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法医高连生至今还清楚的记得,陈队接到东门县刑警队电话,是在那天下午的1点,而陈队带人出发的时间是3点15分。约半小时左右,陈队的车辆正好行驶到事发地点。这其间,对手能够充分得到利用的时间是2小时45分。
东门县局向同沙市局汇报案情,并请求市局前往勘查的时间,距县万于鸿的死亡时间,从中又间隔多长时间。侦察员李新江的思绪,这时候来了一个逆向思维。他把案情的报案时间进行反推。他说:“东门县局向市局的报告时间,是那天下午1点,东门县局接到县农委的报案,是在那天中午的11点整。从11点到下午1点,是由东门县局的刑警队先到达事发现场,并对现场进行勘查。而在11点之前,关于万于鸿的死亡信息,还存在一些想象空间。”
副队长郭小华从接到市局尹副局长的指示,率人赶到现场已是傍晚5点。从现场血迹判断,万于鸿的死亡时间是在9小时之内。如果从郭队率人赶到那里的时间算起,万于鸿的死亡时间如以9小时朝前推算的话,万于鸿最早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那天上午8点钟。”
万于鸿在死后的30分钟至2小时之内,他的尸体才会开始僵硬;在9小时至12小时之间,万于鸿的尸体才会全身僵直。如果继续往后推算,在万于鸿死后的30个小时,他的尸体会持续僵硬。接下来就开始软化,然后,又经过大约70个小时又恢复到原状。一般情况下就是如此,但是,如果遇到周围气温高于35度,尸体的僵直和软化都会加速,有24个小时就可以恢复原状。这是因为万于鸿在死前剧烈运动后,他的体内蛋白质比较容易凝固,所以在死后的僵硬程度,也会比平常来的快。
至于万于鸿在临死前的剧烈运动,可以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自杀的说法,也就是万于鸿接连捅自己8刀。当然,这个问题,通过尸体解剖,相信也会马上水落石出。另一种情况是他杀。
正在大家在分析案情的时候,法医高连生似乎又有了自己的新发现。副队长郭小华表示,先把死者万于鸿在生前的运动情况,暂时先放在边上。关键他想听高连生还想说点什么。其实,高连生的发言可以说,没什么特色。我虽然是他的助手,但是我还是在心中,希望他长话短说。谈来谈去,高连生只是希望能把侦破的线索,先把它一条一条理出来,比如说作案时间就谈作案时间,又比如谈作案手段就谈作案手段。高连生的主要任务,是为死者万于鸿作尸检,同时和他一起负责这项工作的就是我。
这个案情分析会的气氛有点活跃起来。万于鸿的死亡时间被锁定在那天上午的8点至11点之间。
作为股级干部的万于鸿,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这个决定,县农委还是在他死前的半个月作出的安排。因为县农委让他配合纪委负责调查一个案子。这个案子的密级比较高,一般人不能涉密。吕方也是这个调查小组的成员之一。负责这项工作的领导是县纪委书记许东辉。他是许立的叔叔。这个小组对外简称为“三人小组”。
那天上午,朱晓雷去找万于鸿商量调查工作的若干细节。他敲万于鸿办公室的门,里面无人应答,然后,他又使劲推门,门也不开,原来是里面锁上了,同时,他发现窗开着,往里一看,看见万于鸿躺在地上。他叫醒门卫吴羊,一是起见证作用,二是跳进窗内,帮忙开门。门被打开,朱晓雷见地上有大滩的血,他忙用手制住身后的人不要靠近,说是保护现场,然后,他走上前,面朝万于鸿,而且还把手背,朝万于鸿的鼻子孔下面一试,感觉他已经没有出气,于是又退出房间,他守在门口,同时,吩咐人赶紧去把纪委副书记许东辉找来。
许东辉站在门口,门又开,他立即决定报案,报案的时间就在接近中午11点钟。他们一直等到东门县公安局的人到达现场才离开,接下去就由县公安局对现场进行了勘查。
在东门县农委办公的地方,没有按装监控摄像。所以一时还无法得知万于鸿是什么时候进的办公室。按照县里统一规定,县机关的上班时间和其它单位一样,上午8点正式上班,中午11点30分为吃午饭时间,下午上班的时间是从1点半至5点半。
可以这样认为,万于鸿那天准时上班。或者是在8点之前就已经到达单位。可是,据万于鸿的妻子杨培培反映,那天上午,万于鸿在家起得特别早,他一起床,洗漱完之后,还是按照惯例,来到客厅先抽上一支烟,然后再弄早饭。那天早晨,实在是看不出万于鸿有什么反常行为。
如果是他杀,为什么凶手要把作案地点选在县农委的办公室内。既然那天上午,万于鸿的妻子杨培培,她证明自己的丈夫是提前半个小时离开家,前往单位上班。上班时候的人员密集现象,难道案犯不曾注意。
侦察员也已经从移动公司,把万于鸿调到专案组的即日起,所有的通话名和时间,全都调了出来,其中,打电话时间最长的有15分钟,时间最短的才半分钟,其中有两个电话号码,无对方显示码。而就是这个无对方显示码的电话,打的时间最长,是15分钟,而且打电话的时间,也就在万于鸿调到专案组的第三天。
同时,又把万于鸿调到专案组之前半年的通话记录调出来分析。没有发现星号无显示码。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迹象。再以时间半年为纵,以东门县腹地为横,由此以十字方式来进行扩展,扩展的内容则为东门县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包括官方政府和民间佚事,凡是能够影响到当地民生的所有事例,全都拿来分析。
如果那天万于鸿提前上班,有谁还可以为他证明。这个证明人,首先应该是机关传达室的吴羊。一个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的老人,因为他的忠诚老实,所以又被单位返聘。
如果农委办公地点和县委其它机关共处一幢大楼的话,也就具备了工作人员深居简从的特征。从某点上也能抑制陌生人员的进入频繁。可是,东门县农委实质上是一幢木结构的三层小楼。如果门口不挂牌子,一般人只认为里面是民房,而不是东门县的农委。
奇怪的是那天早晨,传达室的吴羊在班上睡觉。相关人员也在批评这位老同志,为什么要在万于鸿死的前一天晚上,喝那么多的酒。如今,酒驾入了刑法。把守机关大门的人喝了酒,他还能把守好大门吗。为了给老胡头壮胆,说实话真是为了照顾他,他孤身一人,又没房子居住,所以,还给他配了一身保安制服,样子和警服的样式相同。可是,就在那天早晨,到上班时间8点了,他还在传达室里睡觉。
事后,办公室主任朱晓雷挺生气。他是丘如华的老公。丘如华和陈林平的老婆陆珍铭又是好朋友。
吴羊平时不贪酒。怎么会一时喝得酩酊大醉。经吴羊证实这瓶所谓的上等好酒原来也是万于鸿相赠。只不过是在万于鸿临死的前一个月相赠,而不是最近。连吴羊自己也不清楚的是,怎么选在万于鸿临死前那一个晚上,会把自己喝得铭锭大醉。当时,自己就想喝酒,喝它个痛快。吴羊冒着被辞退的风险,他在办案人员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蹊跷还是巧合。郭队在本子上刷刷记下这些东东。
现在连万于鸿是几点钟进的纪委大门,无人证实。如果万于鸿想自杀,他也可以选择另外几种方式。万于鸿偏偏选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自杀。假如自杀结论成立的话,这种现象也确实令人反思,这究竟是为什么。
郭小华顺藤摸瓜的想法,看似简单,如果要操作起来,还是有点复杂。首先要把万于鸿的死亡原因要搞清楚,如果是自杀,原因是什么。如果是他杀,那么,这个凶手目前的行踪又在哪里,那个凶手下一个目标又将会是谁。现在,郭小华还无法知道万于鸿生前,调查的是一件什么性质的案子。这个想法,既大胆,但又有点冒险。谁能告诉他这里面的原委。
郭小华只是想尽快为万于鸿的死定性。现在,万于鸿的家属在催组织上以尽快弄清楚万于鸿死因,还万于鸿及其家人的一个清白。家人要讨公道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大家碰到问题能够做到换位思考的话,问题解决起来并不难。郭小华想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
陈林平的追悼会已经开过,人也已经火化,同沙市委和同沙市警局给了陈林平最高荣誉,并在陈林平的尸体上盖着党旗。悼词也写得声情并茂。
这一切,在陈林平的遗孀陆珍铭的心中,早已经麻木,如今人都没了,说得再好听也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段时光,陆珍铭没有给同沙公安局提出过多的个人要求。因为,女儿陈春泥也已经大学毕业,她没有打着父亲的招牌,照样在社会上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只是父亲突然离开她们,她从感情上一时还无法适应。
既然人的生生死死是属于人世间无数次轮回的结果,但是,作为女儿来讲,她还是希望父亲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一些日子的好。所以说,社会的现实非常残酷。人的生老病死和那些飞来横祸,一点点商量通融的余地都没有,说走就走。
身为教师的陆珍铭,自从丈夫陈林平去世后,感觉自己住的房屋平静了不少。心里面曾经出现的空落落的念头,也在慢慢的抚平当中。女儿陈春泥依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日子。仿佛间,缺少一个人却增添了一份安宁。难道真的是陈林平寿数到了才匆匆离开人世的。那天下大雨,是他该走的时候吗。陆珍铭尽量不让自己瞎想那些毫无边际的问题。
陆珍铭还经常在梦中看见那些妖魔鬼怪的东西,常常会在半夜里被惊出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所造成的。
吴天杰也曾经到过陆珍铭的家里,当陆珍铭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人的模样在陆珍铭的梦境中曾经出现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陆珍铭至今还能想得起来那次做梦的内容。吴天杰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几个死者。然后,吴天杰从陆珍铭的身后擦过,他告诉陆珍铭,马车上正好还有一个空位,他问她愿不愿意上来坐。陆珍铭摇了摇头,她没有跳上去。这时候,不知道陈林平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他一跃而上,于是,这辆马车随着鞭声逐渐走远。难道这是预兆。
那天,吴天杰看到陆珍铭对自己心里有所戒备,于是就把手里拎着的蛇皮袋放下来,从中捞出几条已经杀好的黄蟮,向陆珍铭孝敬。地处同沙市偏远地区的兵余乡,也算得上是一个古代小镇。其它特产没有,但家家饲养黄蟮的副业,还是搞得红红火火。
于是,陆珍铭就收下了。吴天杰看出陆珍铭的神色有点紧张。有的人怕见血,也有的人一看见血,人就会晕过去。吴天杰帮着她把黄蟮放在厨房里的水池里,然后告辞。
他临出门时,一只手好像在无意当中把门的铁面当作抹布,这么蹭了几下。
就在陆珍铭想关门的时候。吴天杰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他向陆珍铭打听,“你是不是以前到过兵余乡的宽甸村小学去检查过工作。”回答,“是的。”吴天杰又问,“你记得有一个叫许立的人吗。”陆珍铭一听,吓得几乎要昏过去。有点神志不大清醒的陆珍铭,惶惶地问吴天杰,“这位大哥,你打听这个人做啥。”
吴天杰便一五一十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陆珍铭听了将信将疑,便点点头,“噢”了一声。随后,陆珍铭把背靠在门后面,心里喊,“这个冤家,这个死鬼啊。”吴天杰走后,陆珍铭趴在床上哭了许久才停下来。难道说,这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许立是陆珍铭第一个丈夫,得暴病身亡。然后,陆珍铭经人介绍又和陈林平相识相爱,结婚之后便生下一女,取名陈春泥。有一首歌名就叫作春泥。歌词内容大意是,“漫天的话语纷乱落在耳际,你我沉默不回应,牵你的手你却哭红了眼睛,路途漫长无止尽,多想提起勇气好好的呵护你”。
刚才,陆珍铭不能马上告诉吴天杰,她担心自己说出来的话会把吴天杰吓得昏过去。比如,这个许立就是自己当年死去的丈夫。她不能这样说,这样说的话会吓着吴天杰。因为,许立真的就是宽甸村人,只不过已是作故之人。
这天晚上睡到半夜。陆珍铭就听见有人敲门,敲得一声声非常有节奏,而且还不停地敲。
作者:王荣根
荣誉顾问:关敏仪 然 空
萧 潇 秋 秋 胡晶清 施国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