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天的想和念
文/刘振辉
一百天有多长?不同的人不同的心境就会有不同的感觉。
去年的十二月十日,时间的定格在脑海中伴随着日夜,闪闪浮浮中走过了一百天,而那些历历在目的场景,始终烙刻在心间,不曾消散。
作为医生,见多了生死,天真地认为人和别的生物一样都是天地间的普通物种,也一定会遵循生老病死的规律,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简单而永恒。有时候就连自己都觉得是职业造就了自己的冷血,即使很痛很苦,只会咬着牙默默坚持,哪怕有时候也想大哭一场来宣泄情绪,可就是挤不出来一滴眼泪。
现在才明白,感情是聚沙成塔的积攒,更是不设城府的相互对待。
跟的多了,感情自然就深。比如二十多年前爷爷奶奶的先后离世,是我记忆里流过眼泪最多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是个还没结婚的孩子,除了哭别的什么也不会做。如今往事随风,父母也几乎不回村里的老家,故乡的记忆也仅剩下这一点点的牵挂。
婚后有了孩子,我们本地有个传统,那就是嫁出去的闺女生完孩子后要回娘家小住几日,名曰住满月。当时孩子姥姥还说,你爸不喜欢孩子,肯定住不了几天他就会烦。令人没想到的是从孩子第一次去姥姥家住,他们就对孩子爱不释手。也凑巧我的父亲身体不好,母亲又恰恰患了脑梗,此后孩子的姥姥姥爷就担负起了照看外孙的重任。只是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二十余年,充满了我人生最重要的年华。
孩子腊月生日,到第二年过年就在姥姥家住满了整整一年。这一年的年三十,我跟媳妇孩子回我们家过年,也只是住了才一天,孩子姥爷就打来了电话,一周岁的孩子刚开始咿咿呀呀、扶着才能走两步,对着电话哇哇乱叫,仅仅这一举动,孩子姥爷的声音就开始哽咽。我明白,这就是最真的感情啊!
婚前买房子的外债还没有还清,我租赁的门市却要出售,任凭翻箱倒柜也看搜不出多余的闲钱。最不愿麻烦父母的我们还是给老人说了这件事,老人取出了没有到期的存款,让我们打了欠条,承诺以后每个月能还多少就还多少,直到还清为止。我们才算拥有了自己的门市,从此不再缴房租,也不用担惊受怕被人赶走。
再后来我们一起搬家,住到楼上楼下,这跟住一个单元几乎没什么区别。从孩子上小学再到初中,九年的时间弹指而过。
2017年所有的外债还完后手里有了一点存款,孩子的姥爷也觉得现在的单元房有点小。尤其是小区没有绿地,他们很向往一楼带个小院的房子,冬天有暖气,推开后门就到自家的院子。闲暇时种点菜,管他够不够水费,起码接地气的同时也能活动活动筋骨。
于是我跟媳妇就商量,冲着人家给我们看孩子的份上一定要尽力满足老人的心愿。我们卖掉了结婚时的旧房子,又把手里的积蓄全部添进去,还贷了一部分款,完成老人心愿的同时也算是强迫自己投资,做到了自认为的两全其美。 一场疫情,洞穿了很多人性,也浸透了烟火人世间的许多不舍跟后悔。
怨谁也不如怨自己,现在的我反而痛恨自己是医生,懊恼自己在家里给老人打针输液,自责没有坚持送老人去医院。
目睹抢救的瞬间,眼泪控制不住的滑落,从不迷信的我更宁愿梦中的场景能真的存在。二十余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所有的琐碎事烟消云散,生与死的间隔成为散不去的心结。
一段时间以来,我觉得自己变得抑郁了,每每走到家门口,他的身影就浮现在各处,从未离开的感觉。我觉得我也脆弱了,跟媳妇之间一句不小心的话,就触动了互相的心灵,眼泪都会不争气的落下来。
今天孩子从学校回来,吃饭时他说“我连着两天梦到了姥爷。第一次是姥爷骑着三轮车,我在后边追着跑;第二次是姥爷告诉我,他在那边过得很好。”
泪水犹如闸门失控,不经意间再次涌出了双眼。
清明节就要到了,下周一老人将从殡仪馆迁到自己的新家墓地。
一百天能改变很多也能忘掉很多,但生命中有些事终归只能变淡却不会消失,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作者简介】心远地自偏,本名刘振辉,个体医生。自幼喜欢文字,闲来无事写些自己的心得,以此记录经过的、遇到的真实事件,发一点感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