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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源山南，洗净灵魂的圣地（组诗）
诗/程东斌
山南，山南
冈底斯山之南，一条河谷串起许多神山圣湖
山巅不化的冰雪，恪守着千年的模样
阳光掠过，缕缕白色的闪电，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瞬间剔除仰望者心中的暗影，却让人并不觉得疼痛
一面面圣湖，装着尘世间最纯净的水。地球的高处
一只只清澈明亮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深邃的苍穹
苍天与大地，神灵与人类，天空与农田
一切已知和未知的秘密，一切的天机和禅意，全部隐于
雪山和圣湖，隐于山南这只藏文化的摇篮之中
山南，一颗璀璨的明珠，在藏文化的历史长河中
越洗越亮，越洗越通透。山南，山南
你用一缕柔软如帛的月光，披在聂赤赞普的脖颈
从此月光就没有离开山南半步
山南，山南。你用心跳和肋骨搭建的雍布拉康
装满了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纳凉时的呢喃；彩霞作纸
星光引线，诞生出的第一部经书，让藏族人民
不再寒冷，不再迷失行走的方向
尘世中。我身体里的圣水就要被蒸干，一生执着于
将箴言写于水面的人，势必取出疼痛的信仰
势必向着山南这片古老的土地，寻求补给和真经
一个手执灯盏的人，怀揣着油腻黢黑的灯芯，怀揣着
敬畏和虔诚，来到山南，祈求神灵
濯洗我的灵魂，拨亮我生命的火焰
圣湖羊卓雍措的蓝
白云悠悠，群峰环绕。羊卓雍措，一根蓝色的绸带
或缠绕，或捆扎这如梦似幻的仙境
却系不住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站在羊卓雍措边
我成了多余的，犹如一尊泥胎，暗自羞愧
自身涂满庸俗不堪的颜色
面对羊卓雍措的蓝，我确信，这不是天空的蓝
天空的蓝没有这样持久和内敛
这也不是大海的蓝，大海的蓝没有这样宁静和妩媚
这片蓝，我曾在梦中多次与她邂逅
在梦中，我肋生双翅，有时飞往远古，有时抵达天庭
有时潜入一片树叶，有时徘徊于经书之中
蓝，羊卓雍措的蓝，总是引领着我奔跑
像一位散发着迷人气息的仙子，在幽深的梦境中
在我的前世中，翩翩起舞。她笑意盈盈，却从不跟我说话
当我试图抓住她的裙角，我突然就醒了
羊卓雍措。一个醒着的人与梦境相遇，一个干渴的人
站在圣湖之滨，一个失散多年的游子
正徜徉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天上的仙境，人间的羊卓
面对你的美，你的蓝，颤栗的我
有一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冲动：研白雪为墨，或蘸满
雍布拉康之顶的金色，在你光滑柔韧的身体上
我手握俗笔，写下天地间亘古的乡愁
仰望桑耶寺
借助身轻，我如一粒尘埃正与桑耶寺相互凝望
寺顶上的蓝天被白云擦拭得剔透而清澈
桑耶寺比白云高
我被一缕高原的清风托起，我比白云更高
桑耶寺，无边的、超出想象的寺庙
从佛经中来，从大千世界中来。八小洲，四大部洲
铸就了你的骨骼，日月双悬，是你永不熄灭的灯盏
合围的四塔，各执神器，镇服一切的邪魔凶神
佛、法、僧三宝齐全的圣寺，呵护着
藏地神奇宗源的隐秘和安宁
俗世中，我仰望过星空，仰望过高山
仰望过雷电崩裂的火星。那些逼真得太过真实
离我太遥远、太飘渺；我唯一痴迷于父母的额头
两柄农器，渐渐被时光用旧、开裂，有一件
前几年竟突然销声匿迹于尘世
茫茫宇宙。每一个生灵，每一个人都有一颗心
一颗心就是一座寺庙。有多少人能走进自己的
寺庙，借助月光，吟诵佛经？又有多少人，能手执
一支至善之笔，在寺壁上
画出时光的传奇和足迹？还原出莲花的盛开
来到巍峨的桑耶寺，我仿佛走进了宇宙的中心
走进一颗心的中心
一颗心虚席以待，须弥山虚席以待
大殿正廊上的那口千年古钟
响起雄浑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将我的心跳声放大
那是我的一颗心，迎接我的归来
神奇的拉姆拉措
我一生之中都在寻找一面镜子。年过不惑
我仍然没有找到一面真正的镜子
铜镜、玻璃镜、以及浑浊的池塘，我走近它们
对视时，里面的影像不是我
我向西走，它向东走；我右脸有胎记，它左脸有胎记
一切跟我反着，它是躲藏在隐秘而虚幻中的
我前世的宿敌
拉姆拉措。一方圣母湖
一块天造地设的神镜。山南的天空有多高远
拉姆拉措就有多深邃，天空有多少只飞鸟
多少朵白云，拉姆拉措都会一个不落地拥抱在心怀
群峰环视的神湖，你的每一道涟漪，每一滴水珠
都藏着缄默的玄机，通灵的气韵
你深邃的身体里装着山川村落，装着灵童的容颜
以及有缘者和虔诚者的前生和来世
跋涉万里。沐浴更衣后，我来到拉姆拉措
临水而观，须臾间，我看见了一根根肋骨
整齐地在水中微漾。我知道：前生，我是一架竖琴
需要我用今生的时光将它吹响
继而我又看到我后世的景象，这是个秘密
我也要用一生的时光为他，也为自己，守口如瓶
作者简介：
程东斌，男，1970年生，安徽六安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全国诗刊杂志；曾获得首届“曹植诗歌奖”、第二届“东坡文学奖”以及全国诗歌大赛奖项七十余次；《寻根》一诗曾展览于北京地铁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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