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摆船的老生
(散文)
文/北山虎
老家南团汀 ,是燕王朱棣扫北时 ,老祖宗由山东大柳树过来扎根的。老祖宗看上了这里的河淤地;看上了岸边的高出十余丈的小州;当然更是看上了可以上下通商的滦河。
有滦河就要有船,就要有摆船的。我在家期间,有一个老摆船的 ,叫吴作生 ,是我父亲的同辈,因为年长,都叫他老生。比他辈分大的,也叫他老生,什么缘故,我不清楚。不过一个关于他的笑话 ,却记忆犹新。学校上课,用“老生常谈”造句,一个学生奋勇当先 ,蹦出来了“老生常谈要船柴”。因为摆船的也需要吃熟饭热饭,睡热炕,所以过河拾柴需要每人预备一把。有的不情愿,还要老生时有提示,于是“老生常谈要船柴”流传下来啦!

摆船的绝不是不给船柴就不让过河,甚至外人过河没有钱也照样过。只是刁钻者例外。有一次一人过河装狂,掏出一张十元大团结。那时候,十元钱,在庄稼人手里很难看到的。老生说,有钢墩就行,多少不限 ,那人非要沾便宜,还要不欠人情,说没有钢墩,乐着较劲。老生倔劲犯了,说你等着 ,我给你破钱去,就拴上铁锚扬长而去。那人傻了,破钱一定要去供销社的,由河西岸到村西南的供销社 ,一去一回少说需要半个小时 ,什么事情都耽误了,如果半路再有意耽搁,那就不堪设想了。后来我问他,人家就等把整钱换零钱,滦河两岸的码头人要排多长的队呀?老生狡猾一笑,说我还真去呀, 傻小子!但是不能让人家拿住,有一次就有二次,以后再有人照办怎么办?

南团汀四周都是山,只有滦河给了人们向外瞭望的视野,在明初交通极不发达的时代,倒显出老祖宗的远见卓识。
传说,老祖宗在口外的老山老峪伐木,木头伐得很多了,苦于当时水的流量小,不能扎筏子往家乡运,愁得长了满嘴燎泡。正巧在沟里伐木的出来借粮食,说揭不开锅了。老祖宗为人热情,肯帮助人,不但答应借粮,而且还留那人喝了酒。推杯间,老祖宗也诉说了自己的苦恼。酒逢知己,那人痛快,结果喝醉了。一醉竟现了原形,原来是一个锅盖大小的王八精。
老祖宗毕竟是个走南闯北的人,见过世面,不露声色,用夹被把客人盖好就睡了。这能睡得着吗?第二天,“客人“醒了,一看身上的夹被,什么都明白了,彼此心照不宣,都未点破。“客人”劝老祖宗 ,不急,小事一桩,今天你立马把你伐的木头标上记号,码放整齐,堆在哨盖不远的将军石和鹰嘴石之间,你就到迁安码头听好消息吧!
老祖宗知道遇到了真神,照办不误,说我马上回家了,守着滦河套的河淤地,不缺这把粮食,你还借什么呀?老祖宗马不停蹄 ,到了迁安,码头一看,自家的木料整整齐齐,都码放好了。老祖宗记得半路下过一场大雨。
当时一时枯水,流量不济,造成了木材奇缺,结果老祖宗的木材,到的正是时候,还卖了好价钱。

南团汀的船,生产队期间,基本是摆渡往来行人。但是也有急事应急。有一次对门的赵惠芝婶子病了,需要到县城抢救。就找到了我。我那时人虽然被赶回老家,户口却仍然是非农业 ,整天的除了刨药材,拾柴禾,就是去村里的沙坝工地当志愿者。六七年的志愿者,就是中午管一顿高粱米粥,挺超前的。
话离题了。老生的船有不足 ,没有帆,所以回程苦了我们几个拉纤的。拉纤是不穿鞋的,那天的太阳很毒,晒得岸边的卵石沙子把脚烫得难受极了。这与我们一群在饭馆,后槽牙一甩,眼瞅着高耸在脸盆的炸饼,刷刷刷地慢镜头般地矮了下去的痛快截然不同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说,因为我的几个一起拉纤的什么都不说,我只盼望不远处出现浅浅的沼泽。
老生活着,得有一百一十多岁了。不过到县城不需要拉纤的了。大黑汀水库到潘家口水库有环库公路的,卵石沙子烫脚感觉只属于北山虎脚掌子的记忆了。

作者简介:北山虎,实名吴虎汉,河北唐山迁西人,老三届,老知青,开滦退休;1980年开始发表作品,唐山作家协会会员,老三届诗社社长,坚持每天一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