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李自国
灯深夜里幻想那些劳作者的身影
幻想如豆的火苗
由绽放到枯萎
由枯萎到天明
一年四季,风风雨雨
是炽热的生命在灯火里耕耘
花开花落,四季或人生
也许我幻想的灯火已不是灯火
也许我看见的爱人已不是爱人
谁能告诉我,隐秘灯
会被一个个夜晚带往哪里
天堂与地狱只一步之遥啊
惟有那些亮在血泊里的
与爱情相依为命的灯火
才缩短了心与漫漫旅途的距离
深夜里,幻想那些先生们的身影
幻想信念被灯火种植
世界如此喧嚣,铺满幻想的路上
多少人在风雪里揭示这光芒
多少人在灯火中找到归乡的路
却走不出自己沉重而远扬的步履
2000年


二
波兰少女
李自国
波兰的天空斜插着雨
斜插着少女的歌声
如一束冉冉火苗
弹去岁月蒙上的灰尘
从华沙到犹太聚居区
美丽的故人呵二战中的活化石
请用你时常沦陷的大眼睛
舀上你那座村庄的圣水
润泽我一个亚洲孩子的喉咙
让它发出跟你一样
祈祷幸福与安宁的声音
波动无比的少女呵
凡能飞翔的,都该插上翅膀
插上少女心空的斜雨
从党卫军的鹰爪下面
飞一串学生的羽毛和鸽音
而你过早嗅到了死亡
瓦砾中的死亡
陈尸,断臂和糜烂的气息
你说你说
活下来便意味奇迹的发生
一如子弹可以打穿木桶
却打不穿满载圣水的心灵
常为身上的肉体担忧
常因拽地的绿裙子
催醒田亩里的花神
我的波兰少女呵
你总是躲在战争的阴影里
一面点播自己的灾区
一面坚守人类的自尊与高贵
你说你说
等华沙的仗打完了
瞧那丘陵一样的波谷间
以你不断上升的胎心音
感受和平的阳光
一如婴儿般神圣


三
远去的虹
李自国
阳光多么友好
你已经在路上
一个脚印也没有
为什么还要频频回望
随风而去的只是一些歌
记不清哪一次了
长青藤伸入高深的院落
那刻骨铭心的一幕
是你的红裙子
悄然飘入我的诗行
但现在你已在路上
在史无前列的乡村高速路上
随风而逝的只是一些歌
如果没有那一次相逢
如果没有岁月留下的严重内伤
我就不会打开这部书
谁的眼睛比得过昆虫明亮?
为什么大雨中泪落千行
到了书中就剩下这么一行?
这样问问真好
脚步声一起一落
而且有虹,有开启的窗
这样想想彼此也很生动
越过河面的风
比黑暗更深远的听觉
比风声更响亮的事物
越过河面越过空谷
你将要挣脱些什么,渴望与孤独
是树枝,在狂风中互相招手了
是花朵,在冬天里制造邪恶
是时间的吼叫 ,可谁能逃脱这只无形之手
逃离夜空的风
像远征的水手 又将回到岸上
但你已上路 你永远在路上
你充满永难抗拒的诱惑
河对岸的风车早已排列成长长的队伍
你要越过河面同它们厮杀
你一路嚎叫着狂奔着要跟巨人格斗
哦 哦 风波什么力量鼓动
风的形状如暴风雨的梦
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地摧枯拉朽吧
记忆在复活 能量在裂变 时间在阵痛
死亡的面容曾经血色膏胰
栽培过苦难的爱情和思想者的火种
俯视苍穹 为什么那一天迟迟没来到
天亮了 神的手指轻轻一拨
多血质的风呵 越过河面
你可要歌尽这麦地的每缕目光
每处的喧哗与骚动
李自国,笔名西村,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四川诗歌学会副会长,四川文艺传播促进会副会长,国家一级作家,《星星》诗刊原副主编。1983年弃医从文,出版诗集《第三只眼睛》《告诉世界》《场—探索诗选》《生命之盐》《西村诗话》《行走的森林》《2018一2019我的灵魂书》《骑牧者的神灵》(中英文)等14部。作品入选百余种选集,曾获四川省文学奖、新诗百年优秀作品奖、郭小川诗歌奖、2020年度十佳华语诗集奖等。
本刊主编陆定渔:1972年生,贵州省兴义市人,笔名:云山乡、鱼水、印泥。中国著名菲菲主义诗人、学者,书画家(已停笔),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兼任多家文化单位社长、常务副会长、副主席、会长,是多部典籍封面人物。西方各国及台北收藏本人典籍、画册、字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