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刨荞麦
(散文)
文/北山虎
进了伏天,想起了一句顺口溜,“头伏萝卜二伏菜,到了三伏撒荞麦” 。这里是很有讲究的,比如早种白菜,不但抵抗病虫害能力差,而且在生长后期还容易脱帮;误了节气,缩短了无霜期,会影响白菜心的重量和质量的。
一个庄稼人知道,最好收拾的是荞麦。只是刨荞麦的时候在三伏,那是一年中阳光最毒的时候,在石板上打一个鸡蛋都能摊成饼。毒毒的太阳下轮圆镐头,开垦生地刨荞麦的热,就可想而知了。
那个热,北山虎知道,因为北山虎刨过荞麦。刨荞麦其实就是撒荞麦,因为刨了生山坡子马上就撒荞麦。进了伏天生产队就歇伏了。所谓“歇伏”其实就是农活不多了,但是生产队长却眼睛没有闲人,总能找些活儿,比如刨荞麦。

刨荞麦是拒绝女人的,因为不方便 。那个阵势,男人们赤裸裸的一字排开,各有各的阵地,是偷不得懒的。刨荞麦是不能穿衣服的,因为汗会溻透裤子;因为镐头带起的土星子会让衣服成为蜡染;因为汗水溻透的衣服,会让刨荞麦的人抡起镐头有不自在的感觉。在这个阵势里,文明与野蛮的唯一区别是是否穿内裤。紫铜般的脊梁,一个个豆粒大小的汗珠淌下来,我们生产队长说过的一句话很有文学味道,这汗“顺着屁股沟子流”。
我刨荞麦总是喜欢挨着吴作恩大伯。这个老爷子好,从来没有因为我家的成分高歧视过我,所以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反哺老人家,替他刨上几镐。老爷子皮肤特别白,白得不像一个庄稼人,可是庄稼活儿却那么的地道。另外老爷子的食指永远伸不直,那是1942年六月十三的那天,鬼子由我们村抓人的幸存者,手指是在与敌人搏斗时被敌人掰伤的,而其他六十三个人,都在一年内死在日本鬼子的铁岭监狱。
“撒荞麦”的动宾词组我欣赏,因为“撒”字很形象,它区别一个“种”字。撒荞麦,就是吴作恩老农很有风度地把荞麦种漫天花雨般地一扬,荞麦落地,绝对的匀称。

刨荞麦不怕下镐深,不怕镐头揽地块块体积大。最关键的是土块要翻利索,让草和土彻底翻一个个儿;草一点绿不露地睡进地里,还可以腐烂后当肥料的。再用镐刃鵮鵮翻过来的土,用镐头搪平,就等老农撒荞麦了。“荞麦开花热死牛“,荞麦的生长期,正是昼夜温差最高的时候,对荞麦是幸福期。
而我们刨荞麦的人也幸福,把刨地时的木质的根捆好,锅底会高兴的;跳进河沟洗澡,全身那个爽。
荞麦一撒就省心了,就等霜降后拔荞麦了。说实在的,荞麦并不高产,一般是灾年自救大面积撒。我们年年种植,现在的庄稼人是绝对不干那成本大于支出的活儿了,但是当年,总能给有限口粮添一把粮食呀。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河北唐山迁西人,老三届,老知青,开滦退休;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坚持每天一诗。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河北唐山迁西人,老三届,老知青,开滦退休;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坚持每天一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