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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教育的影响
张希良
这次回老家陪伴年迈的父母，在高崖水库遇见一个二十多年未见的朋友。恰巧又赶上水库泄洪放水。他正在湍急的河水中用一个自制的特殊装备捉鱼，我闲来无事站在岸边看热闹，两人都不忙，于是就聊起了那些过往的岁月。
我问：“你们村当年在集市上打着快板要小钱的那个王大拿，他家那仨儿子，最后都说上媳妇了没有？我记得好像都没上过学。”
他把烟屁股往湍急的水流里一扔，用手拽了拽那网纲：“还给他家说个媳妇，连个屁也没跟他们放的。”
他又重新拿出一根烟点上、知道我不抽烟，也没谦让。自言自语道；“家里四个光棍子，都是些坐吃等死的货。”
我疑惑地问：“怎么成了四个光棍子呢？难道后来又生了一个小的？”
“他和谁生？家里四个大男人，就他父亲曾经说上了个媳妇，那老婆子积劳成疾，前些年也过世了。现在他们家是清一色的男劳力。你说不是四根棍子，是什么？”
我被他的冷幽默，差点儿给笑喷了。同时又为那个不幸的家庭感到惋惜。
我说：“那天开车经过你们村口，看到一个在那里打扑克的，非常像王大拿二十年前的样子，我考虑会不会是他的哪一个儿子？”
“那还用考虑？村口你看到的那个是他二儿子；碾棚那一堆打扑克的里面，你仔细瞅瞅准会有他大儿子；村委门口那一摊子，就是他三儿子亲自摆的。”
“王大拿呢？看来孩子们都继承了他父亲的爱好，王大拿当时就是方圆几十里闻名的赌徒。”
“早躺在家里等死了，近阶段死了没死，我还真不知道，估计即便没死也活不了几天了。听说送老衣服都准备下了。不过他自己还没活够，春天的时候，有人见他自己从屋里爬出来，爬到院子里的平板车上，大喊大叫，喊着让他的儿子们拉他去医院看病。看到他都下跪了，他二儿子却说：“绝症绝症，就是没法治的病，拉你去看看又有什么用呢？”
“王大拿当年还能养家糊口，养了那三块货，就懂得吃喝。都是烂泥扶不上墙去的东西。”
“时代不一样了，要是再有那么热闹的农村大集，这仨家伙也许还是要小钱的好手呢。”
“这些年你不在家不知道，后来王大拿凭着能说会道，还在集上摆摊算卦相面了。儿子们不仅没向他学习的，还都站在不远处，一旦看到他爹赚钱了，就像发现这水里有鱼一样，一块跑上去要。”
说归说，当年我对这一家子还是比较了解。这哥仨，要生在一个正常家庭里，结婚生子过个庄户日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王大拿一天都没让他们进过学校门。就是老大看起来有些老实，老二还算比较聪明的，不仅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还能做点儿小买卖。当然，让他赚钱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那时候我就发现，整天去他家里要账的人络绎不绝。让人感觉生意还挺红火的样子，至于说赚钱不赚钱，我估计他自己也算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来的这些要债人，给他那破败的小院里增添了不少人气。起码被踩的院子里没有那么多杂草了。
有一年秋后赶上征兵。那时候想去当个兵，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竞争非常激烈。不过他有个亲戚在县武装部当领导，出于亲情和怜悯，那人就操作着给他们家老三，想办法弄弄去当兵。最后到了关键时候了，王大拿就安排老二陪老三去县城找那亲戚问问情况。哥俩不情愿地从村口坐上开往县城的小中巴。可惜刚到半路上就被人家卖票的给撵了下来。弟兄俩免费做了十几公里路的车，然后就那样步行一步步走回了家。原来，这哥俩谁的兜里都没装一分钱。老三想让家里给他出钱，可家里掌柜的就是老二。老二知道老三出去打工自己也赚了点儿钱，就想让他自己出这个钱，于是哥俩就闹了这么个大笑话。人家个体中巴可不是活雷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免费的午餐。
那天恰巧我去他家里，正碰着他那老父亲扯着个破锣嗓子在训斥这俩“无用杀材”，然后又转过头来向我大倒苦水。看到这一情况，我当时也跟着严厉的批评了低头不语的哥俩。并且当即拿出2000元钱，递给他们，让他们别再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告诉他们，也许这就是一次人生的转折。
具体后来怎么操作的，咱没再过问，人家也没再告诉我，反正那钱我是没再要回来。但人家还真就办成了。估计全是他那亲戚的功劳吧？他们全家沉浸在要改变家族命运的喜悦之中。起码这个当兵的儿子回来，说个媳妇在农村还是没问题的。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过了没多久，部队的两个军人，押送着他这个“全家的光荣”，回了当地武装部。据说是在新兵连训练的时候，就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好像还是逃兵。懒散惯了，受不了那个约束，他甚至感觉还不如在家一睡就睡一天舒服。我这还等着他荣归故里后来感谢我呢，看来没戏了。
可能因为我那两千块钱的缘故，两家关系走得更近了。他家那老二就时不时来我家里表面是感谢，弄弄还是想借钱。或者让我两口子给他自己说个媳妇。反正有事没事，找个理由就骑个破自行车来了，别的不说，起码能蹭个饭，喝个酒什么的，每次都是不醉不归。
孩子们之所以如此，我觉得有一定的遗传基因，环境因素最最重要，当然还有家庭教育的缺失。因为王大拿这个人，从小就是个四处流浪的孤儿，依靠在农村大集上打快板要饭过日子，后来凭着他能说会道的嘴皮子，竟然还说上了一房媳妇。于是就回到村里安了家。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买了生产队的一个废弃饲养棚。谁承想，这家伙还挺能生，竟然连续生了三个儿子。村民说这与他们生产队那饲养棚的风水有关，因为那里曾经养过老母猪。
虽然有了孩子，王大拿也改不了好吃懒做的坏习气。除了过日子不行，抽烟，喝酒，打扑克哪样都行。后来家里经常聚集了四周八县的赌徒们来赌博。他的老伴从此也不再做豆腐生意了，整天拿着个瓷碗，站在赌圈外边，看到这一把谁赢了，赶紧把碗递过去，那“抽头”就递进了她的碗里，这样是倒是稳赚不赔，但不久后，老俩就被抓进了派出所。
最早，这能说会道，却又好吃懒做的一家之主为什么让老婆子做豆腐买卖呢？因为他下酒菜来得容易啊！再后来儿子们长大了。他让他们杀猪卖肉，这样便于他自己先炒上一盘。蹲在旁边那个破椅子上，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指挥儿子们干活。我记得很清楚：他是蹲在一个椅子上，两脚踩在上面蹲着的那个姿势。前面放了一个小方凳，凳子上放了烟、酒、肉，打火机。筷子和酒杯就掐在俩手里，不用放下。赶集卖的肉钱，三个儿子都像纯利润一样往自己兜里装。你想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生意，最后只能是落下一屁股债务。
咱都替他们犯愁，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这样的懒汉，怎么能够继续存活？人家懒人有懒福，这不，让他们正赶上国家的好政策，精准扶贫。村里为他们家申请了低保，还免费给他们家盖了新房，一家人的吃饭住宿问题算是基本解决了。
两代人如今的现状，就是不注重教育，不懂得学习造成的恶果。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言传身教非常重要！
【编者注】此文已经发表于《中国教育科学》2022年第9期第5-6页
【作者简介】张希良，山东潍坊人，有作品发表于《山东文学》《奔流》《中国日报·夏威夷》《黄河文艺》《青海湖》《文学天地》《潍坊学院报》《山东工人报》《农村大众》《潍坊日报》《潍坊晚报》《城市周刊》《潍坊广播电视报》《聊城文艺》等众多报纸期刊和《学习强国》等网络平台。
【林静转自《汪广仁教科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