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迷茫
文/黄德祥
这已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好像还没上学。当时屯里的农户都统一在生产队里劳动。那时我们生产队有一千多亩地，主要运力就是生产队的三 .四辆大马车，还有两辆牛车。所以生产队养了几十匹马和一些牛，这些就是生产队的全部运力了。因马的速度快，力气大，行动敏捷，使用方便，所以每天社员收工卸车后，都统一把马拴在马圈里，夜里有专人看着喂马。而卸完牛车后，就把牛都散放到生产队的场院里，有些扒完玉米的叶子堆在那里，这些就是牛越冬的饲料了。到了夏季，玉米叶子也喂没了，卸车后的牛加上队里原有的几头闲散牛，就由专人赶到野外的草甸子上去放了。到天亮牛放饱了，再赶回来套车使用。当时父亲的工作就是负责每天夜里给生产队放牛的。
父亲做什么事情都是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头，每天在家老早吃完饭就到生产队里去，等卸完车后就把牛群赶到草甸子上去放了，待天亮再赶回来。社员上工套车赶走后，父亲就算下班了。这一天就可以在家睡觉休息了。每天父亲回来都是先睡觉，午饭后在家干点零散活计，有时再到自家的园田地里抠点土豆。待晚饭后再出去放牛。从来都是风雨不误，也非常辛苦。
这天父亲放牛回来，睡不大一会儿就起来出去了。到吃午饭时大家等了约一刻钟的时间，父亲才从外面回来。这时母亲抱怨说：“要开饭了大伙还得等着你，你干啥去了也不说一声”。当时父亲就把昨夜放牛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昨夜天还挺黑的，父亲把牛群赶到被当地人称为“庙后”的东边去放的。那时人烟非常稀少，草甸子却很多。父亲放牛的地方离屯子并不太远，在屯子的偏东北处。那里有公社的一片葱地，葱地的外侧就是一排柳条趟子。那里杂草丛生，里面还分散着一些大小不齐的坟包。当时父亲就把牛三个两个的链在一起，牛在草甸子上安闲的吃着草。父亲又下意识的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在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座新坟，这是父亲早就清楚的。这坟是本队的一个社员，他孤身一人，没有家眷，整天住在生产队里，自己做饭自己吃，白天在队里劳动。不料前几天得病就死了，是队里出人把他埋到这里的。该人姓“任”，他好像也没有一个正规的名字，因他有个哥哥大伙都称其为任大清，自然就把他叫成任二清了。看到这些父亲也联想到了很多，你说都是一个生产队的社员，头几天还在一起说笑打闹的，这才几天的功夫，人说没就没了，这也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啊。边想边蹲了下来拿出烟袋，装好旱烟抽了起来。心想现在可以在这歇息一会儿了。但刚抽几口烟的功夫，就觉得有一个小土坷垃打在了自己戴着的草帽上。因那时社员上工时，只要不是特别寒冷的冬季，平时都爱戴一顶草帽。一般来说在外面劳动，可以遮光挡雨，也很方便，因此父亲也戴了一顶草帽。所以打上一个小土坷垃他也能很敏感的意识到。当时父亲也没在意，心想也没有啥风啊，是把啥刮起来打到我草帽上了呢？不一会儿又一个小土坷垃打在了父亲的草帽上。父亲越发觉得纳闷儿，四周寂静，在这空旷的草甸子上，怎么会有什么东西总来打自己呢？随即又想：“难道这事还能与任二清有关”？便随口说道：“二清你也不对劲儿呀，活着你成天跟我闹着玩儿，死了你怎么还跟我闹哇”？接着又一个小土坷垃打在父亲的帽子上。这时父亲才开始紧张了，因一个人在荒郊野外，还深更半夜的，眼前又是一片坟地。虽说父亲的胆子很大，别人不敢干这事，是队长到家找父亲商量后，父亲才接任这项工作的。但不管怎么说，父亲肯定也是感到很害怕了。心想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吧，否则还说不上会弄出点啥麻烦事儿呢。这时他站起身来把牛群拢到一块儿，赶起牛群往回走。在生产队的场院外，就有挺高的蒿草，没招就在这对付放半宿吧。到天亮时，父亲把牛群赶到生产队，社员套好车干活的都走了，父亲也回家休息了。但他在睡觉时也总想着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儿，总觉得这事太离奇了，躺一会儿也睡意全无。心想，昨夜天黑啥事我也沒看明白，现在白天我再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所以父亲翻身起床，奔昨夜放牛的地方想去探个究竟。到那里他详细的踏察周围的环境，仔细观察牛吃草留下的痕迹，一丝不苟反复观察分析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葱地的两个老头儿，把葱地里的草都薅出来，一堆一堆的都扔在了葱地边上，太阳一晒草卷曲就都粘到一起了。牛吃草时得先把草叼起来，然后用力甩开才能吃到嘴里。一甩草根上带出的泥土就飞溅出去，块大一点的土坷垃就飞得远一些，有的就打在父亲的帽子上了。这时父亲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就是这点小事，昨天还把自己吓够呛。想起来也觉得很好笑，对父亲来说这一团迷雾就完全解开了。
听父亲说完后，家人也都觉得挺好笑，母亲还说：“多亏你没当外人说，自己亲自去把事情弄明白了，你若不弄明白窝在心里，肯定连你都得认为这是在闹鬼呢。这事若就那么传扬出去，以后大白天的也怕没人敢从那里走了，父亲一笑这事就过去了。
父亲办什么事情都爱弄个水落石出，从不人云亦云，还好坚持自己的主见，对父亲的这种性格我也是非常赞赏的。
2023年3月23日.
原创始发
【作者简介】黄德祥黑龙江省明水县人，1954年生人。现移居到湖北省襄阳市！专科学历，退休教师，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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