祸啊!天灾人祸啊!”。逐满地走来走去挑了一颗瓜出来,奶奶付了钱谢过看瓜老汉抱着西瓜赶快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见我又昏睡了过去。奶奶切开西瓜生怕不够甜,又抓了把白糖洒进去,然后轻轻唤醒我,拿了小勺喂我吃下去。可能是因为多日没进食肚里空空,我一气吃进去小半拉西瓜,奶奶非常高兴。对着爷爷高兴地说道:“你看墨玉好了,能吃西瓜了。”
爷爷过来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就怕是回光返照的情形。”
爷爷的一句话如凉水浇头,奶奶失神地跌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的小勺也掉在了地上。半晌后,她双眼含泪,喃喃自语:“不会的,玉儿这么乖,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还没长大呢!”
爷爷摇头叹息着出去了。
傍晚,奶奶虽然内心抗拒爷爷说的话,但还是用艾草煮了一锅水给我泡澡。我身体虚弱没有一点力气,任由奶奶抱进抱出洗的干干净净抱进被窝。奶奶又找出我平日最喜欢的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坐在我身边出神地望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半夜,奶奶在半醒之间伸手去摸身边的我,触手所及之处全是冰凉一片,全然不是每日浑身燥热的我。她一激灵翻身坐起赶快点着蜡烛,只见我仰面朝天平躺着,四肢散开,毫无声息。奶奶大惊,惊慌失措地抱起我放声痛哭,“玉儿!”
奶奶的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传出去很远!
我是被奶奶的哭声惊醒的。只见奶奶头发散乱,眼神慌乱无助,抱着我泪流满面,痛哭不止。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记忆中奶奶从来都是神情自若,镇定自如,遇事不慌不急,云淡风清,这个样子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当下我愣怔了一会儿,才怯怯地问道:“奶奶,你怎么了?”
我这一出声不要紧,吓得奶奶一激灵,手一抖差一点把我掉在地下。在对上我黑黝黝小眼珠时,她惊喜万分,“玉儿,你没事啊!你吓死奶奶了。”说着把我紧紧抱在怀中,像是生怕我跑了似的。
正在这时,娘也披着衣服,趿拉着鞋跑了进来。她听到奶奶的哭声,只以为我已经没了,就再也顾不得爹的命令,慌忙跑了过来,进门待要放声大哭时,却见我正细声细气地和奶奶说着话,不由得也是一愣。奶奶见娘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素灵,吵醒你了,刚才我只以为玉儿……哎呀!可吓死我了!”
娘一见也是非常惊喜,拉着我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对奶奶说:“这烧好像是退了,这是好现象。”
奶奶也说:“是呢!身上也凉凉的,不烫手了,这烧应该是退了。”
就这样两人又唠了会儿嗑,奶奶让娘去睡觉。这一夜,奶奶楼着我再没合眼,生怕我会有什么事。
第二天,我的精神状况好多了,开始有了饥饿感,可以吃点粥之类清淡的食物。奶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加精心地照料着我,生怕再有半点闪失。小孩子本就恢复的快,几天以后,我又能在地上来回蹦蹦跳跳地玩耍了。
随着秋季到来,天气渐凉。肆虐了数月的瘟神才慢慢销声匿迹。这次的病毒,人们后来称之为‘霍乱’。据未尽之统计,此次霍乱流行,光我们这一个镇上的村子里死亡人数就达到五千多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死去的人,而我们村在后期死去的人很少,我们家也除了我别人再没被传染上,这很大的程度都要归功于奶奶消毒的方法。
第九章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随着一天天的长大,我到了学龄儿童的年龄,奶奶一心想让我去读书,无奈我们这一带却没有一个学堂,于是奶奶就自己在家教我认字读书,每天规定我必须得写会五个生字,背会一篇古诗词文章,还要练习一些数学算题。于是我每天没事就在大门口的沙地上练习写字算题。
爹和爷爷对奶奶教我学习认字这件事并不赞同,觉得女孩子长大终是要嫁人,能够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学这些还不如多学点女红针线活有用。奶奶不置可否,已然每天照常教我学习。
这一天,我又在大门口外的沙地上练写刚学的生字。就见从街边走来两个小孩,一个男孩要比我大点,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一个女孩白白嫩嫩眉清目秀,和我年龄差不多。他俩走到近前,低头看了半天我写在沙地上的字,男孩儿好奇地问我:“你这是在画什么?”
我并不认识他们,打量着他们说道:“这是我今天学的生字。”
男孩有些惊奇地看着我道:“你还会写字?谁教的你?”
我听他这样说,有些得意地瞄了他一眼道:“我会写好多字呢!都是我奶奶教的。”
这时那个女孩儿过来拉了拉我衣服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锦秀,这是我哥哥高飞。”
“我叫墨玉。”我回答道。
女孩自来熟地拉着我的手说道:“墨玉呀!你真了不起,会写这么多字。我们以后一起玩儿吧!我们就住在前面那条街那边,我哥哥是崔四娘的儿子,我是他叔叔高宝财家的闺女。”
听她说的崔四娘我到认识,她以前让奶奶给她代写过信,是个嗓门大,风风火火挺泼辣的女人,听说她的男人也是那年得了瘟疫病死了。
于是我说道:“哦!崔四娘我认得的。”锦秀一听挺高兴,对高飞说道:“大飞哥哥,我们一会儿带墨玉去放风筝吧!”
高飞看了看我点头说道:“好吧!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回家去取风筝。”说完就向前面那条街走去。
锦秀叽叽喳喳和我说着话,一会儿后两人就熟了。
高飞取了风筝带着我们来到村外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已经聚了好几个小孩在玩儿。看得出高飞的人缘还不错,一看见他那些小孩们都跑过来和他打招呼要看他放风筝。其中有个叫小琪的女孩儿我是认得的,她是王师爷的孙女,以前我也曾和她玩过。不过这个小琪因为家里有钱,刁蛮任性很不好相处。
她看见我们几个欢快地跑过来对着高飞说道:“大飞哥哥,你也来了。”然后神情古怪地看了眼高飞身后的我,把高飞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飞哥哥,你怎么带着墨玉来了,她可是个不祥之身,谁和她玩会被她克死的。”
虽然她说话声音小,但我听的真真切切,心下这个气。我狠狠瞪了小琪一眼。
高飞转过身看了我一眼回身对着小琪说道:“别瞎说,我看墨玉挺好的。”
小琪一听急了:“我没有瞎说,是我爷爷给她算命算出来的,是真的。”
高飞听了摇了摇头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人家好好的,一起玩吧!”
小琪见高飞不相信她的话,气鼓鼓地撅着嘴走到一边去了。这时锦秀过来拉着我的手来到那些孩子们身边说道:“她叫墨玉,是我们新认识的朋友,大家以后都在一起玩吧!”停了一下她又说道:“墨玉可了不起了,会写好多字呢!”
听了她这样说,小琪一脸鄙夷地撇了下嘴,把头扭向了别处。这时人群中有个小胖男孩说道:“我认识她呢!她是百川叔叔家的孩子,是墨文墨轩的姐姐。”
我一听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说话间高飞把他的风筝也摆弄好了,他拿着风筝去到一个地势稍微高点的地方冲着我喊道:“墨玉,你过来给我抓住风筝。”
我一听赶忙跑了过去。高飞告诉我怎样放风筝,什么时候该松手,我都一一记下。就这样在我和高飞合力下,风筝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地飞上了天空,一帮孩子追着风筝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从这以后锦秀和高飞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他们去玩或是去给家里养的猪羊割草掏野菜时都会叫上我。慢慢地我跟和他们一起玩的那些小孩们也都熟悉了,一帮人常常在一起玩,玩累的时候他们会围着我坐一圈儿听我讲从奶奶那里学来的故事。渐渐地我在这帮孩子里也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然而那个小琪却一直和我不对调,处处和我作对,我知道她看不惯我是因为嫉妒我。在我没跟他们玩以前,小琪因为家里有钱,穿的衣服好,手头零花钱零食不断,一帮小孩都围着她转。现在因为我,她觉得她在这些孩子们心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所以就处处和我作对。我本人本不爱争强好胜,加上锦秀和高飞处处维护我,到也没有太大的争端。
这天小琪拿的一个新沙包叫了我们一帮小孩在一棵大树下玩。轮到我扔沙包的时候,我使的劲儿大了点,呼地一下把沙包扔到树上,沙包被一个枝叉卡住了。小琪一见急了,冲着我就嚷:“墨玉,你是怎么扔的?你故意把我的沙包扔在树上的吧!你快给我取下来。”
我一听赶忙辩解道:“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扔在树上了。”
小琪过来推了我一把,不依不挠地说道:“我这沙包是新的,今天第一天玩,你给我取下来。”我抬头看了看高高的树枝,根本就够不着,就说道:“这么高咋能取下来?”
小琪逼我,“你爬上去取。”说完满脸鄙夷地看着我说道:“墨玉,你真是个胆小鬼!你不是挺厉害吗!原来你连个树也不敢爬。”
说完看我还在抬头盯着树上的沙包不动,就过来又推了我一把,“你快去给我取下来。”
我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卷起裤角和袖子来到大树边。生在乡下农村的孩子没有几个不会爬树的,当下我手脚并用几下爬上了树。奈何沙包是被一个横支出去的小树叉卡住了,我双手抓住上面的树枝,脚踩着那个小树枝慢慢向边缘挪。耳边听见锦秀在树下喊:“墨玉。你晃一晃树枝,看沙包能掉下来不!”
我使劲儿跺了跺脚下的树枝,但沙包还是稳稳地卡在那儿不动。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往边上挪。树枝越往边上越细,我感觉脚下颤的厉害,快要承受不住我的重量了,吓得我腿开始有点抖,停下来不敢往前了。
小琪看我停下来不动了,在树下喊道:“再往前点,快够着了!”我一听又往前挪了挪。这时忽然高飞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看见我在那么高的树上,脚下的枝条都踩弯了,他吓坏了,边往过跑边喊:“墨玉,别往前了,会掉下来的。”正当他跑到树下时,我脚下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了,随着声音我‘啊!’的一声从上面滚落了下来。
高飞眼看着我掉了下来,赶忙伸出双手去接。我像一个球一样重重砸在高飞的身上,我俩都摔倒在了地上。高飞被砸的呲牙咧嘴直嘘气,但他还是爬起来赶紧把我扶起来,急切地问道:“墨玉,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疼哪儿?”
我惊魂未定,感觉额头上和手臂上火辣辣地疼,屁股似乎摔成几瓣了。这时听到高飞问才开始大声哭起来。高飞手忙脚乱地把我扶起来,也不知道我摔伤了哪儿,嘴里责备着我:“没事爬那么高干什么!不知道会摔下来吗!”
我哽咽地说道:“是小琪逼着我上去的。”
高飞一听拧眉看向小琪,厉声喝道:“小琪你过来。”
小琪此时看我从树上掉下来也吓坏了,听高飞叫她,低着头磨磨噌噌地走过来。高飞见她过来厉声问道:“为什么让墨玉爬那么高的树?你不知道掉下来会摔坏的吗?”
小琪撅着嘴分辩道:“是墨玉把我的沙包扔在了树上。”
高飞听后怒视着她说道:“沙包扔上了树可以找个长竹竿捅下来,非得爬上去取吗?”
小琪看着高飞愤怒的样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飞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从认识墨玉后你就处处护着她,还总是凶我。”小琪边哭边抽抽噎噎地说。
高飞见小琪这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扶着我走到一边不再去理会她了。这时高飞忽然感觉自己的左胳膊钻心地疼,刚才光顾了我了,现在他才觉得自己的左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了。他抱着胳膊蹲下了身。
锦秀这时也跑过来,看高飞这样慌忙问道:“大飞哥哥,你怎么了?”
高飞脸色苍白咬着牙说道:“胳膊疼,估计刚才被墨玉砸到了。”
我一见高飞这样也顾不上哭了,慌忙和锦秀搀扶着高飞向他家走去。
作者简介
风景独好,本名刘汉峡,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人。年少有志,文武皆习。勤奋上进,年轻有为。钟情文学,博览名著。勤笔不辍,诗文兼长。小说散文,多有佳作。
快 门 写 人 生
散文/唐禹民
岁月沧桑,往事悠悠,相机伴我走过了人生的大半个旅程。它与我一起接受过战火的洗礼,经历过苦难的磨砺,更多的则是在竞技场上与体育健儿一齐拚搏。
在伟大时代的艰苦跋涉之中,生命的每一次砥砺,都凝结成一种感觉,积淀在我心头深处。每当我翻开陈旧泛黄的照片时,便会勾起我对往事的诸多回忆。
1972年,我拍摄的《小球迷》在报刊上发表后,产生很大影响。就是这张体育题材的处女作,把我引上了体育摄影之路。
1977年6月,我脱下戎装迈进了国家体委中国体育报社的大门。虽然在空军搞了十几年军事摄影,但军事与体育毕竟是两码事。体育摄影对我来说,宛若刚刚进入幼儿园的孩子,脑子一片空白。
首次采访,我便单枪匹马杀向桂林全国举重锦标赛。尽管在比赛期间,找教练员和运动员了解不少情况,在比赛现场细心观察。然而,拍出的照片还是没有脱出格式化的水平,显得毫无生气。
初战失利,非但没有使我对往昔的军旅生活产生艾怨,反而诱发许多令人难忘的回忆。1966年,我25岁,正值血气方刚的青春年华,为了世界和平和正义,我肩负着党和人民的重托,来到援越抗美的战场。
在血染的阵地上,将士们那种不畏牺牲、英勇顽强的战斗精神,这些闪光的场面,我冒着敌机狂轰滥炸的危险,在阵地上闪烁着快门;我跟随小分队,不顾安危,钻入杳无人迹的原始森林追捕战俘;在炎热酷暑中钻到桌子下冲洗胶卷,惹来蚊虫“围攻”,咬得浑身是包。
1976年7月28日,震撼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发生了。我便抛下妻子和幼儿,第一时间从北京飞往唐山,冒着余震的危险,穿越在颓垣残壁之中,顶着酷暑迈过一具具腐烂的尸体,从市区拍到郊区,从空中拍到地面,用镜头记录了这场抗震救灾的照片。采访中竟遭到不明身份人的绑架,在枪口面前我没有畏惧,拼命保护着照相机。
……
多彩的生活在镜间闪动,我揿动快门,把它化瞬间为永恒,镌刻在历史的丰碑上。光阴似水,在潺潺地流动着,不露痕迹地把长长的几十年岁月带走了。但是,却把对历史的记忆永久的留下了。
回忆往事使我兴奋不已,但绝不是沾沾自喜。我深信,凭着当代军人的顽强劲头,可以克服困难,可以战胜敌人,也一定可以叩开体育摄影之门。
在老记者的指导帮助下,经过十年的奔波和磨练,使我逐渐成熟。内蒙古大草原、天山牧场、海南岛椰林、东海之滨及国内外赛场,都留下了我的足迹。
十年,在人的一生中占有很重的份量,我恰似熬过严冬,迎来了体育摄影创作的春天。如果说《小球迷》使我走上了体育摄影之路,那么第六届全国运动会则是我走向成熟和收获的季节。在六运会上,有二百多名摄影记者参加角逐的十个《富士超金》大奖中,我的作品《征尘正酣》和《小燕子》占了两席。轰动一时,令众人刮目相看。
在体育摄影的创作中,我深深体会到,一幅佳作要图魂诗意两相济,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综合艺术修养和文化素质。
涵养的广博深邃是滋润艺术家的最佳材料,这是为许多著名摄影家成材的实践所证明了的。因此,把摄影艺术的学习和提高与文学、音乐、绘画等结合起来,才是正本。我觉得单纯的掌握摄影技术,学到头不过是个摄影匠。
去匠气,努力做个出色的摄影工作者,这是我刻意追求的。“久病使知求药迟,衰年方知读书少。”多些学养是当务之急,只有去静心读书,从“藏古今学术,聚天地精华”的名著中汲取营养。去欣赏音乐,钻到音符中去品味人生;去欣赏书画,从笔墨中吟出诗情画意。这样,才能不断地充实自己。
30多年的摄影生涯,使我深深懂得,人生路是用文化滋润而谱写的。
这一切使我永远记住,永远感恩,是党和人民用心血哺育了我。
唐禹民,(1940-)辽宁省人,1959年参军,1966年参加援越抗美战争,1976年随军报道唐山大地震,1977年由北空宣传部转业到中国体育报社任摄影记者,后任中国体育杂志社摄影部主任、职称编审。系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体育记者协会理事,中国体育摄影学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河北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全国十佳新闻摄影记者、中国体育摄影十佳》《中国体育摄影贡献奖》获得者。
消失在城市化的村庄
杨文彦
农村是国家和社会的一个构成单位,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城市规日益扩大,城市生活日益繁荣,大量农村人口涌入了城市,致使有些存在了上千年的村庄正渐渐地走在消失的路上。对于它的远去既有一种隐隐的留恋,还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每当想起这事时,心头总会涌起淡淡的惆怅。
小时候,常常去姥爷家,一住就是几十天,虽然对这个村子没有足够的了解,却有着很深的依恋与怀念,因为在那里曾有过我幼年和童年的足迹,有我成长的痕迹,它是我心灵的驿站,也是我的精神家园。对于农村,我有着特殊的感情。
街上偶遇来至老家的熟人,在交谈中,他说:“村里原来有六百多人,而现在全村只有五十多人,而且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年轻人有的外出打工,有的上学后留在城里工作,年龄小的孩子们随着打工的父母在城市里上学,年龄大的孩子也在城市里找到工作而离开了,并且逐渐在城里定居下来。他们及他们的后代逐渐习惯了城市生活,将永远告别农村。这样,好多偏僻的农村现如今都变成了‘老年村’,劳动力严重短缺就成了不言而喻的事实。更让人担忧的是有些村庄正面临着存亡的危机”。他神情黯然,言语中,藏着幽幽的忧虑和无奈。听着他的述说,我陷入了沉思中。
他似乎有些颓废感,接着又说:“地处偏远农村的现状是,只剩下走不了或不愿走的老人留在村里,故土难离难舍啊!年轻人都不愿呆在从村子里。”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个记忆中的人,他们曾经鲜活而有朝气,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现在,由于长期艰苦的劳碌,一个个身形憔悴,弯腰驼背,满面沧桑,如枯瘦的老牛,衰老不堪,却仍在努力地耕种着心爱的土地。
那些老人们用自己的勤劳和忠诚在坚守着祖祖辈辈辛勤开垦耕耘的土地;他们用自己的一腔热忱守护者前辈用生命和血汗保护下来的家园;他们用最后的余力守护者这养育了世世代代的家园。他们说服不了后人追求别样生活的决心,他们也无力牵住那飞往繁华城市的风筝,眼看着风筝越飞越远,而他们却陷入了自责的矛盾之中。正象那位老人说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过上幸福的生活?谁不希望子孙后代能够出人头地?
是啊,谁也无权把儿孙捆绑在这块土地上,苦涩和无奈侵蚀着他们不甘放弃祖业的心,对守候土地后继无人的忧虑又时时拨动着他们痛苦不堪的心。但他们明白,所能做的只能是要求自己去守好这份祖业。在将来去见先人的路上,坦然无悔。
年久月深的劳碌,成年累月的体力透支,病痛的折磨,岁月风霜的洗礼,使得他们一个个象快要风干的枯树,积劳成疾的病体掩蔽了年轻时的生龙活虎,他们面对眼前的的土地,纵有千般不忍万般不舍,但却是力不从心。他们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好好经营它了。所以只好把分到的水浇地都租出去了。只种一些零星的旱地,养些羊养牛度日。
这位老人谈到他自己的情况,两个儿子上完大学之后,都留在城市工作了。他分到的水浇地因为忙不过来,以每亩每年二百元的价格租出去了,并且签了十多年的合同。春播秋收,租地的人自己忙不过来,再雇佣农民耕种,干一天结算一天的钱。我疑惑地问:“如果有的人自己还有能力种田,不想出租可以吗?”他满脸的无奈回答:“即使不想出租的话,周围别人的地都租出去了,人家连成一片,你的地被裹在中间,连进出的路都没了,并且浇水也不方便,因此不得不出租。”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就是利于机械化耕种。
我又纳闷了:“把地租出去,自己吃什么?”他有些释然地说:“由于旱地比较多,有能力的老农就多种点,一年打的粮食往往够老两口几年吃。所以老人们不存在缺粮情况。我们有时又去租地的那里打工,可以挣到一些现钱养家。生存不成问题,既有粮又有钱,何乐而不为呢?”很显然,经历过缺钱少粮的老农民,对此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想到国家采取多种惠民政策,为农民发展农业提升生活水平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我又问到:“现在农村政策好了,在外打工的人应该返乡了吧?”他望着远处叹了口气说到:“返乡的人并不多。即使有,也是五六十岁的劳动力渐弱的在城里找不到工作的老人。这些人能回来,多是对家乡和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有落叶归根的思想”。
难怪,当下有些农村成为实实在在的“老年村”!
无需多想,随着这些老人的离去,村里的人越来越少。终有一天,这些有着相似情况的村子将自行消失。这大概是部分有着成百上千年历史的农村的必然结局吧。
一些村庄的渐渐消失,使多少人对家乡的记忆就此中断停滞。想来让人不禁黯然神伤 ,怎样才能拯救一下这些即将消失的村庄呢?
2022.9.23初稿
作者简介
杨文彦,内蒙古集宁市人,内蒙古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毕业,现任教高职专科学校,高级职称。喜欢泰戈尔一句诗:"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从此我就透明了/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因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 希望自己一直走在阳光里,与岁月一起变老。热爱文学,钟情散文创作,多有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