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新娘

――合江门广场的银杏树

文/周泽昊

那如期而至金灿灿的黄，应约在冬季的良辰吉日，带着倾城的容颜，一路走来。

踏着寒霜的足迹，银杏与冬天相约在合江门广场。晨雾若诗，冬天怂恿晨雾将风姿绰约的银杏树环绕包裹，把她变成披着婚纱的新娘，晨雾漫漫，洁白的婚纱在晨风中变幻飞扬。这场盛大的婚礼不能缺少伴娘，那就邀请岷江和金沙江做伴娘吧。右手边的伴娘是岷江，水色如黛，左手边的伴娘是金沙江，娴静温柔。那一伙伴郎呢，是城墙外被白雾点燃的东山七星山，东山气宇轩昂，七星山仪表堂堂，这两位伴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同把头影伸入长江，想提前一窥这绝色容颜。江雾半开，冬天驾着大江中若隐若现的船，在波涛的呐喊加油声中奋勇向前，要赶在这吉日良辰里，迎娶这位思念已久的新娘。

前来南方越冬的红嘴鸥飞过三江口，看见江中倒影着这美丽新娘的倩影，这群越过千山万水的候鸟，无法抵挡这美艳尘寰的诱惑，穿云破雾，“扑哧”、“扑哧”投进长江怀抱。这群红嘴鸥想亲吻这貌美倾城的新娘，在江中潜游追逐，在江面腾挪翻飞。江边钓翁以为是打闹的红嘴鸥惊走了鱼儿，殊不知鱼儿早也被这美丽惊艳得沉入了江底，懊恼的渔翁只好收起钓竿，钓竿却钓起了一轮初升的朝阳。那喷射而出的光芒挑开了新娘的面纱，露出了这倾国倾城的金黄！这一瞬，这一树盛开的娇艳，绚烂了冰冷的古墙，这一树斑斓金色，让温暖在大地激荡；这一瞬，这一身汹涌澎湃的金黄，惊艳了寒冷严肃的冬天，旖旎了所有的时光。这摇曳灵动的金色，宛如一条竖着的金色波澜的溪流，流向蓝天，奔向时空，一如当年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娘娘，舞起翩翩霓裳……

在银杏叶间掬一捧流下的金黄，品读这位盛开在冬季的新娘：春天是上天的独生女，美貌娇贵且得上天的眷顾，夏天帅气，秋天富有，冬天则是一穷二白的穷兄弟。上天将她最艳丽的年华安排在寒冷的冬季，既然没有选取命运的权利，那就拿出改变命运的决心，由春入夏，从夏到冬，在风雨跋涉三季，经历酷暑风霜的轮回，在每一次轮回中面对现实，用微笑和勇气，应对命运赏赐的每一份磨砺，不为春媚，不慕秋富，在这冰冷的冬季，尽全力把自己变成蓬勃热烈的金黄，用心去画出冬天这幅绝美的黄色丹青，在冬天的世界里演绎一场绚丽的彩色童话，让百花齐放的春天也甘拜下风，让硕果累累的秋天自叹不如。

而冬天对这新娘的相思，就如仓央嘉措对达娃卓玛的相思：“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不至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不用相思”。冬天，已在此守候了三季，相思三季，相思久了，相思的泪化作了这座小城常常的阴雨，绵绵的相思雨不断滋养着银杏树，让她变成最美的新娘。而北风一如既往地嫉妒这位新娘，撅着嘴喋喋不休，银杏树叶儿不理把北风冷言冷风，在世俗的冷嘲中毅然决然地忍着疼痛，带着微笑，撑开翅膀，飞翔……，用漫天飞舞回报冬天的相思，在冰冷的北风中与冬天相拥缠绵，如同布达拉宫外不顾一切仓央和卓玛。这一枚枚金灿灿小扇般的精灵，如金色的繁星在空中闪耀，似梦中那金黄蝴蝶在空中飞翔，一如化蝶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也或，衣袂飘飘，乘风而去，投入长江的怀抱，在金波潋滟的波涛里推波逐浪，出巴蜀、穿三峡、越洞庭、过荆楚，在太湖上与范蠡泛舟……

爱到情浓是付出，片片金黄飘落凡尘，为冬天盖上黄灿灿的“金”毯，这位新娘用尽所有为冬天这穷小子增添几分温暖。这一刻岁月如此静好，如此幸福，天地间似乎只留下金色辉煌，即便是莽撞的少年或懵懂的儿童，也异常珍视冬天的这场浪漫“金婚”，也都高抬贵足，不忍踩踏冬天这篇来之不易的绝美图画。

时光总是易老，红颜总被天妒，相守太短，而离别总是太久。一阵北风忽起，卷起片片金色，新娘在刺骨的寒风中跳着舞，与冬天舞动着生命中最后的缠绵和不舍，不时微笑着亲吻冬天的脸，也或微笑着旋转爬上城墙搂住冬天的腰，最后一次将寒冬染成一片温情。冬天挥手夹住一片金黄，在上面写下山盟海誓两情久长的诺言，然后把这片金黄珍藏在城墙的缝隙中，以此为据，请大地作证，把这最绚烂最美好的时光归档在记忆里，即便今后被呼吼嘶鸣的金戈铁马绑架的时候，每一次心中的回眸，都能迎来每一次暖心的微笑，这暖心的微笑，就能挽住金戈狰狞的手，掩住铁马咆哮的口，都能再一次心生温暖，抚平被寒风撕裂的伤口，都能在每一次艰难苦痛时笑对人生。

周泽昊，四川省宜宾市人，农民工，从小爱好文学，喜爱写一些乡土类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