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熟了》

               文/学文（黑龙江）  

　　秋天，的确是个硕果累累的季节，金黄色的稻田一片连着一片，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美丽极了，到处都是一派丰收的景色。我们在村里游玩参观时，走近了一家葡萄园长廊，很多游人都在这里拍录视频和留影纪念。这个时候，我在葡萄长廊里面仔细的观察着，那晶莹又透着紫色暗光的圆嘟嘟的葡萄，令我兴奋。我对葡萄的兴趣还是很浓厚的，水果当中最让我钟情的，要数那一串串紫色的葡萄还有老家的干碗李子。在观察欣赏中，忆起故乡园子里的葡萄，每年初秋，那一串串丰满晶莹，透着紫色暗光的果实又闪现在眼前。

　　我喜欢葡萄，源于幼时舅爷家里那棵葡萄树，五十多年前的那棵葡萄树是什么品种，我记忆里只记得夏末秋初时节，舅爷家园子里那一片挂满紫色水晶的葡萄架。葡萄架在一进院门的过道上方，每到这个季节去舅爷家串门，一推开院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那一大片绿荫，还有绿荫下那一串串紧实又多汁的葡萄。舅爷家的表叔和婶子，就连忙用剪刀剪下一串串葡萄，我们坐在葡萄架下的阴凉地里，一边品尝着汁水甘甜的果实，一边嬉笑着谈论吃葡萄到底应不应该吐葡萄皮。

　　赶上葡萄收获了而我们又没有去串门时，表叔常常用一个黑色的皮革兜，装满葡萄挂在弯弯的车把上，骑着他的老式自行车给我们送过来。每次送来葡萄，表叔坐在炕边喝口水聊几句就走了。有一年夏末秋初，忘了我上没上小学，表叔又送来了葡萄。当时我跟着母亲去河边洗衣服，只有哥哥在家。表叔把葡萄放下就去河边找我们，我在河边听说表叔送葡萄来了，欣喜万分，待表叔刚转身骑上车子离开，我就欢天喜地地跑回家找葡萄去了。

　　跑进了家门，到处找葡萄却没找到，我知道是哥哥藏起来了，可能他怕我贪吃吧？我也不甘心，这屋那屋地看，炕上地上地找，饭橱子、桌裙里，翻箱倒柜，跳下来爬上去，满家找也找不到。真是奇了怪了！后来，我又爬到哥哥睡觉的炕上找。五十多年前，我家的房子还是很老很老的老房子，地面是土，顶棚是纸，哥哥睡的那铺炕和爸妈睡的炕连在一起，在一个大房间里，但两铺炕中间建了个壁橱隔开了。我在哥哥睡觉的炕上走来走去，翻开被褥没有，踮着脚看他钉在墙上边的简易木头书架上也没有，上来下去好几趟，都一无所获。最后一次站在炕中央无意中一抬头，一下子被一堆沉甸甸的东西碰了头。摸着头歪着脖子仔细一看，原来哥哥把葡萄藏在了蚊帐里，那个时候挂蚊帐睡觉，早晨起来蚊帐的四个角不动，我们一般只是把帐纱挽一挽扔在蚊帐最上边就行了。我真是佩服哥哥的“心计”啊，居然能想到把葡萄藏在那上边。一般人真是想不到，也发现不了。

　　尽管是这样的藏起来，但是偏偏我还真找到了，翻到葡萄的我自然万分欣喜，就像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我把葡萄从蚊帐顶上拿下来，自己洗了一些坐在炕边心满意足地吃起来了。记得哥哥从外边回来看到在家吃葡萄的我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可能真的没想到，藏得那么深，居然还能被我给找出来。儿时的记忆总是这样深刻、稀疏而珍贵，在后来，表叔家的葡萄树不在了，表叔不知道从哪里给我们家里送来两棵葡萄树苗，并且告诉父母如何栽种和护理。过了两年后的秋天，我家的那两棵葡萄树也生长了很多的葡萄，而且长得很繁茂，果实也很丰满。

　　在我读中学的时候，我们家里的葡萄树已经长得很大了，父母也学着表叔的方法，精心的打理着葡萄树，我在公社中学读书时，也经常去表叔家去看看他们二老。因为表叔家离公社中学只有一公里的路程，每次去表叔都十分的热情问这问那的，给我做好吃的。我中学还没有毕业，我的父母都不幸的先后离开我们，后来二姨妈和姨父搬来我家里照顾我们兄弟三个。姐姐已经结婚出嫁，哥哥也考上了师范学校读书，我和三弟只能中途辍学回队里劳动挣口粮。老家里园子的葡萄还是每当春夏秋初，枝叶茂盛，果实丰满晶莹剔透。每当葡萄熟了的时候，我们还可继续享用，我中学毕业后，参军去了部队，这一走就是五年。等我退伍回到老家时表叔和

表婶也都先后的离开了我们，我也留在县城里参加了工作，老家的房子也换了新主人。不管怎样，我在工作之余还是常常回到老家去看看二姨妈她们，当然也会顺便去老宅去看看那里的一草一木。而且那两棵葡萄已经变成了一大片的葡萄园子了，葡萄熟了的时候，房主人还会卖掉一些，因为自家吃不完。

　　有一次，我又回到老家走亲戚顺便看看老宅，老宅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已经换上了三间宽敞的大砖瓦房了，我顺便问房主人，葡萄怎么样了？他告诉我：“每年的春天，葡萄树刚刚发芽前，就将葡萄树上的嫩枝丫割下来，然后在空地上栽下，埋好土，勤浇水施肥。这棵嫩芽就会慢慢的长出嫩叶，一天天长大放叶，到了第三个年头，就可以长出葡萄了，根据葡萄生长的速度，给它搭好葡萄架，但是每年的上冻前，要把所有的葡萄树枝都埋在土里过冬。因为我们东北地区冬季的气温寒冷，埋在土里防止冻坏，第二年的春天，在从土里挖出来，把葡萄树枝理好扶在葡萄架上就可以了。”房主人接着说：“当葡萄长到黄豆粒大小时，还要开始对葡萄疏果，也就是把长得太密集的小果实拿掉，让其它的果实长得更好更丰满”。新房主人还带着我来到前园里，参观了老宅留下来的葡萄树，那茂盛的枝叶和即将成熟葡萄，在微凉的秋风里，散发着酸甜的果香……

　　听了老宅主人的一番讲解，我突然发现葡萄还有那么多的科学秘密呢？怪不得没有离开农村时，我的父母都把葡萄年年秋深的时候，用土埋起来呢，春夏到果实刚刚长不大的时候，就往下摘掉很多的小葡萄呢，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那个家里的葡萄似乎颇通人性，许是不忍辜负果实的主人对它希望吧？叮叮铃铃的电话声把我从往事中惊醒，电话的那头传来女儿的呼叫声；“爸爸！你还在哪里呢？我妈妈叫你快走呢？”在焦急的呼叫声中，我难舍难离的几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葡萄园，追逐着人群又去往另一个景点。

　　今年的夏末秋初，稻田里一片金黄，丰收的喜悦给农人们带来了无限的欢乐，我走在丰收的田野里，也为今年大丰收的农人们祝福。今年的葡萄又熟了，满架的葡萄紫得透亮。站在葡萄架下，我像以前一样伸手摘下最大的一串，喊，妈，吃葡萄！小院里空荡荡的，没有回音，我缓缓神儿，忽然明白，母亲再也吃不到她亲手种下的葡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