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回家便是过年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父亲很少回家,但每次回家,家里都如过年一般。
父亲退休前一直在徐州煤矿工作,每年只有一次探亲假。除了偶尔因事请假回家外,父亲总是把最宝贵的一个月探亲假安排在过年的时候。
于是,每逢过年,我和弟弟们就比其他的小伙伴儿多了一份期待,那就是盼着父亲回家。父亲每次回来过年,总是背着一个大大的黄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的是我们全家的期待与幸福。我和弟弟总是迎出家门很远,第一个接下父亲大包的是我。包里的内容几乎每次都一样,有外婆和祖母的两包点心,有我和弟弟们的小儿酥,有父亲自己和大伯叔叔邻居们喜欢的红杉树和大前门儿香烟,当然。还有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重要东西,那是父亲的血汗,我们全家一年的口粮钱。
父亲回家,倍感欣慰的人是祖母,于是祖母总是踮着小脚,从厨房到客厅,像变魔术一样,一会儿炒瓜子儿,炒玉米,一会儿炒黄豆、炒蚕豆、炒花生、炸京果,各种炒货一一呈现在大家面前。过年的气氛从父亲回家开始,由祖母的魔术变得热烈。满屋子的快乐会一直延续到父亲上班的那一天。记得有一个大雪纷飞的年关。父亲迟迟未归,我们一家人的心情犹如那严冬的天气,哇凉哇凉。父亲的家信中说按时回来过年的,可是直到大年三十儿晚上尚未归来。那一天,母亲一整天都在为年夜饭做准备,和面,剁饺子馅儿、炸丸子、炖肉和萝卜等,忙里忙外不停歇。直到暮色苍茫的时候,忽然,母亲说,我不想做了。说完就把锅铲往灶台上一扔,然后呆在那里,在旁边打下手的我也惊呆了。平时母亲很爱我们,也很孝敬祖母,她向来都是把我们照顾的好好的,不让我们饿着冻着。今天的母亲怎么了?那一刻,家里的温度似乎陡骤,不更事的弟弟们都跑出去疯玩儿了。祖母好像跟着大伯去了,说是上坟给祖父烧纸钱的,家里剩下的就是母亲和年幼的我,于是,我就一遍又一遍的跑出家门,去寻父亲的身影。当时年幼的我不太懂母亲的情绪,今天想起那情,那景真正明白母亲。一年到头,含辛茹苦撑起这个家,无怨无悔照顾祖母和四个孩子真的不容易。30儿晚上,村上家家户户都过团圆年,唯独我家父亲缺席,这个年过的还有意义吗?难怪母亲有情绪,难怪母亲撂挑子。终于,在我面对母亲不知如何是好时,再我一遍又一遍的向村头眺望中,借着雪光,我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村西头的小路那端,出现在空旷的田野上,出现在漫天飞雪的世界里。直到多年后,每当我读到刘长卿的诗句风雪月,风雪夜归人时,都会联想起那个年三十,晚上父亲归来的情景。爸爸回来了,爸爸回来了,我是一路奔跑,欢呼雀跃的向母亲报的喜。但是母亲没有任何回应。随后,我只听到厨房里又响起了锅碗瓢盆儿交响曲。
那一年过后,我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明白了家是什么,过年意味着什么,更加渴望父亲天天陪在自己身边。那种对于团圆的期待,也愈加强烈起来。近几年,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父爱的缺失,体悟到内心深处对父亲的依恋,心灵深处的那种更加凝重的父女情在慢慢觉醒。此时。我不由得想起今天只身在外打工的人们,想起除夕之夜还在坚守岗位,顾大家舍小家的父亲们,想起像我当年一样的留守儿童,父爱可能成为他们一生的缺憾,团圆是他们最大的奢望,过年是他们最美的期盼!亦或是心酸!
过年了,漂泊在外的父亲们,愿你们早日踏上归途,妻儿盼你们归来,家人盼你们团圆,父亲回家便是过年。

朗诵者简介:田静,机关工作人员,曾获第四届中华经典诵读比赛一等奖;2019年经典诵读大赛二等奖,并三次登上学习强国的平台,2019年获得语言表演注册教师资格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