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的灯火照耀劳动的铁(组诗)
诗/程向阳
灯火醒着 这些铁闪耀在暗夜
是来自动车所 钢轨边
包括长大的隧道 在轰鸣声后
现在人影攒动 一切忙而有序
不停用钻头 标尺 扳手 云梯甚至用手
将一个一个隐患打开
所有的裂缝 缺点包括伤痛
最终会血肉相连
天窗点的时间在延伸
旷野吹来的风还在继续
穿过呼唤应答的标准用语
大地宁静而安详
一切遵守着自转和公转的轨道
随手擦去汗水 防护服挤出的盐
动车组进入清晨 抚摸黎明中的花朵
沾满花香和第一缕朝阳
让庞大的金属部分
坐在星星的草垛里
几个男人在忙碌 从道碴轨枕的最深处
一点一点地往上慢慢地检修检测
“天窗点”结束各项指标正常
残月将尽 一列尚未现身的动车组
将想象的资源打开
所有事物都被一道银白色的光影
横贯广东广西 穿越湖南湖北
那么和谐又如此温馨
铁路边的小黄花
在粤东 铁路边的小黄花盛开
一朵连着一朵 小寒要比北方晚些
小黄花灵动 有的开在转辙机边或者线路上
有的开在白天或者夜深
迎着冷风 血气方钢
从不花枝招展招蜂引蝶
体内暗藏淬火的钢质
血液里也有铁器流淌
却比钢铁还内敛 承受重负
从不轻易显山露水
寒风拉响风笛
呼啸而过的动车组 一日千里
看不到那些小黄花
平凡而不平凡的瞬间
火车走南闯北
火车的声音清脆 速度明快
银色身躯怀揣着钢铁的质地
渐行渐远 携带归途和福祉
这是三月里云卷云舒的清晨
太阳的头颅挂在群山间
与南北交汇的城市道声早安
夕发朝至 火车这匹千里马
扯过一片蓝天白云
沿着山川河流一路小跑
城市与乡村擦肩而过
那些倚在铁器上的青春
遗忘的只字片语
刚刚经过的晚风
和雨水漫涨中的东江
火车穿过南方的潮湿
又深入北方的干燥
始发或者抵达 每个站台
都有离别的回忆重聚的欢欣
就像整个花园被唯一的蜜蜂点燃
一列从时光深处开来的火车
以及声音 时而震耳欲聋
时而悄无声息 钻进钢铁
大动脉 那熟悉的颤音
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倾听
时光穿过指缝
阳光汹涌 风有小任性
天空咬着嘴唇 不时
暗暗的喝口水
脚踏车总有远行的渴望
道路才是它的
偶有喜鹊掠过动车基地
黑色的火焰点燃春天
铁路旁的花朵
探出单薄的小身体
在风中痴痴的等
有云从股道那边走过来
我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时光穿过我的指缝
望着那些流云我欲言又止
一些人在风中走散
云也是
一截会喊痛的钢铁
下午的阳光与“天窗点”一起
直接照射着一截会喊痛的钢铁
在动车基地 穿着安全鞋踩上去
钢铁与道碴早已连成一体
野花野草长成无辜的样子
这一截会喊痛的钢铁正用全景式的描绘
打开你勾勒的烟尘
或者一列高速驶过粤东的火车
铁道线旁 那些是什么花
在墙角开着粉色白色黄色
一如往常渗出沉着和静谧
在动车所车库以南
而我仿佛看见自己的青年壮年
渗入铁味十足的生活
阳光穿透身体
阳光很好 铁道线旁风正暖
几朵黄花在股道里泛着淡淡的光
这些会移动会说话的植物
会无意中说出骨头里的痛
一些鸽子在飞 一些风在吹
被野菊花野百合包围着的你
饱满而充满危险
我一眼就喜欢上你 在粵东
迎向大片金黄面前 阳光也一样
与黄色防护服点燃生命
铁道线旁一丛丛油菜花
长势正旺 沿着股道轨枕和道碴
阳光很好 植物长势很好
正在穿透我们的身体
如此真好 果敢的光芒
有时穿透骨头和灵魂 春风里
有时与天空慢慢变蓝
风吹动小黄花摇晃的身体
吹在洒满黄金的路上
随它而来的 是动车组
将自己置于粵东以西
背靠一棵木棉树 静等花开花落
作者简介：
程向阳，籍贯湖南株洲，工作在铁路，现居广东惠州。鲁迅文学院第31期诗歌高研班学员、中国铁路作协会员。有大量诗歌作品散见《人民铁道报》、《广州铁道报》、《解放军文艺》、《诗林》、《中国诗歌》、《扬子江诗刊》、《佛山文艺》、《惠州文艺》等数百种报刊、杂志，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出版诗集《风从铁路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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