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凤芝把儿子的婚事办理清当,对继西说她有点事要出去几天。
李西文回到单位,就接到了路局调令,调他回玉鸟分局任工会主席。之前路局领导找他谈过话,他也想到了,这是路局领导为了照顾他长期两地分居对他的关照。他心里当然很欣慰。至于什么职位他已经不在乎了。按照干部管理原则,他已到了知天命之年,搞搞工会工作道也轻松。把手里的工作抓紧时间交待完毕,路局领导同意他休息一段时间再去上班。
机场候机室飞往三亚的P18登机口,李西文和安凤芝正走进弦梯。两个人的座号正好有一个是A座,凤芝是第一次坐飞机,感到非常兴奋,她坐在靠弦窗的A座上,西文紧靠她坐下。这个迟到的旅行整整苦等了二十多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可谓很不寻常。这也是冥冥之中上天为他们安排好了的。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情既激动,又无比高兴。每分每秒都是无尽的享受。
就在继西婚礼之前,他们就俏俏的,没向任何人透露,办好了出国护照。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他们旅游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三亚,到天涯海角去,到这个世界最远最远的地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束缚他们,指责他们,无忧无虑,我行我素的一个天国去。他们住的是五星级宾馆,吃当地最好的大餐,最好的消费。当然他们的享受,不光是物质,更多的是爱和情。
到了天涯海角,自然风光让他们心旷神怡,无尽的陶醉。凤芝张开双臂站在那块大石头上,面对大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声的喊,“我们终于到了天涯海角了。”
李西文陪着凤芝用相机记录下她的每一个开心的瞬间。到了晚上,身处爱河之中的两个人更是如痴如醉,翻鸾倒凤,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回放着二十多年前那个晚上的激情,力图把这二十多年的爱和情补回来。
这时候凤芝从包里拿出了那块白方巾,李西文一见这块方巾,非常感慨,方巾已经有点发黄,但却平平展展的完好无缺,凤芝说,“就是这块方巾,支撑着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多年,支撑着我把儿子养大。每到我极度困难的时候我就把它拿出来,闻闻方巾的气息,好像你就在我的身边。今天晚上,和你一块闻闻方巾上的气息,重温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你理解吗?”
李西文说,“我非常理解,甚至我比你更理解!从你走后,我总想着有一天你会回来,可只有望眼欲穿,后来我调走了,我还是想象着你从新疆回来了。想象着你会去找我,想着人去楼空的那种傍徨无望的神情!………”
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凤芝处于一个青春期的女子在性渴望的驱使下而勇敢的不及后果的向一个心仪的陌生男人主动发出了求爱的信号,而正迎合了这个男人对凤芝的爱慕之情,爱和性使他们忘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于是才有了这篇小说的全部素材。
从那天之后,李西文总是忘不了凤芝,他几乎认为这不是一夜情,这是男女之间真正的爱情,是他最理想的爱与性的完美结合。之后很长时间他没有回家,他总是想着凤芝还会回到他身边的,日复一日,现实让他无望了,后来不久他被调到分局机关,又被调到陕南新线上去了。慢慢地他只能把对凤芝的思念深深的压在心底。他调到汉康分局政治部按分局领导级别,给他分配了一套干部房,他完全可以把宁丽丽搬到新线上去,但是宁丽丽一次又一次让他失望,他们之间文化落差太大,她几乎是一个和这个时代不愿同步的女人,守旧固执,甚至胡搅蛮缠不讲理,好多次弄的他下不了台。他想到离婚,但他不忍心两个孩子。加上他总忘不了凤芝,总把凤芝和她比对,他一次一次的心冷了。因为丽丽的局限性,她总是牢牢固守着一身农村封建旧习气和时代格格不入。西文实在是改变不了她。他只好把丽丽安置在玉鸟,也为了孩子的学业,给孩子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他宁肯一个人在外面单身,也不想和这样一个思想固化的,守旧不开的女人在一起。工作一忙,也就忘了这一切。一月两月能回市上一次就不错了,要说夫妻之间的那些事,几乎是没有感觉,只是勉强例行而已,后来西文走向领导岗位,弄的他很为难,并不是丽丽相貌不佳,而是他心里总是装着凤芝。
他们更多的也聊到凤芝的这些年的遭遇:那个在寒风中瑟瑟颤抖的庵房,那个小生命‘哇哇’的落地。谈到天雨公司和曾经同情和帮助过她的恩人。
聊到王天雨,那是她为了儿子所作的决定,为了儿子她可以不考虑自己,甚至放弃自己的一切。上天是最公平的,就在这种情况下,她们赶上了好时代,赶上了改革开放,这也是上天的怜悯和赐予。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儿子继西和李晨的事当初她非常的满意,但当她意外之中发现了文西的那张照片,她如跌入冰窟,她恨、她怨,西文啊西文,我苦苦找你不见你,你为什么要在这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呢,那时候她确实病了,她一度几乎要崩溃了,她迷惘,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又是柳暗花明,眼前一亮,这又是上天在考验她,戏弄她,同时又赐予她。
他们下一个旅行目的地是新加坡,飞机从三亚直飞新加坡樟宜机场。三亚已经是亚热带,比起北方感到很热了,但是飞机一着陆,新加坡这个准热带的岛国让他们像走进了蒸笼,非常热烈。但是一走进宾馆,却非常舒适,同时这里旅游服务是世界一流的。头一天他们游览了滨海广场,在新加坡的名片鱼尾狮下照相留念。游览了圣淘沙,在清彻见底的大海里游泳,在海滩上戏耍,领略了莱夫士的商业区。这个名副其实的花园城市,到处漾溢着朝气蓬勃的繁荣景象,标志着现代化和财富的高大建筑物,社会秩序文明、安定。回到宾馆已是华灯初上。
西文在宾馆大堂看到一则旅游信息,东南亚最大的豪华邮轮处女号发往马来西亚一个原始的无名岛,经询问,明天下午由新加坡港出发,正好还有余票,在酒店服务台的帮助下,很快旅行社就来人验证了护照,现场进行了一系列的签证,拿到了登船票卡,李西文也是第一次到海上旅游,凤芝更是连想都没有想到,非常高兴。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们早早就到了码头,经过一系列的安检,签证后登上了邮轮,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找到了房号,邮轮上的房间和宾馆几乎差不多,两用人才张床,卫生间,洗澡间很齐全。放下行李就去用餐,在邮轮上的吃、玩一切都包括在船资内,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有自助餐,有中餐厅,西餐厅,随便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用餐,生活在内陆的人对大海都有敬畏和好奇。傍晚八点,邮轮一声鸣笛,便驶向无边的大海,西文和凤芝站在顶层的甲板上,岸上一片灯火辉煌的新加坡慢慢模糊了,庞大的邮轮在大海上行驶,他们对大海的认识从走进大海才开始了。邮轮在海上行驶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中午到达了马来西亚的目的地,热带原始森林、海滩。凤芝身着泳装用她最美丽的一刻,一无返顾的像扑向爱河一样扑进了大海,在游泳区西文抱着她,潜水,戏水,从来没有过的心胸放松。在这里,游客们来自世界各地,各个国家,各个民族,人们都是用他们最好的形式展示着欢乐的心情,凤芝和西文也用他们的爱,用他们此时此刻的感受向大海显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让大海为他们作证。
这个邮轮可搭乘游客两千多人,船上工作人员服务人员就有一千人,海面以上就有七层楼房高。到了那里才知道什么是大。其实这个邮轮就是一个漂在海上的流动着的豪华的星级大宾馆。
在邮轮上的第二个晚上,他们没有睡意,在甲板上的躺椅上,邮轮在行进,仰望夜空星光熠熠,海风轻轻拂面,两人相抱在一起,既是享受赤道上的风情,又是享受着这个来之不易的爱情的甜蜜。到了后半夜他们才回到房间,美美的做爱之后才入睡。邮轮第三天下午回到了新加坡。这次海上之旅给他们留下了无尽的回忆。
在新加坡的行程短短七天,将结束他们这次的天涯之旅、浪漫之旅,爱情之旅。他们将从樟宜机场直飞咸阳。在新加坡最后的一个晚上,谁也睡不着,就像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两人揉在一起没有分开,他们心里明白,明天之后他们又将走进那个循规蹈矩的,按照自己的角色继续扮演这台疏而不漏的情感‘戏’,这就是人生的戏。
【22】
又过了十八年。
小说终于写完了。
年前,笔者石美文在渭河公园的河堤上,见到了小说中的原形人物李西文的化身吕梁和安凤芝的化身姜喻。
“吕主任你好你好!好久没见了,你老还是这么年轻啊。”
“小石你好!你是个大忙人,见到你真不容易,不年轻了,老了,退休都十多年了,今天在这里能碰上你真是很高兴。”他指着身边的姜喻说“这位就是你嫂子姜喻。”吕主任附耳说,“就是你小说中的王继西的妈妈安凤芝。”
笔者非常热情的过去握住姜喻的手说“嫂子你好你好,见到你真高兴。今天一见,比我想象中的那个你要年轻的多,漂亮的多,真是百听不如一见。”
姜喻并没有避忌嫂子的称谓,“那里那里,都老了,还年轻啥呢!你写的小说老吕让我也看了,嗯,很好,小说让我不至一次的热泪盈眶。你真是个才子。”
笔者说,“我不是什么文才,说起来很惭愧,一块原始的美玉,放在我的手里,让我给雕成了一个“四不像,既像小说,又像纪事,哈哈,还是自己的文笔有限啊,让你见笑了”接着他们就聊了起来。
笔者问,“老主任,你现在住那里?”
吕梁说,“07年小晨(化名)她妈妈走了后,继西(化名)他们考虑我一个人在铁路小区那边住不放心,就在他家附近给我又买了一套房子,我和你嫂子就住在这套房子里。出门就是河堤公园很方便,前些年我和姜喻给儿子看娃,现在孙子大了,上中学了,不要我们看了,这不,没事我们倆就出来在河堤上走走步。小石啊,你给我捎来的那个《溯梦》小说文稿我倆看了很感兴趣,我和小姜一连看了好几遍,感慨万千。怎么说呢,这部小说让我们穿越时空的返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岁月,一幕幕,一桩桩,就像是昨天的事一样鲜活、生动!谢谢你,真的要好好谢谢你这个大作家。”
吕梁立马就把话题拉到小说中来。
“要说谢,我还真得谢谢你和嫂子为我提供的素材,我还想再征求你们的意见,譬如在文稿中有关性生活的描述,泄露了小说中的两个主人翁的某些‘隐私’你对这一点有啥看法?”
吕梁顺,“一个人就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既然他是人,就难免有七情六欲,如果没有这些,既不附合现实生活,又显得空洞做作,真实的讲,人之常情嘛。我感到无妨,文学实质就是人学,是人学就少不了情、爱、性,真、善、美的属性。只是文字不可太露,只可留作遐想而已。”
接着吕梁说了说他的感受,“我感到你把李西文这个人写的太君子了,他没有那么好。其实他们那天晚上以后,他是打听过,也找过安凤芝,由于种种原因,以后的二十年就再也没有她的信息了。但他无时不在牵挂着凤芝,至于凤芝那天晚上之后怀了孕,他确实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这一点。苦就苦了安凤芝。她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生下那个孩子,完全是对李西文的爱的诠释,应该说她把这个孩子看成就是李西文,这对她的‘痴情’是一种安慰,一个很了不起的母亲,她受的苦、受的罪不是天下所有母亲都能体会到的。李西文和安凤芝那天晚上的爱情结合,撇开法律、道德,就人性来说,不能看成是庸俗的一夜情,而应看成是人类情与爱的最高境界。安凤芝后来的生活经历是真实的,也是应该受到回报的。对宁丽丽(化名)这个女人我只有同情,只有遗憾,她的性格既有典型性,又有普遍性。她就是她,谁也一时改变不了她,可惜她不在了。
还有小说中的那个绍大夫(化名)绍信,我倆看了你的文稿后,回忆当年,还专门去他家看望他老人家,还好,他很刚健,说他马上就九十了,高寿,好人一生平安。在王继西的婚庆宴席上,他突然看到了安凤芝,第一个猜疑到王继西身世的人就是他,现在他才慢慢的理会到这中间的复杂关系。他对一个举目无亲,处于困境中的农村女人的同情帮助,体现了一个长辈的善良人性,还有那个陈浩既有战友之情,又有正义之感,能同情凤芝很难得。”
“谢谢你给我的这个文稿。说心里话,早些年我就想写一写远年的那些人和事,怎么写呢,都写谁,写给谁看呢,总是下不了笔,但是不写手总是痒痒的,心里总有一股冲动,感谢你圆了我的梦。”
笔者说,“这篇小说从构思到初稿我和好几位文学爱好者和知已者商榷过,小说的结尾怎么写,写成童话小说完美的收场,皆大欢喜。还是写成现实小说,但有点残酷不忍心。宁丽丽一个农村出来的妇女,她身上沾染一些毛病那是不可避免的,谁也改变不了谁,像宁丽丽这样的女人对小说中的一些私密,如果让她知道了那就会‘天下大乱’不可收拾。当我听到宁丽丽因病去世的消息,很感惋惜,她糊里糊涂的过了一生,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小说的真像,这对她也是一种善意的保密。其实这样安排,她没有烦恼,也没有怨恨,欢乐人生,我是这么想的,这也是现实,她不知道比知道好。”
吕梁说,“宁丽丽的早逝我也非常痛心,其实人就应该这样糊里糊涂的活着,不是也挺好吗。”
笔者说,“你没听到过这么一句话吗,人的一生中很多事,不知道的比知道的好,人一生下来本来就是糊涂的,其实快乐和幸福就是深藏在糊涂之中。一旦清醒了,可能所有的快乐和幸福,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这句话很有哲理。”
笔者带着征求意见的说,“我想把这篇小说发出去,发到网上去,让更多的朋友们都能看到,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吕梁说,“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不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就行。再说小说的虚构和化名也不碍啥事。”
笔者说,“我想不会的,再高尚的事情也会有它的瑕疵,有它的遗憾,大千世界嘛。”
姜喻在一旁听的非常认真,只是听没有说话。但她深深地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
笔者问姜喻,“嫂子,你那个闺密张佩(化名)现在情况咋样。”
“她前几年就和老伴去了上海,和儿子住一起了,老了,身体也不行了,我和老吕商量好了,准备去上海看望她们。”……。
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所以我相信,“无论我走到那里,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要经历一些我该经历的事,遇见我该遇见的人,这就是人生!
(全文终)
作者:野酸枣
荣誉顾问:关敏仪 然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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