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国佛教发展简说

第一节  佛教传入之前的宗教文化背景

佛教在两汉之际传入的时候，中国正处在封建社会早期发展阶段。这一阶段，中国已经形成自己的宗教和哲学理论：

（一）“五帝”学说理论——五帝，即五大天帝：东方天帝叫太皋，也称青帝，属木，主春；南方天帝叫炎帝，也称赤帝，属火，主夏；西方天帝叫少皋，也称白帝，属金，主秋；北方天帝叫颛顼，也称黑帝，属水，主冬；再加上具有“土德”的黄帝。

春秋战国时，秦国就利用它来为自己称雄四方造舆论。《史记·封禅书》说秦襄公（公元前777年为侯）“居西垂，自以为主少皋之神，作祭坛，祠白帝”。战国吕不韦修《吕氏春秋》就吸收了崇仰“五帝”的宗教思想。尔后，皇帝自诩“真命天子”之说，就以这一宗教思想为依据。秦始皇在建立封建专制中央集权时，就利用这些学说来证明秦王朝统治的合法性和神圣性，他认为自己的统治是得到上天的委命，因而他也十分重视祭祀上帝。

（二）鬼与神的观念——佛教传入之前，中国史书上就有各种各样关于鬼的描述记载：知恩图报的鬼、记恨报仇的鬼，以及通过方术召唤死者魂魄等事例故事。当然，这种鬼魂观念与印度佛教讲到三恶道中的饿鬼观念有些不一样。但在佛教传入中国后，也逐渐不自觉地吸收了中国鬼魂的一些观念，且在一些佛事中也有所表现。

此外，在一些史书中还说，人可以与神发生神秘的“交感”而生圣人。如传说汉高祖刘邦，是由其母刘媪与神龙交感而生：“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通，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见《史记·高祖本纪》）。

中国古代也有灵魂与天帝交往的思想，还有精灵投胎的故事传说，但尚不具备古代印度那么系统地宣传轮回转世之因果报应的思想。

（三）神仙与方士思想——神仙之学派，始于我国战国时期。当时把掌握“道”（事物规则）的人物称作圣人、真人、神人。这些“神人”可以不食人间烟火，能凌空飞行，长生不老。《庄子·逍遥游》说藐姑射山有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风，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后来把这类所谓“圣人”、“真人”、“神人”，统称为“神仙”。

秦汉时期，这些神仙家们也被称为“方士”，认为他们掌有一种可以与鬼神往来的方术。秦始皇时有方士徐市、韩终、侯公、卢生，汉武帝时有方士李少君、栾大等，曾宣称：在勃海湾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神山，上面住着神仙，他们存有长生不老药；那里的宫殿是用黄金白银建成，禽兽全是白色的；这些神山普通人是无法到达的，一靠近岸边，神仙们就会没于水底，不让看见，风浪大时，还会把船掀翻。卢生曾对秦始皇说：“真人者，入水不濡、入火不热，凌云气，与天地久长”。

神仙思想与上帝及鬼神观念不同：以上帝为首的诸神一般都是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某一方面的主宰者；而方士们讲的神仙都是在世外洞天过悠闲安逸、逍遥自在生活的，虽不轻易与人往来，但据称可与方士往来，如果有人按照方士的指导认真修炼，便可成仙。秦始皇曾多次派方士去勃海仙岛求仙寻药。至汉武帝时，武帝曾派方士入海求蓬莱神仙，并请方士着手炼丹药。

秦汉的神仙家与方士把登天成仙、长生不老当作修炼的最高目标；把祭灶、炼丹药，以及寻仙求药，当作达到成仙目标的几种成仙的途径。

（四）卜筮与占星术——“卜筮”是中国最古老的占问吉凶的方式，商周时就有大量文字记录。“卜”常用龟甲、兽骨进行占卜；“筮”是用蓍草进行占卜。当时统治者十分重视卜筮。

周朝时，朝廷就设有“太卜”和“占人”的官职，负责卜筮吉凶事宜。朝廷每逢重大内政、外事，都要向上帝和祖先占卜吉凶。

至春秋，各诸侯国也设专人主管卜筮。《周易》就是一种占卜的书，正是在当时盛行占卜的情况下完成的。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仍设立“太卜官”。“焚书坑儒”时，就特别规定医药、卜筮及种树的书不能焚。

到了汉代，汉因秦制，也设“太卜官”。吕后死后，丞相陈平、太尉等平定吕氏叛乱，派人迎代王作刘恒帝，刘恒犹豫不决，“卜之，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占辞意思说：横纹（龟纹横正）吉利，应像夏启那样去继父为王。于是才决定入京继位。

占卜，当时不仅朝廷流行，民间也有把占卜当作职业的，并且被认作一种高尚的职业。武帝时，由于武帝迷信天地神鬼，曾收罗了大批占卜者，经常为他占卜吉凶。在东汉谶纬盛行的情况下，占卜术更加五花八门：有“遁甲”的，即利用天干占卜吉凶；有“逢占”的，即应人所问而占卜的；还有“孤虚”的，即利用天干地支搭配日辰占卜的；等等。

占星术是对一些罕见的天象，如对日食、月食、彗星、流星雨等，及五大行星运动中的顺行、逆行的复杂现象，作出与天下重大人事相关联的解释。认为各种天象是天帝意志的表现，是人事不可抗拒的，从而神秘的占星术与古老天文学便长期地交织在一起。在商周时候，利用“巫”、“祝”、“卜”，通过观测天象来占卜人事吉凶。东汉初出现的大量谶纬图书中，就有不少是讲星象占验的。《汉书·司马迁传》中说司马迁曾说：“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后汉书·天文志》虽然总结了天文科学的成就，但其中仍然包含着大量占星术的成分。

如果对占星术作归纳，大约有以下几种：

1、“日占”——日，即太阳。古人认为太阳代表世上一切阳性的东西；统治阶级则把它作为国君（皇帝）的象征。《唐开元占经》说：“夫明主之践位，群贤履职，天下和平，黎民康宁，则日丽扬其光曜。…日月不光，有亡国死王，不出五年…”等等。

2、“月占”——古人认为月亮代表世上一切阴性的东西；月亮天象也代表着臣、子、妇、弟等等人事关系。世上阴的方面的顺逆吉凶，也可以从月亮天象上表现出来。《灾异对》说：“臣行刑罚，执法不得其中，怨气盛，则月食。”《荆州占》道：“月食青色，人民多死者，五谷有伤，籴且大贵。”等等。

3、“五星占”——五星，指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等。古人把五大行星不同运行的天象看作是天帝意志的表现。在汉代，还把五星看作是“五行”的精灵，是“五帝”的儿子。《荆州占》说：“五星者，五行之精也，五帝之子，天之使者…王者施恩布德，正直清虚，则五星顺度，出入应时，天下安宁；人君无德，信奸佞，退忠良，则五星逆行变色，出入不时，扬芒角怒，变为妖星，彗、孛、扫、天狗出…山崩、地震、川竭、雨血；众妖出，天下乱，为饥旱疾疫。”等等。

4、星变谴告——先秦以来，人们对于彗星、流星雨、新星等罕见天象出现，认为是大难临头的征兆。《唐开元占经》说：这些天象的出现“其状不同，为殃如一，期不过三月，必有破国乱君…余殃不尽，当为饥旱疾疫之灾”。

总之，在古占星家看来，日月星辰的出没及其天象的出现都是天帝的安排；一切天象都是天帝意志的表现，是天帝对世上最高统治者的谴告。但古代一些很有成就的天文家往往也就是占星家——这也是事实——所以，古代天文学著作中就有神秘的占星术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