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部从军记
之一
三次体检
一般当兵身体只需初检与复检两次就可以了。而我却经过了三次体检,比别人多了一次。那是怎么回事?回忆起应征当兵时的情景,真应了“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那话,至今想起来仍然十分有趣。
那是1972年10月左右,几个要好的同学相邀一起去参加征兵体检。那时对适龄青年报名的要求是身高1.60米,体重90斤,年龄18周岁至22周岁,计算年龄的终止时间到12月底,而我户口出生年月是12月8日,刚好符合其年龄要求。体检有身高,体重,五官科,外科和内科等体检项目。初检全部项目合格。我身高体重都略高于标准一丁点,进入复检名单。当时确实天真懵懂,心中没有什么理想,前途,远大抱负,只把体检看作小儿戏,没有严肃认真对待。因此,在复检时对陪同前去的几个农村籍同学说,我有疝气,你们谁去替我检一下?当时立即有一位同学代替我走进了复检室。谁知,镇里公布了新兵名单后的一天,我们正在上课,工宣队肖师傅陪着两位穿着草绿色军装的人来到教室外,把我叫出去,询问我是否叫人代替复检?在得到我确认的答复后,他们把我带到武装部,进行了第三次体检。几十年后才知道,原来是最要好那位同学和校宣传队首席小号手“告密”。就这样,连过了初检复检政审三道关卡,我的名字依然出现在县里的新兵名单公告里。而那两个想去当兵的要好男生,一个在初检阶段就因为患有鼻炎被涮,另一个也在政审阶段被涮。12日,母校在露天舞台前为时称二连一排与二连二排的两个高中应届毕业班被批准入伍的五名同学开了欢送会,并为我们提前办理了仅有两指宽,白色纸条似的高中毕业证。隔天学校又敲锣打鼓,把我们送到龙南镇,再由龙南镇送到全县新兵集中地人民礼堂。 在人民礼堂宿舍睡了一晚,接受观察考核。14日的晚上,县里为欢送新兵入伍举办文艺晚会。15日一早踏上了前往部队的路。

之二
营区第一餐
15日那天,天还没亮,来自龙南镇,濂江,程龙,东坑,黄沙的约120名新兵就被催促着起了床。简单洗刷与就餐后,就身着没有帽徽领章的草绿色军装,扎着腰带,背着背包,整装列队从人民礼堂走了出来。门外,早已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了。母校的女同学给每一位新兵胸前扎上了大红花。在人们的簇拥下,新兵们和送兵的队伍缓缓向中山桥头走去。从人民礼堂到中山桥头水泄不通,仅有红旗大道中间数米宽的路面,供新兵队伍和送兵的人群通过。锣鼓声爆竹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充满爆竹的硝烟味,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我仿佛看见了前来送行的母亲和外甥。好不容易穿过了欢送人流,在中山桥的南端,如今的龙都购物中心门口上了送兵的车,往赣州方向开去。
新兵车队一路奔驰到了赣州。车队在赣州红旗大道赣南饭店停下吃中饭。我往右边集中列队时,突然有一位和我们一样身穿新军装,帽沿压得很低,带着一个大口罩的人却慌张的从我面前走过,怱怱朝左边而去。和我对面相撞的时候,那对熟悉的大眼睛骨碌一下闪开我的眼神。是安古同学!我马上反应过来,迅即告知其他三位同学,商量后即报告了带兵的人。不一会,带兵的人就将安古带到我们身边,交待说你们几人看好你们的同学。原来安古偷穿了他刚退伍的哥哥的军装,趁人不注意混进了新兵队伍,跟着上了车。在樟树兵站吃过晚餐,带兵的人给了安古一些钱和粮票后,将他交给返程的司机带回家乡。全体新兵上了一列绿色火车的闷罐车厢,沿着鹰厦铁路,驶向台湾海峡对面的那座名城。闷罐车是无窗户,无座位的。车厢两侧铺着竹编的“垫搭",中间有一狭小过道,我们席地而坐。小解的人必须去车厢中间唯一用绳索稀稀拉拉捆着权当防护的车门边,身后还要人拉着他的胳膊才能方便。这样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厦门的前场下了火车。接着,又上了解放牌敞篷车,经过数个小时奔波,来到了我们的目的地,我们就要呆上三五年的部队。
但是,我们到达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操场。暮色中,操场四周有高高的长得很直的树,不远处有一幢楼房。天已经黑了,没听见集合吃饭的哨声,耳边却传来点名的呼声。经询问,才得知,最终的目的地仍在几公里外的连队营区。
经过点名分兵的程序,来自江西,福建,湖北,山东等地五六十号新兵才在老兵的带领下,列队走了约五六里路,才到了这趟旅程的终点一我的连队的饭堂前。
到了连队不见欢迎的人群,眼前黑灯瞎火的。一名老兵模样的人对我们解释,连队已去了师农场搞生产,如今连里仅有几个留守人员。等了一会儿,伙房内出来两个身穿白围裙,手提铁皮桶的人招呼大家吃面条。我正想怎么没有碗筷桌子时,饿久了正等饭吃的新兵们一拥而上,每个人都拿着刚发的部队用新茶缸往桶里舀。等我醒悟过来,从挎包里掏出茶缸去盛面条时,桶底面条已经所剩无己,拨拉拨拉勉强凑了不到半茶缸没盐没油没佐料的面条。我风卷残云般把它倒入了空空如也的肚子里。
这就是我踏入军营的第一顿饭。
2020年2月29日


作者简介:
江闻,籍贯江西龙南,50后生人。上世纪70年代起即有文学作品见诸于各地级及以上报刊杂志。著有散文诗歌集巜夕拾朝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