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林【吉林】
1.我的天哪
这世上能让我下跪的
只有父亲和天
他们在同一方位
抬头可见
父亲有宽阔的肩
天有博大的怀
很多时候
我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傍晚时分
我被一截木桩绊倒时
随口而出“我的天哪！”
2.站在海边
站在海边
站在微风里
站在现实与邈远的分界线上
听潮、看海，等待日出
面对蔚蓝色的海
我屏蔽了所有的礼赞和修辞
唯一能做的，就是跪下来
双手抱头，痛哭…
终于把自己哭成另一片大海
泪水幻出
深蓝色的静谧与安详
3.本 相
冬季落幕之前，那些被白雪掩盖的事物
比如，沟渠边年老色衰的稗草
比如，河滩上勾肩搭背的藤蔓
都在西南风的诱惑下，尽现本相
渐次裸露出来的
有的叫食品盒，避孕套，猫头鹰的骸骨
有的叫尿不湿，空酒瓶，玻璃碎片
有时，它们也叫狡诈，贪婪
或者勾心斗角，道貌岸然…
在乡下，这些东西
连收破烂的刘大宝都不能悉数尽收
于是，纵火焚烧便成了首选
也可以掘土深埋
上面植一些黑麦草，或者火红的榆叶梅
4.啄木鸟
清朗的天空下
啄木鸟扣击树木的禅音，声声入耳
在朔北的高坡上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
它依然秉承着高雅的滑翔姿态
此时，瓮泉山山门洞开
几辆光鲜的车子
一再标识香客的身份
车入山门的当口
啄木鸟蓦然停止了螺旋式的攀缘
它愣愣地盯着那些人的背影
思考了好一会…
啄木鸟与我神交已久
每年春天
它都会在野陌或林地中，发出激越的叫声
而此刻，它却缄默无语
如同膜拜于香炉前
等待祥云笼罩的香客
5.前行者
不单是因为丁香花的残破
我才把目光投向原野
那里，早就有一群弓身前行的人
他们筋骨强壮，脸堂黝黑
粗糙的指节里，时常渗出殷红的血
他们，能把草塘变成沃野，荒沼化作方田…
于是，我们的炊烟里
便有了香甜的味道
干瘪的日子，也渐次饱满起来
当伯劳鸟再一次
把邪恶的叫声送上天宇
飓风或者冰雹，也会不期而至
他们依旧会隆起身形
从容地包扎好伤口
顺便，把疼痛和失落
悄然掖进怀里…
6.我在乡下
我在乡下，整个县城就是你的了
想你的范围
包括火车站附近的小吃部
包括起床之前
小区里阳气十足的豆腐声
包括你的楼房左侧
那丛泛起芽包的迎春柳
也包括那间很温暖的警卫室
以及窗外洋洋洒洒永无休止的雪…
想起这些，冷风又凝重了许多
但我不能邮寄给你
哪怕只是细细的一绺
许多次，我看见冬日里的阳光
将塔松的影子冷冷地投向院子里
自然，我也不能邮寄给你…
在乡下，这是一个寂寞的人
唯一，也是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
作者简介
王奎林，吉林省扶余市得胜镇人。松原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教师，高级职称。有诗歌和散文发表于《诗东北》《新诗天地》《长白诗世界》《松花江》《松原日报》等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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