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火焰,长我十几岁,如果活着,现在已是七十大几的老头了。
我小时候,马里村还在偏南一公里远的一字排开老街,八十年代因为地下水上升,不远西兰路两旁农田淹没成为一片片沼泽,马里村用铣都能一脚踏出水来,不得不进行了统一搬迁。
在老村,火焰哥跟我家在东头路南,中间隔着含生哥。二伯二妈喜欢娃,所以我经常到火焰哥家玩。
火焰哥有一个哥哥,在宝鸡峡突击队,后来转正成了公家人。火焰哥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到了婚嫁的年龄,说媒的不断线线,都快要把门槛踏断了。
那时候我还小,但是如果自家家族婚嫁“压车娃”一类出头露面的事情,还是非我莫属。
对爱情,屁大的我自然不懂,反正火焰哥就跟七姐就成了。
结了婚的火焰哥似乎并不和睦,几次嫂子在门前高喊“我不活了”,急得大人小孩急忙往火焰哥家跑,嫂子又跳井了!
“你上来不?不上来我就盖井盖呀”
“我,上,来……”
原来嫂子是沿脚窝下去的,人在井底的地道里。
火焰哥是一个热心肠,又有一手绝活。他的厨艺在马里方圆是遐迩闻名。谁家有红白喜事,能请上他主厨,那是一种荣耀。
有几个公家单位慕名请火焰哥掌勺。七允八诺,只要好好干,要不了几年就会转正。
多好的事情,可火焰哥就是不领情。也许干哪一行久了人都有一种厌倦情绪,再说了,一辈子烟熏火燎的,才不是火焰哥的人生目标呢。
他想赚大钱,他本来风风火火,要过风风光光的日子,也无可厚非,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
他和别人合开砖瓦窑,那几年农村遇水多,赔了个一塌糊涂。他长途贩运,拉了一卡车大蒜,不知道什么原因,竟开到黄河里,车毁蒜坏,一身狼藉。
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年解放军在南疆跟越南作战,火焰哥经不起别人的教唆,几个人动了坏心思,夜深人静,去七八里远的安寇村偷了解放军营地几只羊。
这还了得,前方解放军战士英勇作战流血牺牲,你们在后方偷解放军的羊……
火焰哥被判了四五年。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更大的考验正等着他。
火焰哥的邻居,也是家门中一个远方哥,新村后他们距离我们家还有相当长一截距离。嫂子到底跟远方哥有没有染,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还有就是大女儿也被人贩子拐到山西去了,火焰哥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都到步长了,听说火焰哥跟邻居哥打了几次,都闹到乡政府治安办了。
打听到大女儿在山西,火焰哥几次来我在肖家堡的出租屋,我毕竟在公安局有几个同学,一起出主意想办法去营救,最后还是没有如愿,山西的地方是苦窖点,男娃是老实点,已经有孩子了,我们最后还是尊重了侄女的选择。
有一年过年,火焰哥和七伯的儿子小库哥杀猪卖肉……今儿你提秤我收钱,明儿我提秤你收钱……结果都几年过去了,两个人还跑到万学叔跟前评理诉苦说:
账不对,他把我坑了……。
现在,小库哥因病早逝,万学叔几年前也去世了,火焰哥和小库哥那一本糊涂账,不知道在阴间,万学叔判了清楚不?!
火焰哥死的时候,恐怕没有五十岁。死因众说纷纭,最接近事实的是,他监狱里练气功,练反了。我一直不信,如果他从监狱回来,妻贤娃乖,凭他的为人本事,只要脚踏实地,很快会东山再起的,绝不会过早的丢了性命。
火焰哥走后,七姐千辛万苦把两女两儿拉扯成人,女儿们出嫁,大儿子成家,二儿子至今三十多岁了,还孑身一人。
人生如梦,没有如果。
愿火焰哥在天国一切安好!
2022.8.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