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是西京城里规模不小的一家婚庆公司,她的老板杨先生是我的发小和同学。
一大早,他的朋友圈显示他团队正在秦岭纵深处迎娶新娘,看着那熟悉的风景,我心却怎么也不能平静,我发微信给杨:
代我去看看桃花吧。
桃花不在,他说。
我有点生气:你是怕我回来赖账还是咋的?你就不会跟新娘子在山里待几天等见了我的桃花再回来?啥人些……
转眼桃花不见我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亏欠她太多,太多。
那时我在一所乡村学校任教,城市、农村,付出、待遇 ,理想、现实……苦苦困扰着我。桃花跟我在一个学校,她是一朵出水芙蓉,而且名花有主,因而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
富贵是我的朋友,当他把她(只记得他爸是三郑的电工)带来见我的时候,发现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依我的家境,个头,人家跟我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
富贵坦诚相见:她初中毕业,小时候得过脑膜炎,不过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送走了富贵他们,没想到桃花急了:凭你的才气,应该找更好的,配得上你的……
我有什么呢,不过一个穷书生罢了……我是喜欢你,可是你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你从来都没有关注我呀,你知道人家心里咋想的?
……原来她上大学的男朋友已经很少和她联系了。
柳暗花明,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我把她拥抱在怀里,两颗心砰砰直跳。
那时候我们彼此沉浸在爱河,享受幸福时光,受传统思想的束缚,却始终没有越界一部。
她偷偷地把我的衣服拿回家,洗净,熨平;她把我学生的作业本带回家,替我批改;她从家里带来水果等好吃的……
她有对象所有同事都知道,但是我们关系的变化,还是没有逃过赵孝悌副校长的眼睛,他晚上时不时地在我窗外偷听,企图有重大发现,最好人赃俱获。
她母亲说,干脆通过媒人把婚退了吧,你们也好光明正大。
关键时刻,我的小聪明害了我:他不是七月份就大学毕业了?他既然变心了就让他提出退婚吧,如果咱提出,就得赔偿几倍的彩礼啊,我拿不出来……桃花哭得跟泪人似的,我的心也碎了。
九月是开学的季节,在赵副校长的关照下,我换了一个学校。经过几十天暑假的昼思夜想,当我见到桃花的时候,她平静地对我说:他已经大学毕业分配到宝鸡机床厂了,他们三媒六证而且开始准备婚礼了,那一刻,晴天霹雳,我就跟一个小偷一样,仓皇而逃。
几个月后,我骑自行车从咸阳回礼泉,见到一个学生,得知桃花已经结婚了,新郎不是阿里斯顿,我跑了几十里,见到桃花母亲,才知道,阿里斯顿把他们都騙了,依结婚置办家具为幌子把当初的彩礼騙回去后翻脸不认人了。
桃花母亲说,桃花已经嫁人了,含辛,你就不要让姨丢人了,让桃花好好地过她的日子去吧,就算姨求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又骑车跑到桃花的新家,一进打铁门,巍然屹立着一幢三层别墅,无疑是一户殷实人家。
桃花的公公原来是市建的职工,退休后初中没有毕业儿子顶了班。桃花准备了一桌菜,我这个“同学”跟她公公一边吃一边拉着家常,我眼睛一瞥,发现桃花身体已经显怀了,待吃罢她公公找纸烟去了,桃花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
名为桃花的她其实跟荷花一样圣洁,出污泥而不染,她拒绝见我,拒绝我的帮助,过她平平淡淡相夫教子温柔贤淑的小日子。
……多年过去了,人海茫茫,命运无常,父母走了,朋友少了,女儿大了,夜长了,思念回首的人事却多了。
我的初恋当年毁在伟国的狂风暴雨里,而桃花,却永远盛放在我的世界里,让我无力自拔,惭愧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