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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作者:
肆酒叁拾陆(日照一中:张淼)
壹
凌晨两点,路灯洒下昏黄的光,细雨淅淅沥沥的拍打在玻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击着,等待着屏幕亮起。
“睡了吗?”
“没睡的话来陪我聊聊天吧”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了两下,而后归于平静。
沈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手捞起一件外套,拿着一盒旺仔出了门。天已入冬,沈渊拢了拢外套,呼出一口白气,疾步向对面走去,身影在路灯下被无限拉长。
贰
沈渊第一次遇见陈思望的时候是个下午,落叶铺了满地,红色的自动贩卖机逐渐与枫叶融为一体。陈思望叼着棒棒糖,书包单挂在肩上,余下一半校服被风鼓起。沈渊蹲在自动贩卖机旁,抬头瞥了一眼他。少年意气风发,阳光洒在他身后,与自己截然不同。
陈思望注意到旁边的目光,向自动贩卖机走去。投币,按键,而后掉出一瓶旺仔牛奶。
“高一十七陈思望,你也是逃课的?”红色的旺仔突然出现在沈渊眼前,少年的声音含着朝气,炙热且美好。
沈渊循着声音抬头,从旁边拿起汽水与少年碰了碰杯,另一只手掏出一张假条,递给陈思望。
“高二奥一沈渊,病假?”陈思望读着递过来的假条。
“病假还喝汽水啊大学霸。”陈思望眉眼一挑,略带嘲讽。
沈渊抬起头,皮肤白皙,眉眼清冷,看了看陈思望,又低下了头。
“啧,一起逃过课就算兄弟了,以后在学校见面记得打招呼啊”
陈思望丝毫不在意对面人的无视,说完就转头走了,旺仔牛奶的甜腻在嘴里散开,与棒棒糖的果味交织在一起。
沈渊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弯了弯唇角,汽水划过一道抛物线,“嘭”一声进入垃圾桶。
叁
十一月的天空高远湛蓝,晚风拂过,食堂传来阵阵饭香。
“沈哥!可以一起吃饭吗?”
不知何时来的少年出现在眼前,陈思望带着笑意,手里端了份与沈渊相同的饭。他指了指沈渊旁边的空座,自来熟的坐下了。咖喱饭色泽诱人,陈思望狼吞虎咽,两三口便解决了晚饭。他吃完了也不走,就在旁边看着沈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沈哥沈哥,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我想去北京。”
面对陈思望的聒噪,沈渊只是淡淡地听着,不发表任何言论,也没有表情。直到听到陈思望这句话才停下筷子,他没想到这个逃课叛逆的小学弟也会学习,他刚想拒绝,却又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如山间新雪。
陈思望没想到沈渊会答应,愣了两秒,而后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开始问沈渊住哪。有缘的是两人竟住同一小区,便定好大休那日陈思望去沈渊家里。
一轮圆月高悬于天空,二人都向前走着,月下是两个少年拉长的身影……
肆
沈渊没想到自己一天之内能碰到两次陈思望,他刚出教学楼,就看到从路口走来的陈思望。还是初见时的样子,棒棒糖与敞开的校服,沈渊看着少年从路灯下伴光而来。
“沈哥,好巧啊,一起回家吧。”
陈思望一路小跑,直到身影融入黑暗。他该生长于阳光之下,而不该于我这阴暗之处,沈渊跟在陈思望后面静静地想。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月光将影子拉长,沈渊没有注意到陈思望因等他而冻红的手,也不会知道陈思望在阴暗的角落等了他二十分钟。
两人在一次次“巧合”中相熟,陈思望与沈渊一同感受高中生活,但他没经历过比和沈渊一起学习更无聊的事了,他看着眼前的数学题昏昏欲睡,就在要趴下那一刻,一只温暖的手垫在了额头下方,指节分明,还散发着洗手液香。
“要...出去逛逛吗?”
陈思望听到沈渊的邀请立马坐了清醒,眼里闪出惊喜的光。
“好!你快去换衣服,我收拾收拾书。”陈思望激动地开始收拾,桌子上沈渊的书堆突然被碰倒,一张病例从夹缝中飘出。
“抑郁症……沈渊”陈思望的手无意识的攥紧,掌心的汗浸湿了病例。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慌乱的把病例塞进散落的书中,沈渊穿着白衬衣站在门口,他看到了病例浸湿的一角,但他没有出声,陈思望也没有说话,两人相对无言,心照不宣的保守着这个秘密。
伍
陈思望渐渐发现了沈渊失眠的事,就常常在晚上主动找他聊天。他开始常备沈渊喜欢的汽水,沈渊也会带一盒旺仔牛奶。一瓶汽水和一盒旺仔,从漫天繁星到霞光初照,一起看星星看日出,听细雨听风吟,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崭新的对联与福字覆盖住前一年的悲伤与烦恼,陈思望高举着仙女棒,火花绽放。
“新的一年,希望我和沈哥都可以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沈渊的脸在火花的映照下格外白,他接过陈思望的仙女棒,朝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嗯,平平安安。”
新的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过了暑假,沈渊就上高三了。
陆
夏日的蝉鸣伴着夕阳,楼下传来阵阵喧哗,陈思望好奇的向下张望,手指还不停地给沈渊打着字。
“沈哥,明天去图书馆吗?”他想好了,他不去北京了,要和沈哥一起去上海。信息还未发送,就听到有人气喘吁吁的喊他。
“陈思望!快下来!沈渊要跳楼!”
楼下人群嘈杂,沈渊清瘦的身影站在楼上显得格外单薄。
“孩子,有啥想不开的也别跳啊。”“就是啊,一次考不好也没啥事。”
陈思望慌乱的跑到人群前,抬头向沈渊望去,落日洒下余晖,在沈渊背后落下一片阴影。
“沈哥!不要!”
陈思望颤抖着大喊,指甲掐入手心,传来阵阵刺痛。
“不要!不要跳…”
声音渐渐降低,无助与慌张涌上陈思望心头,他不知道怎么做,但他害怕,害怕沈渊离开他,害怕沈渊死去。
太阳落下了,陈思望伸出手,他抓不住沈渊,恍惚之中,他好像看见一只鸟从天空坠落。
柒
陈思望从昏迷中醒来。
那日之后,沈渊便销声匿迹,只留下一句:“陈思望,别等我了。”
陈思望是从母亲那里听说沈渊出国的,便在机场坐了一整天,从霞光万道到落日余晖,又到繁星满空。人群来来往往,大厅充斥着离别的悲伤和归来的喜悦,却没有一个是沈渊。陈思望走出大厅,看着那轮弦月,鼻子突然有点酸,“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他不明白沈渊为何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为何要留他一人。
陈思望闭上眼,眼前猛然闪过沈渊躺在血泊中,耳边传来邻居的尖叫,医生和警察慌乱的跑向沈渊。他不明白,沈渊不是出国了吗,躺在血泊当中那个又是谁,他头好疼。
他开始失眠,亦或许是陪沈渊陪久了,亦或许是别的吧。他开始闭上眼就会想到沈渊,想到沈渊躺在血泊中,想到沈渊对他说“别等我了。”他向往常一样给沈渊发信息,却再也等不到回复,也等不到沈渊冒雨来找他。
“沈哥沈哥,你睡不着的时候都干什么啊?”
“做题”
他想起与沈渊以前的对话,便开始学着他的样子做题。他不想睡,害怕等不到沈渊的信息,但睡着了也挺好的,梦里有沈渊,是陈思望在现实永远也等不到的沈渊。
捌
陈思望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是个阳光很好的夏天。上海交通大学,是沈渊想去的学校。他拿起通知书准备回家,一抬头便看到了沈渊,他穿着两人第一次一起出来那次的衬衣,微风吹起他的发梢,陈思望楞在原地,沈渊朝他笑了笑。
“小望,你很棒”
“沈哥!”
陈思望向沈渊跑去,可一眨眼那里已空无一人。他慌乱的掏出手机,手指因激动和紧张而颤抖。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是这个女声,这两年听过无数次的冰冷的声音。陈思望无助的蹲下身子,朝沈渊消失的地方望去。
“妈,我好像看到沈哥了。”
“小望,小渊他…”
陈思望失了魂般走回家,却只得到了母亲未完无续的话。
他又想到了那一地血。
玖
“我叫陈渊,深渊的渊。”
他慢慢坠入深渊,他只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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