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宣下化老和尚讲述《六祖法宝坛经》浅释
六祖坛经浅释16:
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
不见一法存无见 大似浮云遮日面
不知一法守空知 还如太虚生闪电
此之知见瞥然兴 错认何曾解方便
汝当一念自知非 自己灵光常显现
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
无端起知见 着相求菩提
情存一念悟 宁越昔时迷
自性觉源体 随照枉迁流
不入祖师室 茫然趣两头
“师曰”:六祖大师说,“彼师”:彼,大通和尚、大通禅师“所说”:他所说给你的,“犹存见知”:他还有一个见,有一个知,“故令汝未了”:所以才令你没有明白。“吾今示汝一偈”:我现在给你说一个偈颂。“不见一法存无见”:你不见一法,就万法皆空,但你还存一个不见一法的“见”,你还有见存在。“大似浮云遮日面”:有一个比喻,比喻什么呢?就像浮云把太阳遮住似的。你还存有一个见。你不见,根本就连“不见”都应该没有,你还有一个“不见”存在,就像浮云把太阳遮住一样。“不知一法守空知”:你一法不立,一法也不知。但你还有一个不知一法的“知”存在,单单守着这么一个空知,没有实体的知。“还如太虚生闪电”:你这个道理,虽然好像是明白了似的,但是你还有知见存在。你有知存在,这也有一个比喻。还好像在太虚空里,本来什么都没有,但是它生出闪电;闪电你还可以看得见的。“此之知见瞥然兴”:你无见之见,守着空知之知;这两种的知见,瞥然间,就在你眼前就现出来。“错认何曾解方便”:你错认了这种的知和见,所以你就没有明白方便法门。“汝当一念自知非”:你现在应该就现前这一念,自己知道这是守无见之见,守空知之知,是不对了!“自然灵光常显现”:你自己本有智慧、本有聪明、本有佛性、本有如来藏性,常常都会显现出来。
“常闻偈已”:智常听六祖大师偈颂之后,“心意豁然”:他就把万缘放下了。你放下了,你还不可以说是:“啊!我放下了!我放下了!”你放下就是放下了,不能还存着说“我放下了”。你若还存着“我放下了”,那还是没放下。你若真放下了,怎么又有一个“放下”在你心里存在呢?这就是这个意思,你若真没有知见,返本还原了,你怎么还存知见呢?所以心意豁然,就明白了。“乃述偈曰”:他自己也作了一首偈颂,这首偈颂,说得很妙的。他说“无端起知见”:无端端地,没有一个头,没有一个脑,也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这种的根据,怎么就生出无见之见、空知之知呢?“着相求菩提”:着到相上。相本来要不着住,现在有空见、无见和空知,这又着到相上了。好像前几天讲无念,你若心里总想着:“啊!我无念,我无念。”那又生出一个念。你无念的念,都是个念!你无念,要“有念若无,无念不滞。”你有念若没有了,无念根本就不存在了!你不要在无念中,又找一个无念。无念的念,那还是个念嘛!所以我们参禅就参“念佛是谁?”你就要找他:“哦!念佛是谁呢?”要这么找。找,根本你找不着;那根本没有一个谁啊!人就因为看不开,不知道没有一个谁,总觉得有个我。因为有我,就要找人;找人,就要:“啊!是谁呀?”可是你找,就是要不着相,就是叫你不要着住到“我”上。
“情存一念悟”:有这种情,就是情存;你心里有这种情感,有这种疑情。你的疑情是什么呢?你的心里存着一念悟:“啊!我现在是看着像虚空了,也什么都没有了。”这还存着一念的知,一念的见。存着这一念,以为这就是悟了。“宁越昔时迷”:这和以前迷的时候,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悟嘛!“自性觉源体”:自性,这个觉悟的根源、本体,“随照枉迁流”:是随缘不变,不变随缘,是觉照的;虽然有所迁流,但是它可是不变的。“不入祖师室”:我要不是到六祖大师的房子里,得到六祖的开示,“茫然趣两头”:还是两头跑呢!还是又落于知见上了。
智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师曰。汝观自本心。莫着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
“智常一日问师曰”:智常有一天就问六祖大师说,“佛说三乘法”:佛说声闻、缘觉、菩萨这三乘的佛法,“又言最上乘”:又说有一个最上一乘。“弟子未解”:弟子我没明白,“愿为教授”:我请祖师教授教授我。“师曰:汝观自本心”:六祖大师说,你回光返照,看看你自己的心,“莫着外法相”:你不要向外驰求,不要着到外边法相上去。“法无四乘”:法没有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这法一乘都没有,怎么会有四乘呢?因为人的心自有等差,人心不同。所以“见闻转诵是小乘”:我给你说说什么叫四乘,这个不同的。见到经典,听见经典,或诵经典,这就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明白佛法,解释经义,这就是中乘。
“依法修行是大乘”:你不单明白,而且你还能实实在在去修行,这就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俱备”:所有一切法,尽通了;所有一切法,具备于自心。也就是所有一切法,尽在你心里,都通达无碍,你知道都是不出自心,所谓“万法唯心,心唯万法”。“一切不染”:你一切的境界不染着,“离诸法相”:把一切的法相,也都离开,“一无所得”:归无所得,“名最上乘”:这就是最上乘。“乘是行义”:怎么叫乘呢?乘,就是修行,“不在口争”:不是说在口里互相争论道理。“汝须自修”:所以你要自己修行,“莫问吾也”:你不要问我,我不能替你修行,要你自己修行;所谓“自己吃饭自己饱,自己生死自己了。”旁人不能替代你的。“一切时中”:你在一切的时候,“自性自如”:你自己自见本性,自己知道本性如如。“常礼谢”:智常又给六祖大师叩头,“执侍终师之世”:天天服侍六祖,六祖大师要喝茶,他就倒茶;要吃饭,他就端饭。总而言之,六祖大师一切的工作,都是智常帮着他做,等到六祖死了之后,他才离开南华寺。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余。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又有一个僧人叫志道,他是广东南海县人。“请益曰”:他想请法利益他自己,就说了,“学人自出家”:我学道之人哪!自从出家以来,我就“览涅槃经”:看《涅槃经》,念《涅槃经》。“十载有余”:到现在十多年,“未明大意”:大概的意思我还没有明白,“愿和尚垂诲”:我请和尚大发慈悲,来教诲教诲我。“师曰”:六祖大师就说,“汝何处未明”:你哪一个地方没明白呢?你可以说给我听一听啊!“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他说,这一切行,都是无常的,为什么说是无常呢?都是说的生灭、灭生这个法。
讲到这个地方,有一个公案,讲给大家听一听。释迦牟尼佛以前在因地的时候,做婆罗门,他在深山里,自己修行种种的法门,用功用得非常勇猛,就把帝释天惊动了。帝释天说:“啊!这个人修道这么样用功,这得了!”于是乎,就化一个罗刹鬼,来试验这个婆罗门。到这个地方,他就说:“离怖畏如来曾经说过,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说完了这话,他就停止了。这时候,修道的婆罗门想:“啊!谁在这儿讲话呢?”就各处去找,一找,就找着这一个罗刹鬼。罗刹鬼相貌非常难看,非常丑陋,所谓生得奇奇怪怪的样子。他说:“是不是你说的: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罗刹鬼说:“是我说的,我是替离怖畏如来说的;过去佛中,有一位离布畏如来,这是他说的偈颂。”
婆罗门就说:“离布畏如来说的偈颂,非常之好,诸行无常,是生灭法,这是两句,还有两句偈颂啊,你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啊?”罗刹鬼说:“可以是可以的,不过我现在没有气力,饿了很多天,都没有吃东西,说不出来那八个字。我一定要吃饱之后,才可以说;没吃饱,我要找东西吃。”婆罗门说:“你要吃什么东西啊?”罗刹鬼说:“我要吃热的肉,有暖气的肉。除此之外,我是不吃的。”婆罗门说:“你要吃热的肉,莫如你先给我讲了这八个字,我就把我整个身体供养你。”罗刹鬼上上下下这么看看婆罗门,说:“你能做得到这么伟大的事情?为八个字,你肯把你身体布施出来给我吃?我不相信!”婆罗门说:“你不相信?我说这话,是真实不虚的,我可以请十方诸佛给我担保,来证明我,我绝对不骗你!你先说这八个字,然后我就给你吃。”罗刹鬼说:“好!我说给你听!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说完了,现在你教我吃啰!”婆罗门说:“你等一等。”罗刹鬼说:“怎么?你想不算吗?那不可能的!”
释迦牟尼佛说:“不会的,我不会不算的,你放心好了,我供养你就是了!不过我现在想把偈颂写到树上,你把我吃了,那将来人也可以看得见偈颂,也可以照佛法来修行。现在我听见偈颂,你就把我吃了,这不还等于没听见一样?所以我要把佛法留到世上。”罗刹鬼一听,说:“可以的,你写吧!”于是乎,释迦牟尼把一棵树的皮,用刀刮去,把这十六个字刻到树上。罗刹鬼说:“这回我可以吃你了?”释迦牟尼佛说:“你还等一等,还要等一等。”罗刹鬼说:“你还等!你已经写到树上就得了,你还有什么理论?你还不给我吃?”婆罗门说:“我写到树上,风吹雨打,字就会没有了。你等我把它刻到石头上,这才是永远的纪念,可以留到永远。我不是舍不得自己让你吃,我只是想佛法流通到后世,将来人可以看得见。”罗刹鬼说:“你的思想都不错的。”于是乎,就又让他把这十六个字刻到石头上。释迦牟尼佛说:“好了,这一回,我把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你可以吃我,我现在把整个的身体来供养你。”把眼睛一闭上,正等着罗刹鬼来吃他身体的时候,这罗刹鬼踊身虚空,化为帝释,说:“善哉!善哉!你真正是修道的人哪!你真是不惜生命,勤求佛道,你将来一定成佛的。”这是释迦牟尼佛过去生中为婆罗门,曾经为半偈而舍生命。四句,是整个的偈颂;两句,是半偈。所以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生灭灭完了,“寂灭为乐”:寂灭是快乐。“于此疑惑”:在这个地方,我有疑惑,没明白。
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
“师曰:汝作么生疑”:六祖大师说,为什么你有疑惑?这偈颂说得清清楚楚的,你为什么要疑惑呢?“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智道就说,所有的众生,都有两种的身体。一种是有形相的色身。一种就是无形相的法身。“色身无常,有生有灭”:色身属于无常的,有生就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法身是有常的,也没有什么知,也没有什么觉。“经云”:在《涅槃经》上说,“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我不知道哪一个身,是寂灭的?哪一个身,是受乐的?是色身寂灭,法身受乐呢?还是法身寂灭,色身受乐呢?“若色身者”:若色身受乐的话,“色身灭时”:色身灭了之后,“四大分散”:地、水、火、风,这是四大;人死之后,四大就没有了。“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在四大分散的时候,完全是苦的境界,苦得说不出来那么苦啊!所以在这个苦,就不可以说是乐。“若法身寂灭”:要是法身寂灭的话,“即同草木瓦石”:法身就同草木瓦石一样,“谁当受乐”:要哪一个来受乐呢?
“又法性是生灭之体”:又法性是生灭的本体,“五蕴是生灭之用”:色、受、想、行、识这五蕴,是生灭的用,“一体五用”:在法的本体,生出五种的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如果生灭是常的话,则从法体上生出这五种的用;“灭则摄用归体”:等到灭的时候,则摄这五种的用,归还法体。“若听更生”:假设要是随便它更有来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这种道理,就是所有有情的种类,都是不断不灭的;不断不灭,就是个常了。“若不听更生”:假设不可以随便它再托生来世,“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就永归于断灭,同草木瓦石无情之物一样的。“如是,则一切诸法”:像这样讲的话,所有的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则被涅槃法给制止住了,也变成断灭了。“尚不得生”:生都不得自自由由去托生,“何乐之有”:这有什么可以快乐的呢?志道是这样讲。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则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着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
“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六祖大师说,喂!你是释迦牟尼佛的弟子,你是出家的僧人,你为什么要修习外道执断执常的邪知邪见,来谈论最上乘的法呢?“据汝所说”:根据你所说的道理,“则色身外别有法身”:你的意思是,在色身灭了之外,更有一个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离开生灭,而另外有一个寂灭;是不是?“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你又推寻常、乐、我、净这个涅槃的道理,说有身来受用这个快乐。“斯乃执吝生死”:这种的见解、这种的说法,是你执着,而吝惜生死。“耽着世乐”:世乐,世间上的快乐。你着住到这个地方,就不走了,不活动了;你不知道出世快乐。“汝今当知”:你啊!现在我对你讲,你应该要知道,“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佛为着迷人错认这五蕴和合,“为自体相”:为自己的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他分别一切的法,为外边的尘相。“好生恶死”:好乐生存,而厌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念念都在执着的境界上过生活,不知道一切事,都好像梦幻泡影似的,都是虚假的。“枉受轮回”:在六道轮回里来回,生了死,死了生,转来转去;很冤枉的,很可惜的!“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以常乐我净,涅槃这种妙德,反而成了苦相;“终日驰求”:一天到晚,向外驰求,到外边去找。
“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佛怜悯这一类的众生,因为这一类的众生太可怜了,所以才指示出涅槃的真正快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刹那,很短的时间。很短的时间,也没有生相;很短的时间,也没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也根本在生灭上,没有可灭的相。“是则寂灭现前”:这个时候,在你生灭里,就有不生灭的境界,这叫寂灭现前。“当现前时”:当着寂灭现前的时候,“亦无现前之量”:也没有现前的量度,说现前这种寂灭相是多大、多宽啊?没有的。“乃谓常乐”:这是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你若得到这种乐,是没有一个受这种乐的,也没有一个不受这种乐的。为什么呢?这就是本来自性所现的,“岂有一体五用之名”:怎么还有一个法体,色受想行识这五蕴的五种用呢?没有!没有这种名的。“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何况你岂可以更说,涅槃禁制着诸法,叫你永远不再去生呢?啊!你所见的是不对的。“斯乃谤佛毁法”:你这么样说的话,就是谤佛毁法的见解。
听吾偈曰。
无上大涅槃 圆明常寂照
凡愚谓之死 外道执为断
诸求二乘人 目以为无作
尽属情所计 六十二见本
妄立虚假名 何为真实义
惟有过量人 通达无取舍
以知五蕴法 及以蕴中我
外现众色像 一一音声相
平等如梦幻 不起凡圣见
不作涅槃解 二边三际断
常应诸根用 而不起用想
分别一切法 不起分别想
劫火烧海底 风鼓山相击
真常寂灭乐 涅槃相如是
吾今强言说 令汝舍现见
汝勿随言解 许汝知少分
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六祖大师说,“听吾偈曰”:你现在听一听,我给你说一个偈颂。“无上大涅槃”:无上,是没有再可以比它高上的。“圆明常寂照”:它又圆满,又光明,恒常不变,寂而常照。“凡愚谓之死”:凡夫、愚痴人,就说是死了,“外道执为断”:外道就说断灭。“诸求二乘人”:这所有二乘的声闻、缘觉,“目以为无作”:他认为这个就是没有造作的,是一个自然的。“尽属情所计”:前边所说,不论他是执断,或说是死,或者说是无作,认为是一种天然的;这都是用凡夫的情来计度,来分别。“六十二见本”:这都是属于根本六十二见的。有人知道六十二见是什么吗?(弟子:色就是我;还有色是大,我是很小,我在色里头;还有色小我大,色在我里面。五蕴色受想行识就成二十,还有过去、现在、未来就六十,还有常、断,加起来六十二。)这是在五蕴里,每一蕴又分出四种,五四二十。不是说在五蕴以外,就是在这五蕴里头!每一蕴有四种,这五四二十嘛!是过去二十、现在二十、未来二十,这六十,再加上那两种见,大家都明白没有?还有另外一个讲法,不过现在不讲。
“妄立虚假名”:这六十二见的本,都是虚妄立出来的,虚假的名字,“何为真实义”:什么叫真实的道理呢?“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过量,就是超过去一般凡夫、二乘、外道思量的人。他通达法相,无取无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所以他无取无舍,能真实知道色受想行识这五蕴的法,和五蕴中的我。“外现众色像”:在我以外,所现的这一切一切的色像,“一一音声相”:所有音声的相,“平等如梦幻”:这些情形,都是平等,好像梦幻泡影一样。“不起凡圣见”:也不起凡夫见,也不起圣人的解;离凡见、离圣解。“不作涅槃解”:也不作涅槃快乐的解释。“二边三际断”:也不着于空,也不着于有。着到空边,着到有边,这都落于两边。三际,就是过去际、现在际、未来际;三际断,不着过去、现在、未来,这都断了。
“常应诸根用”:真如自性,常常能有随缘不变、不变随缘,这种无穷的应用;应诸根之用,而用不穷尽。“而不起用想”:也不生出来一个想,说:“啊!我这儿有这个用。”“分别一切法”:没有一切分别诸法相的分别心。“不起分别想”:也不起这个想,说:“啊!我没有分别了。”你若知道你没有分别,你还有一个分别想;你要连分别想都没有了。“劫火烧海底”:三灾起的时候,有火劫,就把海底都烧乾。“风鼓山相击”:风灾起的时候,鼓动两座山互相撞击。“真常寂灭乐”:你若得到真常寂灭乐的时候,“涅槃相如是”:你的涅槃相,就像这样似的。像前面所说,无论三灾起时,对你也没有关系。“吾人强言说”:我们人勉强来说这个法,“令汝舍现见”:就是要使令你舍去现在的这个知见。“汝勿随言解”:你不要随着文字来解释经典,“许汝知少分”:这个时候,我许可你知道很少的这么一点点。“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志道听六祖大师说了偈颂之后,他开悟了;所以就很踊跃的,甚至于跳起来,给六祖大师叩头,就退到一边去。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曰。汝曾作什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思首众。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弘济禅师。
“行思禅师”:有一位法师,他的名字叫行思,他一边走路,就一边想东西。他究竟想什么东西呢?你知道他想什么吗?嗯!你不知道?我知道。他一边走路一边想:“啊!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呢?”一边走路一边想,所以这叫“行思”,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他生在吉州安城县,家里姓刘。“闻曹溪法席盛化”:当时曹溪道场的道风,全中国都知道;都知道五祖大师的衣钵传人六祖惠能大师,在曹溪弘扬佛法。法,他的法;席,他的坛;盛化,啊!说那人太多了,天天都几千人在那儿吃饭,哦!都是在那儿向六祖大师求法,请开示。人就是这么样子,溜虚捧盛。中国人有这么一句话,叫“溜虚捧盛”,怎么叫溜虚呢?你这个地方,要是没有人,他就跑了,这溜虚了。好像我们这里现在有二十多个人,要是就剩三、五个人,“啊!这么少人!”人就都跑了,这叫溜虚。捧盛,什么叫捧盛?你这儿人愈多,他外边人来,“啊!那个地方,有那么多人,我们大家去啊!大家到那地方。啊!佛教讲堂,很多人听经啊!嬉皮到那个地方,都把胡子也剃了,头发也剪去。啊!真是不可思议,一定是有一点东西;要不然的时候,怎么这些青年人,都改变思想了?哦!快去!”这就叫捧盛。你这儿人愈多,他愈来,这叫捧盛;你人愈少,他愈走,这叫溜虚。所以当时南华寺,大家都去捧盛。“捧盛”的“盛”,也可以改成圣贤的“圣”。说因为那是个圣人,是个祖师,所以我们大家都去捧他,大家都去拥护他,这叫盛化。在那个地方,天天都有几千人吃饭。
“径来参礼”:于是乎,他听旁人这么一说,说:“啊!六祖大师真不可思议啊!他有五眼六通;我到那个地方,我不说话,我在心里想要讲的,他就会问我了。”就这么样子。所以他也径来参礼,也来叩头。“遂问曰”:随着他就问六祖大师说了,“当何所务”:应该修什么法门哪?“即不落阶级”:就不落阶级。渐法就是阶级;顿教呢?这就叫不落阶级的法门。就是应该修什么法,才是顿法呢?“师曰”:六祖大师就对他说了,“汝曾作什么来”: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来啊?你来到这个地方想做什么?“曰:圣谛亦不为”:行思大师就说:哦!我苦集灭道四圣谛亦都不做了,我都忘了。
“师曰:落何阶级”:六祖大师说,你圣谛也不做,你现在落到什么阶级上啊?“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行思大师就说,圣谛我尚且都不做,我有什么阶级呢?“师深器之”:六祖大师,一听行思大师这样一讲,啊!这个人是有点来历的,是很有善根的,不是平常人。于是乎,就另目相看,特别看重他。深器之,就认为他是法器。“令思首众”:就令行思大师在大众里做首座。首众就是首座,带着大众上殿、过堂、坐香;他都在前边率领着大家。
“一日,师谓曰”:有一天,六祖大师就对他讲,说“汝当分化一方”:六祖大师看这个人是法器,是法门的龙象,是祖师的材料,不是自造的祖师,是经过六祖大师证明,许可他做祖师;所以就传给他法,说,你不要在我这儿住了!你应该自己到另外一个地方,做一方的教化主,“无令断绝”:你不要令佛法断灭。“思既得法”:行思大师,得六祖大师传给他衣钵、心印妙法之后,“遂回吉州青原山”:就回到吉州,在青原山,“弘法绍化”:弘扬佛法,接续佛法的传灯。等他圆寂后,“谥弘济禅师”:谥号就是死后皇帝赐给他的一个封号。好像六祖称“大鉴禅师”,这也是封号;行思禅师呢,他的封号,就叫“弘济禅师”。
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叩。让至礼拜。师曰。甚处来。曰。嵩山。师曰。什么物。恁么来。曰。说似一物即不中。师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怀让禅师”:怀,就是怀念;让,就是谦让。这一位禅师,对任何人不存贡高的心,他慈心下气,谦下恭敬;所以他的心里所怀念的,常常是谦让,对任何人都有礼貌。他有若无,实若虚,他自己有道,也好像没有道似的;他自己本来已经很有学问,对人也很客气的,谁若说他有学问,他说:“啊!没有,我才疏学浅哪!”“金州杜氏子也”:他是金州的杜氏子。“初谒嵩山安国师”:在最初他去谒见嵩山安国师,他去向他来学习佛法。“安发之曹溪参叩”:安国师就派他到曹溪来参叩,就来学佛法。因为当时一般人都知道,曹溪这儿是正宗的佛法。说:“你想要真学佛法吗?真学佛法,就到曹溪去亲近六祖。”就好像现在在美国,你真想要学佛法吗?就去研究经典,要真正地不怕苦,不怕难,要不懒惰,去修学佛法。
当时在南华寺六祖道场,也是天天坐禅、出坡。怎么叫出坡呢?出坡就是做工。一早三点半钟起床,四点钟做早课。当时六祖大师那儿,功课特别紧,早课做到五点半。然后就坐禅;等到天一光,吃早粥。吃完了早粥,又坐一个钟头的禅,这时候大约七点到八点的时候。八点钟去出坡,做到十点钟,做两个钟头的工。在山上种地、斩树、造房子。有两千多人做工,两个钟头就做很多工;不是一、两个人做,做不出来工。人多了,所以去做什么工都很快的。做到十点钟回来,大家再休息一个钟头,十一点钟吃饭。吃完了饭又坐禅,十二点钟坐到两点钟。两点钟又去出坡,做到四点钟。四点钟回来,就又坐禅,坐到晚间十点钟。有的拜经、拜忏,拜到十二点钟,那就自己用自己的功,天天都是这样子,道风特别严谨,所以任何人都要守规矩的。那儿就几千人,也听不见一个人讲话的;谁也不讲话,都是自己用自己的功。为什么呢?你一讲话,就恐怕自己的功用不好;用不好功,就打妄想。为什么你打妄想呢?就因为你没有专心用功。你若专心用功,什么也都不想,也不想东,也不想西,也不想南,也不想北,你的功就会用好了。当时六祖大师这儿,功课就这么样紧,所以怀让禅师也来参加。
“让至礼拜”:到这儿,先由知客引去见六祖,向六祖叩头。“师曰”:六祖大师就说,“甚处来”:禅宗就不讲道理,他来了,就这么一句话:“什么来了?”你看,本来是和尚来了,他问是什么来了?但是可没有说是一个鬼。“曰:嵩山”:怀让禅师就答覆说:“我是嵩山来的。”“师曰:什么物?恁么来”:什么物,就是什么东西?恁么来,就是怎么来的?这是禅宗的话,这叫打机锋。“曰:说似一物即不中”:怀让禅师也明白,说:“若说是一个东西,已经就不可以了,不可以说是一个东西。”即不中,就是不可以了。“师曰:还可修证否”:六祖大师就问他,你说是一个东西就不可以,那你还可以有所修、有所证吗?“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怀让禅师说:哦!修是有所修,证也是有所证,这是有的。可是修证是有,但是染污可就不可以!不可以有染污,就是自性要光明。这样一说,“师曰”:六祖大师就说了,“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就这个不染污,就是诸佛之所护念的妙法呀!“汝既如是”:你既然如是,“吾亦如是”:我也是这样子。你是这样子吗?我也是这样子,也就是污染即不得;这是不可以邋遢,自性要清净的,不要有所染污。什么叫自性的染污呢?你攀缘心、妒忌心、障碍心、贪心、瞋心、痴心,这都是染污;你无明,这都是染污。你这一些都没有了,这就是没有染污。所以你是这样子,我也是这样子,这两个都是一样的,没有错了!那真是一样的、平等了。(未完)
上宣下化老和尚讲述《六祖法宝坛经》浅释
六祖坛经浅释17:宣化上人
西方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
“西方般若多罗谶”:六祖大师说,在西方,就是印度的般若多罗法师,预先有预言。谶,就是预言。预言什么呢?说“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在你的足下,出一个马驹子。怎么叫足下?足下,就是他的弟子;弟子对师父,就像在足的下边一样。所以般若多罗法师预先说:“将来有个叫怀让的让禅师,在他的门下,出一个马驹子。”马驹子是谁呢?就是马祖道一禅师,他是怀让禅师的弟子。怎么说马驹子踏杀天下人呢?就说他的辩才无碍,智慧广大,所有其他的法师,都说不过他,可以说是无敌于天下,令其他的人都心悦诚服,所以这叫踏杀天下人。
“应在汝心”:预言就应在你这儿;“不须速说”:你不要很快说,慢慢等一等,等机会。“让豁然契会”:怀让禅师听六祖这样一说,豁然间就明白了;契会,就是契合而明白。“遂执侍左右”:于是乎,就在六祖大师的左右,给他当侍者,“一十五载”:有十五年这么久。“日臻玄奥”:一天比一天,就到最玄妙、奥妙的地方;就说他所悟得的道理,一天就比一天深。“后往南岳”:以后怀让禅师就到南岳衡山;南岳,是中国湖南的衡山。“大阐禅宗”:到那个地方,对禅宗特别地阐扬得很盛。“敕谥大慧禅师”:他命终后,皇帝给他敕封的名号,叫“大慧禅师”。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
“永嘉玄觉禅师”:永嘉,是地名,因为一般人尊重这位法师,所以就只称永嘉。玄觉,是他的名字。“温州戴氏子”:他生在温州的永嘉县,俗家姓戴。“少习经论”:他年纪轻的时候,研究佛经和祖师所说的论。“精天台止观法门”:精,就是熟悉;对于天台教的止观法门,他特别有研究,特别明白,所以谓之“精”。“因看维摩经”:他以后看《维摩经》,“发明心地”:他自己明白心地法门。“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他遇见六祖大师的徒弟玄策禅师;玄策禅师,是六祖大师的一个门人,来访问玄觉禅师。“与其剧谈”:大家就互相谈论道理;“出言暗合诸祖”:所谈论的道理,无形中,大家都好像一样似的,与过去一切祖师的道理都相合。
“策云”:玄策开始就说了,说“仁者得法师谁”:玄策禅师一听,大家讲话道理都相同,宗旨也相同,于是乎,就以为他是自己本宗的人。就问他说:“大士你啊!你是谁传给你的法呀?谁给你证明的啊?在那儿得的法啊?”“曰:我听方等经论”:玄觉禅师就说,我以前听方等经的时候,“各有师承”:都是有法师给我讲,我听,这有所传承,不是我自己学习的。“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以后我自己看《维摩经》,我了悟佛的心宗,了悟了佛的心,“未有证明者”:没有大德给我印证这个道理;没有这样的人。
“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玄策法师就说:喔!你是自己看《维摩经》,你明白了。可是这要是在威音王以前就可以;威音王,是第一尊佛。“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在威音王佛以后,要是没有师父传授给你法门,也没有师父给你印证,你就说自己开悟,这都叫天然的外道,不是佛教。所以现在有一些人,自己就说自己开悟了,自己给自己证明,说:“我知道我开悟了,我自己给我自己作证明。”现在这不就说了?这都是天然的外道。我不知道在美国这儿,自己给自己作证明的这些人,讲《六祖坛经》讲到这儿时,应该怎么样解释法?“威音王”这个名,言其声音可到最远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本地,本地的风光,就是本处。
“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玄觉禅师就说了:哦!天然外道!那么现在请仁者给我来印证啰!“策云”:玄策法师说“我言轻”:我不能给你印证,我是说了不可以立得住的人,我也不够资格,所以说出的话,也没有那么重要;言轻,就是说我资格很幼稚,不是老资格,我不可以给你印证。换句话说,也就是:我自己不一定还开悟,我怎么可以给你印证呢?“曹溪有六祖大师”:玄策法师就对玄觉法师说,在曹溪南华寺,有第六代的祖师,“四方云集”:四面八方的人,都像云彩往那儿聚集一样;“并是受法者”:他是传达摩的衣钵,五祖传授给他历代祖师的衣钵,这是接五祖法的祖师。“若去,则与偕行”:玄策法师又说,如果你愿意去,你要是想去请六祖大师给你印证,我可以同你一起去。
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着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
“觉遂同策来参”:玄觉禅师就同玄策一起来到南华寺参礼六祖。可是到了南华寺,怎么样啊?“绕师三匝,振锡而立”:锡,锡杖。四十二手,不是有锡杖手?就是那个。玄觉禅师到了南华寺,他拿着锡杖,到这地方,就围着六祖大师的座位,右绕三匝,转了三转,然后拿锡杖向地下这么一顿,就站在那儿,好像发脾气似的;振锡而立,就是在那个地方站着。“师曰”:六祖大师就说:“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夫沙门者”:六祖大师说,你做沙门的,就是出家人,“具三千威仪”:要具足三千威仪。三千威仪,过去一千、现在一千、未来一千,这是三千。怎么成一千呢?就是行、住、坐、卧,各有二百五十条威仪;行有二百五十条,坐有二百五十条,卧有二百五十条,立有二百五十条。二百五十、二百五十,五百;两个五百,这是一千。现在一千、过去一千、未来一千,这是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八万细行,本来是八万四千细行,这说八万细行,就是最微细的地方。“大德”:出家人称出家人,多数叫大德,说你是最有德行的;“自何方而来”:你从哪一个地方来的啊?“生大我慢”:你怎么生出来这么大的我慢呢?意思就是你怎么也不顶礼?
“觉曰”:玄觉就说了,“生死事大,无常迅速”:他说,为什么我这样子?因为生死事大啊!生死的问题,是最要紧的、最大的问题。无常迅速,无常鬼不知道哪一天就来了,这是很快的,他将来一定会来的。意思就是:我用功的人哪,只知道要了生脱死来用功,哪有时间来行礼?就是其余的什么都放下了,都不管了。“师曰”:六祖大师说,“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六祖大师说,你为什么不想法子明白无生,明了无常迅速的道理呢?“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体就是明白。玄觉禅师就说了,我若明了了,就无生死了!我若明了了,也没有迅速了!还怕无常鬼干什么啊?根本就不怕了!了本无速,没有了嘛!“师曰:如是、如是”:六祖大师一听他这样讲,他是明白了,是懂得这个法了,所以就给他印证,说:“是这样!是这样!你就这么样去用功,就这样就对了。”
“玄觉方具威仪礼拜”:玄觉禅师听六祖大师给他一印证,印证他是明白了;于是乎,这时候他就把衣服穿好,也具足威仪,向六祖大师礼拜。“须臾告辞”:很快地他就要告辞;须臾,就是很短的时间。“师曰:返太速乎”:六祖大师说,啊!你怎么回去这么快呢?在这个地方玩几天嘛!“曰”:玄觉大师就说了,“本自非动”:说我本来也没有动,“岂有速耶”:我本来也没有来,也没有去,怎么又有回去得快呢?和六祖大师来讲起这个,这也叫打机锋!
“师曰”:六祖大师又说了,“谁知非动”:六祖大师也就反问他,说哪一个知道不是动啊?知道不是动,知道没有来、没有去的是谁?“曰:仁者自生分别”:玄觉大师就说,这是仁者自己生出来的分别心。“师曰”:六祖大师说,“汝甚得无生之意”:你很会说的,你说出来的话,很合无生的意思。你说得很妙,你是很聪明。“曰:无生岂有意耶”:玄觉大师说了,既然无生,又什么地方会有个意呢?“师曰:无意谁当分别”:六祖大师又说,喔!你说无生没有意,那么哪一个有的分别呢?“曰:分别亦非意”:玄觉大师说:这个虽然有分别,但是可不是“意”分别的。不是意分别,是什么呢?这是妙观察智。意思就是说,妙观察智分别的;所以说分别不是个意。“师曰:善哉”:六祖大师听他讲得非常透彻,非常明白无生的道理,于是乎,高兴了,就说:哦!很好、很好!你讲得很好的。“少留一宿”:你在这儿不要住多,就住一宿再走,现在不要走。“时谓一宿觉”:当时在佛教里,有一个口号,叫“一宿觉”,住一晚间,就开悟了。“后着证道歌”:永嘉大师,就是玄觉禅师,以后作了一篇〈证道歌〉,“盛行于世”:流传到世间。〈证道歌〉,你们都知道
君不见,
绝学无为闲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
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他的道理,说得很妙的。“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他圆寂后,皇帝赐给他的谥号叫无相大师,又当时的一般人,称他为真觉禅师。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为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曰。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
“禅者智隍”:什么叫禅者呢?就是修禅宗的出家人;他的名字叫智隍。“初参五祖”:参学,就是寻师访道、参访善知识。古来在中国,出家人都要访寻善知识,找哪一个是真正明眼的善知识,要去参拜,跟着他学习。他最初去参学的时候,是去参访五祖弘忍大师。“自谓已得正受”:他自己就说他已经得到正定,真正的道理。“庵居长坐”:他住一个茅庵。庵,就是茅庵,怎么叫茅庵呢?就是用草造的,只能避风雨而已,看是很不好看的。长坐,他是长坐不卧的,白天也是坐,晚间也是坐,“积二十年”:长坐二十年。
“师弟子玄策”:六祖大师的弟子玄策,玄策大约是各处去给六祖大师做宣传的,到处去游说,对其他的法师讲:“六祖大师,是真正传授佛教衣钵的传人。”他各处去给他师父做宣传。“游方至河朔”:他各处去游走参方,到了河朔,就是河北。“闻隍之名”:听见智隍法师的名字。智隍法师因为住茅庵,长坐不卧二十多年,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修道的人,所以很有名望的。“造庵问云”:于是乎,玄策法师到他的茅庵里,就问他来了,“汝在此作什么”:玄策法师本来知道他是长坐不卧,是个修道的人,到那儿就故意问他,说:“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呢?”“隍曰:入定”:智隍禅者就说:“你问我干什么?我在这入定了嘛!”
“策云”:玄策法师又说了,“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为无心入耶”:你说你入定,是你心里有一个念,想要入定啊?还是没有一个心念,说我要入定?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呀?“若无心入者”:你若说你没有心入定,“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你要是没有心,你就入定了;这所有的无情,就是没有知觉性的、没有气血的,好像草、木头或瓦石等,都应该得到入定这种境界。“若有心入者”:你若说你不是无心入,你是有心入定,你有这个入定的心,“一切有情”:所有的一切有情,“含识之流”:所有有气血的、有情感的,这一切的生物、一切的众生之流,“亦应得定”:他们完全都应该得定;所有的人,都应该得到定。为什么呢?你有心入,他们也都是有心嘛!他们也都是有情嘛!他们都应该得定。
“隍曰”:智隍禅者听见玄策法师这样问他,他就说了,“我正入定时”:我告诉你呀,我正在入定的时候,“不见有有无之心”:我不见到我自己有有无之心,或者有心入定,或者无心入定,我都没有了,这个时候,我都空了。“策曰”:玄策又说了,“不见有有无之心”:你既然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这就是常常在定里了。“何有出入”:照着你所说,不见有有无之心,这是个常定;常定没有一个出入,你怎么又弄出一个出入来了?你是怎么搞的啊?“若有出入”:你既然有出入,“即非大定”:这就不是个大定,不是真正的定,也就不是佛祖所说的定。
“隍无对”:智隍一听,这怎么办啊?他说也不可以出,也不可以入,那我现在有出入,这怎么弄的?哈!他自己没有话讲,没有口开。“良久”:想了很久,自己所说的,的确是没有道理;人家所说的道理,智慧比他高。想了很久,想要和他辩驳,可是没有话讲,找不出道理来和他辩论。所以“问曰”:就问他,“师嗣谁耶”:说你的师父是谁啊?他不问旁的,他就问:你现在这样讲,辩才无碍,这样聪明,那你的师父是谁?你的师父,当然比你更聪明、更会讲了。所以就问,你接受谁的法?嗣,就是嗣法,谁传授给你的法?“策云”:玄策法师就说,“我师曹溪六祖”:我的师父是谁啊?是曹溪南华寺的方丈和尚六祖大师。
“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他就问,六祖以什么为禅定呢?“策云”:玄策法师就说,“我师所说”:我的师父六祖大师说的,“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他说本性是妙湛圆寂而不动的。体用如如,就是它的体和用,都是如如不动,了了常明的。“五阴本空”:他说色,受、想、行、识这五蕴,本来是空的。“六尘非有”:色、声、香、味、触、法这六种尘的境界,本来是没有的,也是空的。“不出不入”:定,也不要出,也不要入,“不定不乱”:也没有一个定,也没有一个乱。你明白本体的妙用,“禅性无住”:禅的性质,也没有一个住,也没有一个离住。“离住禅寂”:它是离开这种执着的寂灭,离开死板的这种禅。“禅性无生”:禅的自性也无生,“离生禅想”:你离开这种生禅定的想:“我坐这儿生出禅定来。”“心如虚空”:自性心,就像虚空似的,“亦无虚空之量”:也没有虚空这种的思想。这个“量”,就是没有“虚空”那个思想。
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
“隍闻是说”:智隍听到玄策法师说的道理,就说:“哦!这样子啊!这样子我也去见见你师父,你师父的法门,说得是很妙的。”于是乎,“径来谒师”:就跟着玄策来见六祖大师。“师问云”:师问智隍禅者,“仁者何来”:说仁者你从哪里来啊?“隍具述前缘”:智隍法师就说出来前面的经过,就是和玄策互相问答的道理。“师云”:六祖大师又说了,“诚如所言”:对了!就像你所说的这种话,“汝但心如虚空,不着空见”:你但自存心好像虚空似的,可是也不着空见,不要还有一个虚空的见在你心里存在着。“应用无碍”:你能这样子,这就是应用无碍。事来则应,事去则静。事情来了,你就应酬;事情去了,就无碍了。“动静无心”:你走也无心,坐也无心,行、住、坐、卧,都没有心。“凡圣情忘”:也不要想,哦!我是凡夫,也不要想,我是圣人;你把情感忘了。
“能所俱泯”:俱泯,就是泯亡,没有了。也没有一个能见,也没有一个所见;也没有一个能空,也没有一个所空。你要知道你见明之时,见不是明;见暗之时,见不是暗;见空之时,见不是空;见塞之时,见不是塞;你见有之时,见不是有;见无之时,见不是无。所以在《楞严经》上说:“见犹离见”,你见也要离开这个见;“见不可及”,也不应该存着有见的心。能所俱泯,能见也空,所见也空。你若存一个“能见”的心,你能见;“所见”,所见的虚空;那你还有知见的存在呢!“性相如如”:性也如如,相也如如。“无不定时也”:这个样子,你说哪个时候是定?哪个时候是不定?无时不是,没有不定的时候。
“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这是在广东,但是在智隍住的那个地方,就是离北京不太远的河北;就在这天晚间,一般念书的人、作官的人,和一些老百姓,这所有的人,就是智隍的信徒、护法,或是他的皈依弟子之类的,大家都听空中有一种声音,说什么呢?说“隍禅师今日得道”:隍禅师今天才得道,你们各位要知道,就是这一天。得道,也就是开悟。“隍后礼辞,复归河北,开化四众”:以后,智隍禅师向六祖顶礼,回到河北,到那儿教化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这四众。
一僧问师云。黄梅意旨。什么人得。师云。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会佛法。
“一僧问师云”:有一个和尚,真是獦獠,真是没有什么学识的和尚,很粗气的,中国人所谓的大老粗。怎么样呢?他冒冒失失就问,说“黄梅意旨,什么人得”:意旨就是衣钵、宗旨。他说,黄梅──就是五祖弘忍大师──的衣钵,什么人得?他明明知道六祖得了衣钵,他还故意来问。所以就由他这一问,在经文上,你不用在当时设身处地见到这个和尚,就现在你一想,他一定没有什么学问,就是很有乡下人的风度。所以就冒冒失失来问,说黄梅的衣钵,什么人得到?这个意思,一方面他明知故问,一方面也就对六祖大师存轻视的心。为什么他存轻视的心呢?意思是:“嘿!你这个不识字的人,怎么有资格继承五祖的衣钵呢?”有这么个意思,有这么个味道。
“师云”:六祖大师就说,“会佛法人得”:说明白佛法的人得到五祖的衣钵。会得佛法,就是体会到、领解到佛法。“僧云:和尚还得否”:这个和尚听六祖大师这样说,就问:和尚你可是得到了没有啊?意思就是:不相信六祖大师是五祖的衣钵传人,所以再问一下。“师云”:六祖大师说,“我不会佛法”:说“我不明白佛法。”他也没说我得,也没说我不得,就说我不明白佛法。在这个地方,你们说六祖大师是讲真话?还是讲假话?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跪膝浣衣石上。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现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
“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有一天,六祖大师自己想要洗一洗五祖大师传授给他的衣。这衣,时间久了,他就想洗一洗。“而无美泉”:没有清净的水泉。“因至寺后五里许”:于是乎,他走到寺后五里多路。五里许,有五里多路。寺后的濯溪泉,离南华寺大约有一里路,或者以前的寺院,在前边也不一定;不过现在呢,濯溪泉离南华寺有一里路远。
“见山林郁茂”:山林非常茂密,郁郁成荫,树长得很高,也很茂盛。“瑞气盘旋”:啊!这地方有一股灵气,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瑞气,就是祥瑞之气,在山顶上盘旋。因为得五眼六通的人,你这个地方有一股什么气,他一看就知道的;所以六祖大师看见瑞气在虚空里盘旋。“师振锡卓地”:卓,就是戳。六祖大师拿着锡杖;锡杖有九个环,他拿着一晃,啷啷响,往地下一戳,“泉应手而出”:向地下一杵的时候,濯溪泉的地方,就有水出来,就成了水泉。“积以为池”:泉水出来,淌得多了,就变成水池子。“乃跪膝浣衣石上”:六祖大师,就跪到那个地方,在石头上洗五祖传给他的衣钵。
“忽有一僧来礼拜”:这时,有一个和尚来了;来,就向六祖大师顶礼叩头,“云”:拜后就说,“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说我名字叫方辩,是四川西蜀人,前几天,在南天竺,就是南印度,“见达摩大师”:我看见达摩祖师。“嘱方辩速往唐土”:说叫我快回到唐朝这个地方来!“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说我由大迦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正法眼藏,“及僧伽梨”:和祖衣,就是二十五条衣僧伽梨,“现传六代”:现在传到第六代,在中国是第六代,“于韶州曹溪”:在韶关曹溪,“汝去瞻礼”:你赶快到那儿,去瞻仰礼拜第六代祖师啰!“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我愿意看一看上代祖师传来的衣钵。方辩听见达摩祖师这样对他讲;你们想一想:初祖达摩,在中国已经死了,但是方辩和尚,在六祖的时代,又在印度看见菩提达摩,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可是这也不足为奇,因为,到现在一般人也不知道达摩祖师到什么地方去了。
讲到这个地方,我想起来一件事实,这不是公案,是实实在在的事情,讲给各位听一听。我在中国东北,就是那时候的满洲里,最初我发心修道,是有种种的因缘。以我所最崇拜的是我们东北的王孝子。王孝子,由二十八岁那时候守孝;东北很冷,他用木头板钉一个小茅棚。先住了三年,等住过了三年以后,他又在那儿守孝,又守了三年,前后守六年。在最后第六年,他就不讲话,任何人去,他也不和人谈话的;天天就在小茅棚里参禅打坐、诵《金刚经》。后来这三年要圆满的时候,他打了一个妄想:千山和广宁山是东北的两个名山,这两个名山里,都有几千年的老比丘在修行修道。我守孝守圆满了,我也到广宁山去修道。
打个妄想,第二天早起,他自己打坐,就听见有护法对他讲,说:“今天有贵人到你这儿来。”他听说有贵人来,以为是个做大官的,或者是个做什么的,他就等着。大约到十点多钟,就看见一个穿破衣服的和尚,挑着一个挑子;挑子就是担子,担着他用的衣服和棉被之类的。挑着到这儿来,这个人把挑子放下,就和他谈话。本来王孝子不讲话的,他在心里问这个人,说:“你在什么地方来啊?”心里讲,口里没有讲出来。这个人就说:“喔!我在广宁山来的。”王孝子说:“你姓什么?叫什么啊?”他说:“你知道明朝吗?我是明朝一个做将军的,以后我就出家修道,直到现在。我觉得和你很有缘,所以今天我来见一见你。”他又说:“我知道你要到广宁山去修道。广宁山是独善其身的人修道的地方。你呢?应该兼善天下。你对这一方的人非常有缘,你不要到广宁山去修道,你守孝完了之后,就在这个地方造一个庙,在这儿弘扬佛法好了。”和王孝子说完这几句话,这个人就走了。
这个人自己说他是明朝的人,由什么证明他是真的呢?因为王孝子心里问他话,他就知道王孝子问他什么话,足见这个人已经得到五眼六通里他心通的境界。但是王孝子是在民国时代的人,离明朝已经有三百多年。三百多年,这个人没有死,还来见王孝子。由这一点证明:菩提达摩死后几百年,有人在印度见到菩提达摩,和方辩说传授衣钵的情形,这是很平常的,不足为奇的。(未完)
上宣下化老和尚讲述《六祖法宝坛经》浅释
六祖坛经浅释18:
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师仍以衣酬之。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棕裹。瘗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
“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我愿意看一看上代祖师传来的衣钵。“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六祖大师就把衣钵拿出来给他看。看了之后,又问这个和尚说:“上人,您是传什么、做什么事情的?”上人,就是上座,也就是师父的意思。“曰:善塑”:塑,就是造佛像;用石膏,或者用木头,或者用泥,或者用香灰,来塑佛像。“师正色曰”:六祖大师就很严肃地对他说,“汝试塑看”:你试试塑一个,我来看一看。“辩罔措”:方辩听六祖大师这样说,他当时好像无所措手似的,就也没有什么答覆。
“过数日”:过了好几天,“塑就真相”:他塑成一个六祖大师的真像,“可高七寸”:大约有七寸高,“曲尽其妙”:塑得鼻子、眼睛、耳朵、面孔,和六祖大师一样。曲尽其妙,就是很微细的地方,他也做得很清楚,非常妙好。“师笑曰”:六祖大师一看他做成自己本像,笑着说,“汝只解塑性”:你只会塑性,“不解佛性”:你不明白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六祖大师伸出来手,摩方辩头顶,“曰:永为人天福田”:说你永远都要做和尚,你不要不出家,生生世世,都要做人天的福田。“师仍以衣酬之”:六祖大师,又送给他一件衣,来谢谢塑像的方辩和尚。“辩取衣分为三”:方辩接受衣之后,把衣分成三份。“一披塑像”:一份就披在塑像上,“一自留”:一份自己留着做纪念。“一用稯裹,瘗地中”:一份用棕树叶子把它包好。裹,就是包裹好了;瘗地中,就是把它埋到地里。“誓曰”:他就发誓,说“后得此衣,乃吾出世”:说将来要是得到衣的时候,就是我再来到这个世界上,“住持于此”:我在这个庙上来做方丈、做住持,我“重建殿宇”:再把殿宇重新造一造。
宋嘉佑八年。有僧惟先。修殿掘地。得衣如新。像在高泉寺。祈祷辄应。
这是注解。在“宋嘉佑八年”的时候,“有僧惟先”:有个僧人叫惟先,“修殿掘地得衣”:修造殿堂的时候,挖地,得到衣,“如新”:好像新的一样。“像在高泉寺”:六祖塑像,现在在高泉寺,“祈祷辄应”:有人去祈祷,就很灵验的。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
卧轮有伎俩 能断百思想
对境心不起 菩提日日长
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
惠能没伎俩 不断百思想
对境心数起 菩提作么长
“有僧举卧轮禅师偈曰”:举,念诵。有一个和尚,也不知叫什么名字?经上也没有写他的名字,或者是个无名的和尚,或者是不好名的和尚,就单单有这么一个和尚。他就念诵卧轮禅师的偈颂;卧轮是个以前和尚的名字。说,“卧轮有伎俩”:说卧轮有一种本领;有什么本领呢?“能断百思想”:能把百种的思想都断了,不生思想。可是有“能断百思想”,已经就落了第二、第三,不是第一义谛了。“对境心不起”:对着什么境界,心里都不起念。“菩提日日长”:他的菩提,一天比一天长得高,一天比一天长得大。
“师闻之曰”:六祖大师听到就说,“此偈未明心地”:这个偈颂,并没有明白真正的心地法门。为什么呢?“若依而行之”:你若依着修行,“是加系缚”:就自己把自己绑上了。“因示一偈曰”:六祖大师也说了一首偈颂,说,“惠能没伎俩”:惠能我啊!什么本事也没有,“不断百思想”:我不须要断百思想,连“断百思想”的念头都没有了。“对境心数起”:什么境界来了,事来则应,事去则静;所以随便它兴,随便它起。“菩提作么长”:我也不管菩提长不长,不管菩提是怎么样子。这就像他前边“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道理,是一样的。你根本就是清净的,又何必去拂拭呢?这个偈颂和前边的偈颂,是一样的。
顿渐品第八
顿,就是立刻明白。明白什么呢?明白一个理。“理虽顿悟,事须渐修。”修行还要一天一天地去修行。你悟只是悟个理,至于证果,还要自己去修。第八,这是经文的第八品。
时祖师居曹溪宝林。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人皆称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顿渐之分。而学者莫知宗趣。师谓众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
“时祖师居曹溪宝林”:当时,六祖大师在曹溪宝林山南华寺弘扬顿法,“神秀大师”:你们也都知道,就是常常想要做第六代祖师,这位有祖师欲的大师。祖师欲是很害死人的,这么聪明的人都断不了祖师欲。“在荆南”:荆,荆州。荆南就是在湖北一带。“玉泉寺”:在那儿有一个庙,叫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在这个时候,就有南宗、北宗这两宗。南宗就讲顿法,北宗就讲渐法;在这时候,都很盛的。六祖大师那儿,有几千人;神秀大师那个地方,有几万人,那个地方更盛。因为他原来就有几百人都跟着他,一天比一天多,比南宗总盛。但是人人当时都知道,南宗是直接接受五祖衣钵的传人。神秀虽然是很有学问的样子,认识很多字,但是五祖大师没有传给他衣钵。所以“人皆称南能北秀”:当时的人,就称南能北秀,说南边就是能大师;北方呢?就是秀大师。“故有南北二宗”:所以就有南宗、有北宗。这时候,神秀大师的弟子,大家一齐来拥护神秀做第六代祖师。但是他们也知道,衣钵传给惠能大师,他们虽然拥护神秀做六代祖师,总是名不正、言不顺,总还有个六祖惠能大师,所以就派人想要把六祖大师杀了。杀了之后,他们就可以独称第六代祖师。“顿渐之分”:有顿教、渐教这两种分别。“而学者莫知宗趣”:所有参禅学道这一些人,不知道哪一个是对?听六祖大师呢,他又不认字,有的时候讲的道理好像和经典上不相合;北方秀大师,是很有学问的,在五祖的座下,做过教授师,学问是很高超,可是没有直接得到衣钵。所以这些学人不知道是跟哪一个学好?是跟六祖大师学啊?还是跟秀大师学呢?不知道。
所以“师谓众曰”:六祖大师给大众就讲,“法本一宗”:法本来就是一个宗旨,没有两个的。“人有南北”:人有南方人、北方人。“法即一种”:法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多个的,就是不二法门。“见有迟疾”:可是人的见解有快、有迟。“何名顿渐”:什么叫顿渐呢?“法无顿渐”:法本来没有顿渐,是因人而有名。“人有利钝”:人有聪明、有愚痴,“故名顿渐”:所以顿渐的名目,是因人而立的;不是教有顿渐,是人有利根、有钝根。
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传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
“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神秀的徒弟,往往讥讽说:“唉!你看那个祖师,一个字都不认识,做祖师?真是可笑之至,岂有此理呢?这太滑稽了!一个字都不认识,怎么可以做祖师呢?”无形中就是轻视六祖,说他一个字都不认识,怎么可以做祖师?这不单不懂英文,连中文都不懂,你说这个祖师可怜不可怜?“有何所长”:他有什么本事啊?他有什么能力啊?说这话的人,都是神秀的徒弟,对着他师父就这样讲:“哈!你说他们南宗这些人,跟着一个不识字的学,到底学什么东西呢?啊!”就很轻慢,说南方这些人都是无知的,都是没有学问的,连一个博士也没有。“秀曰”:神秀大师听了他徒弟这样讥讽六祖,就说了,“他得无师之智”:说你们不要这样讲。神秀在表面上还算过得去,说:“他呀!他是开悟的人哪,是得到无师的智慧了。”“深悟上乘”:他是深悟最上的一乘啊!“吾不如也”:我的确没有他开悟的智慧,我的确不如他,我不能和他比。“且吾师五祖亲传衣法”:况且他是我的师父--第五代祖师,亲自传授给他衣钵,以心印心的妙法。“岂徒然哉”:这哪里是偶然的呢?这不是很随便的,这是很不容易的。
“吾恨不能远去亲近”:我恨我自己啊!不能亲自去亲近六祖大师。亲近,就是到那儿跟他学佛法。“虚受国恩”:国家虽然封我做国师。这个时候,老安师、神秀师、智诜师、法如师,五祖大师座下这十大弟子,武则天都请去供养,国家来栽培他们,所以这叫虚受国恩。“汝等诸人”:你们各位,“毋滞于此”:你不要滞留在我这个地方,“可往曹溪参决”:你们应该到曹溪,去跟着六祖学一学。
一日。命门人志诚曰。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若有所闻。尽心记取。还为吾说。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祖师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师曰。汝从玉泉来。应是细作。对曰。不是。师曰。何得不是。对曰。未说即是。说了不是。
其实,神秀大师也不是真预备叫这一些徒弟去,他是试验试验这些徒弟,故意这么说:“六祖比我有道德。”看你们这一些门人,如果真信我,他就比我有道德,你们都不会去的;如果你们对我没有真信心,我这么一说,你们就跑去了。所以他故意这么假意,就说:“你们不要在这个地方住了,去曹溪跟着六祖去学去。”但是他这些徒弟都知道,师父不愿意他们走的,所以也就没人走。他看看没有人走,他又想知道,六祖大师那个地方,所讲的法门是什么。神秀自己不知道六祖是讲的什么道理,所以“一日,命门人志诚曰”:有一天,就想起来:“啊!派一位间谍去。”就对他这个很得意、很爱惜的徒弟说,“汝聪明多智”:你呀!很聪明,很有智慧的,“可为吾到曹溪听法”:你现在代表我,到曹溪那儿听法。我自己不能去,我一去,他们都认识我,惠能大师看见我,就不会讲佛法了,所以我也听不着。“若有所闻”:你到那儿,如果六祖大师讲什么法,你听见什么道理,你“尽心记取”:你要一字不错地写笔记。记取,就是写笔记,你take notes。尽心,你要注意一点,每一点都不要错了。“还为吾说”:你回来的时候对我讲,把笔记拿回来念给我听。好像我们这儿,在三个礼拜以前,有一个也是其他的法师派来的,大约都有这种意思,所以他半途而废跑了。你们也要注意一点!
“志诚禀命”:志诚法师禀命。禀命,就是受神秀大师的使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他到曹溪,就随着大众,也来叩头顶礼、请开示之类的。“不言来处”:他不说他从什么地方来的。问他来的地方,他大约支吾搪塞的,又说在这儿来,又说在那儿来。总而言之,不说是在神秀那儿来的。“时祖师告众曰”:在这个时候,就是志诚来盗法的时候。六祖大师对众就说了,“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现在有一个偷法的人在这儿,藏在大众里。你们大家注意一点哪!当时在六祖座下,有几千人听法,说这个地方有盗法的人。“志诚即出礼拜”:六祖大师一说,有偷法的人来了,志诚就出来坦白、顶礼;“具陈其事”:就自己自我坦白说:“我就是盗法的人,我从神秀大师那儿来盗法的。”就说明来历。“师曰”:六祖大师就说,“汝从玉泉来”:说你在玉泉寺来,“应是细作”:细作,就是间谍,就是奸细、特务。“对曰:不是”:志诚法师说,我不是细作。“师曰:何得不是”:为什么你不是细作啊?为什么你不是间谍啊?“对曰:未说即是”:志诚大师就说,我没有说明白我的身份、我的来历,我就是间谍。“说了不是”:我现在已经说明白了,我所以就不是了。
师曰。汝师若为示众。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净。长坐不卧。师曰。住心观净。是病非禅。常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
生来坐不卧 死去卧不坐
一具臭骨头 何为立功过
“师曰:汝师若为示众”:这回六祖大师问他,说你师父对大家天天都讲什么道理啊?“对曰”:志诚就对六祖说了,“常指诲大众”:说常指示大众这样说的,“住心观净”:要把心住到一个地方,来观静的情形;“长坐不卧”:大家都是常常打坐,不躺着。“师曰:住心观净,是病非禅”:六祖大师说,这是一种病,这是用功的毛病啊!你住心观静,这怎么可以?这不是禅嘛!“常坐拘身”:常常坐着,这令身体一点都没有自由了,这拘束身体嘛!“于理何益”:在道理上,有什么益处呢?睡觉就睡觉,吃饭就吃饭,不要拘束这个身体。“听吾偈曰”:你听我给你说一首偈颂:
生来坐不卧 死去卧不坐
一具臭骨头 何为立功过
这个意思,就是神秀大师那儿,只是在臭皮囊上用功夫,不知道在自性上用功夫,所以这是病;如果他在自性上用功夫,就没有病。六祖大师呢,是在自性上用功夫,是很自然地来用功。六祖大师就说偈颂,说“生来坐不卧”:说生的时候,坐着不卧;“死去卧不坐”:死了之后,就躺在那地方不能坐着。“一具臭骨头”:身体是一具臭骨头,四大假合而成的;“何为立功过”:你怎么在这臭皮囊上来用功夫呢?就是说为什么不在自性上用功夫?尽在着相呢?神秀这种住心观静的教化,和《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的宗旨,就相违背了!所以六祖大师为破他这个毛病,破他这种执着,给他说这个偈颂。
神秀大师教人住心观静,六祖大师说这是毛病;长坐不卧,说这是拘身,不是禅的道理。其实,你若能住心观静,久而久之,也就会有一点成就;你若能长坐不卧,虽然说是不太自由,也对身心上会有一点帮助的。但是六祖大师为什么要说他不对呢?因为志诚从神秀那儿来的,必须要把他的执着破去,然后他才能接受真正的佛法,所以六祖大师对他说这种种的道理。这个就是教人用功的时候,不要执着,你不要有一个长坐不卧的思想在里头,说:“哦!你看我真是用功修行啊!我长坐不卧啊!”有这种的障碍心,与道就不相应。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你若住心观静,心里有所住,就是执着;执着,就是障碍。所以六祖大师才这样讲,说他这是一种病,破他这种执着。你把执着去了,才能与自性、本有的智慧相契合呢!我们一般人不要说是:“啊!六祖大师说,长坐不卧是不合法的,我们不要那样做。”你若能那样子做,觉得很自然的,不勉强,你可以那样做。如果你觉得很勉强,勉强就不是道;你要很自由的,用功也要很自由的。
说:“那这回好了,自由用功,我就可以不守规矩了。”又不是不守规矩;你不守规矩,那又是误解自由。你不守规矩,譬如人家坐着,你就躺下。啊!这简直太不合法。人家坐着,你就躺着;人家躺着,你就坐着,这叫和大家不一样,要表示你很特别。好像以前,我们这儿有个人,我们一般人打坐,都站起来经行了,那个打坐的,还在那儿坐着。人家走,这么“匡匡”踢,还“匡匡”响,他也在那儿坐着:“你看我!你看我坐着,嘿!”这个就错了,你这叫出众,叫不守规矩。总而言之,你修行用功,又要守规矩,又要对你自己自由。但不是不守规矩,就是自由;这一点我们要明白。
志诚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为教示。师云。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
“志诚再拜曰”:志诚又向六祖大师叩头,就说了,“弟子在秀大师处”:弟子志诚我,在秀大师那个地方,“学道九年”:学了九年。你们现在在这儿学了几年了?学了一年,就以为时间很长了。你看人家学道,都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那么样子用功,不是说几个月,就可以毕了业的,不可以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我也没开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现在我听和尚您一说这个道理,啊!真是和我的心里,就如水投水,就像水合成水一样;如乳合乳,就像牛奶和牛奶靠到一起,一点也没有分别。我的心,就是你的心,祖师的心,也就是弟子我的心,顿契本心哪,本来我们的本心,都是一样的。“弟子生死事大”:弟子我不知哪一天就死啰!这生死的问题,是最要紧的。哪一天死,我不知道,哪一天生,我也不知道。生死的问题,我不清楚,所以“和尚大慈”:请祖师大发慈悲,“更为教示”:你再教示我多一点。“师云: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六祖大师说,我听见你的师父神秀大师,教示这一切学道的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我不知道你师父是怎样讲戒定慧,怎么叫戒定慧的形相?戒定慧的道理如何?“与吾说看”:你说说他所讲的道理,我来听一听。
暑假班,还有一个礼拜就完了。在这个暑假班,这一些青年人,都很诚心、很有进步的。本来我说上个礼拜要close book test(考试),我想大家上个礼拜,已经都很用功的,出入都带着笔记簿,所以就索性上个礼拜休息,不考了。因为大家已经都很用功,不考也记得住。这个礼拜是一定考的,不要把你的功课放松,由今天开始,所听的经典,在同个礼拜,一定要考试的。下个礼拜天八月初三,很巧的,正是六祖大师往生的日子。今年八月初三,就是阳历九月十四号,我们那天顺便给六祖大师像开光。所以那个礼拜天,大家都不要忘了,到这儿来吃中饭;纪念六祖大师往生的日子,我们大家来吃一餐六祖饭,六祖的lunch。吃六祖的中饭,这是叫祖师的饭,你谁要是有善根,从此就可以种一个祖师的因。并且给六祖大师像开光;到这儿这么多天,也没有睁眼睛,我们请六祖大师把眼睛睁开。
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吾所见戒定慧又别。
“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不做一切的恶事,就是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能修一切的善法,就是慧;“自净其意名为定”:自己清净意念,就是定。“彼说如此”:神秀大师的说法,就是这样。“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我不知道大和尚您啊!是用什么法来教诲一切人的?“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六祖大师就说了:我呀!我什么法也没有。我若说有一个方法教化人,就是骗你。我没有什么方法来教化人,可是怎么样呢?“但且随方解缚”:我不过就是什么人来,就随什么方便法,用一切的方便法解众生的束缚。束缚也就是执着,好像用绳子绑上似的;我只不过解开执着而已。“假名三昧”:这一种的法,根本也没有个名字,权给它起一个假名字,叫“三昧”,就叫“定”,正定正受。“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像你师父所说的戒定慧,“实不可思议”:真正不可思议啊!“吾所见戒定慧”:可是我所说的戒定慧“又别”:和他所说的不同;他所说的是那样子,我说的,不是和他一样的,我很特别的。
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性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听吾偈曰。
心地无非自性戒 心地无痴自性慧
心地无乱自性定 不增不减自金刚
身去身来本三昧
诚闻偈。悔谢。乃呈一偈曰。
五蕴幻身 幻何究竟
回趣真如 法还不净
“志诚曰”:志诚就说了,“戒定慧只合一种”:戒定慧,就是戒定慧,只可以用一种的讲法,“如何更别”:怎么还有一个特别的讲法?“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六祖大师说,你的师父所说的戒定慧三无漏学,他接引的是大乘根性的人,“吾戒定慧”:我所说的戒定慧是“接最上乘人”:是接引最高的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所以开悟和明白,是不同的。你开悟啊,一悟到底;你明白啊,是明白一点点。这不同。所以见解有顿有渐,有快有慢。“汝听吾说,与彼同否”:我给你讲一讲,你听一听和你师父所讲的道理,是不是相同?“吾所说法,不离自性”:我所说的法,不是在外边的法,都是在自性里的;是不离自性而说一切法。“离性说法,名为相说”:离开自性,若再说法,就叫着到相上,这就叫相说。“自性常迷”:着相,就会自性常迷;你离相,就会自性常悟。所以“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你要知道,一切的万法,无论什么法,都是从自性生起,而有一切的用,而应变无穷。“是真戒定慧法”:这才是真正的戒定慧呢。“听吾偈曰”:我现在再给你说一首偈颂,你听听。
“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非,就是没有贪心,就是没有恶心,就是没有嫉妒心,就是没有障碍心,就是没有损人心,就是没有利己心。这心地无非就是心地上没有恶。自性戒说这个心地无非,也就是诸恶不作。可是他那个诸恶不作,说是名为戒,却不是说自性戒。这心地无非,也就是戒,也就是诸恶不作。非,就是不对的事情;你心地不要作恶、做出不对的事情,这就是自性的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痴,你也就会众善奉行。但是这个众善奉行,和前边神秀大师那个众善奉行,是不同的。他那个是“名为慧”,他没有把自性提出来,所以他没有讲到心地上。这心就好像一块地似的,你种什么,就出什么,所以你种善因,就结善果;种恶因,就结恶果。你的心地无痴,你心地不要种愚痴的种子,就是自性的智慧嘛!
“心地无乱自性定”:无乱,也就是自净其意志。和神秀大师所说的,本来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名称上不同。前边那儿,他没有自性,也没有心地;六祖大师所说的法,都是从心地上、从自性上说起来的,不是从外边说。六祖大师说的是自性,神秀大师所说的呢?是外边的法,就着住到相上了。心地无乱,也就是自净其意志,自净其心。他那不是“自净其意名为定”吗?一样的道理,可是稍微有一点不同,就是一个在心外说法,一个是在心内说法。一个是一切法都着住到外相上;六祖大师呢,一切法都不离自性,都是在自性生出来的。
“不增不减自金刚”:自性光明遍照,自性有妙湛总持,自性不增不减;自金刚,是说自己的身体,好像金刚不坏身似的。“身去身来本三昧”:你的身到旁的地方去,你的身又来了,这都是在根本三昧之中。身去身来,也就是行住坐卧;在四威仪之中,行住坐卧,都是在定中。本三昧,就是本来都在三昧里。“诚闻偈,悔谢”:你们看!志诚这奸细听完之后,就忏悔了,又谢谢六祖大师,“乃呈一偈曰”:就也自己作了一首偈颂:
五蕴幻身 幻何究竟
回趣真如 法还不净
“五蕴幻身”:他说,五蕴是个幻身。色、受、想、行、识这五蕴,是虚妄不实的,身体也是虚妄不实的。身体本来是由四大假合;四大,就是地、水、火、风。你们记得!不要把身体看得太认真,又给它找好饭吃,又给它找好衣服穿,又给它找好房子住,男人又给它找一个好太太,女人就要找一个好丈夫,这样来帮助它,以为这是不错的;其实身体是四大假合,地、水、火、风和合而成的。什么是地呢?你身体坚硬的性,皮、肉、筋、骨,属于地大。你有眼泪、鼻涕、吐沫、痰、大小便利,这有水份的、津液的,都属于水大。你身体上有一股温暖、热力,这就属于火大。你身体上有这一种摇动和呼吸,这就属于风大。你到死的时候,坚硬性,就归于地大;湿润性,就归于水大;热、温暖的性,就归于火大;呼吸的动摇性,就归于风大。各有所归,它们各都回到自己的老家。可是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呢?你自己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道了!不知道?我们现在学佛法,就是想要知道这个道理,想把这个事情弄清楚。所以这五蕴就是个虚幻身,五蕴假合,四大和合,幻化这么一个身体。
“幻何究竟”:虚幻怎么可以究竟呢?它不会究竟的。“回趣真如”:你若有一个回向真如的心,“法还不净”:还没有得到法的本体,法还没有到清净的程度上,还是不清净。为什么呢?你还有这一念,说:“噢!我要回向真如啊!”你还有这么一念呢,就没能达到法的本体。所以法的本体,就是没有取,没有舍;我不想这样,也不想那样,就是任运而行。任运就是自由,一天到晚,就自由去做,不要执着。
师然之。复语诚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
志诚说了这四句偈颂,十六个字。“师然之”:六祖大师给他印证,就说:“不错!你这个对的。”然之,就是:是的!是这个样子,你说得还不错。“复语诚曰”:又对志诚说,“汝师戒定慧”:说你的师父所讲的戒定慧,是“劝小根智人”:劝根机小的这种有智慧的人;“吾戒定慧”:我所说的戒定慧,是“劝大根智人”:劝大根大智、有大智慧的人。“若悟自性”:若明白了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连菩提涅槃都没有了,“亦不立解脱知见”:也没有什么叫解脱、什么叫知见,都没有了,都空了!“无一法可得”:连一个法,也都没有。一法不立,万法皆空,“方能建立万法”:因为你一法不立,所以你才能建立万法。虽然说一法没有,可是万法宛然;虽然是万法宛然,可是还一法不立,一法也没有。
“若解此意”:你若明白这个道理,“亦名佛身”:就叫佛身。你明白这个道理,你当下就是佛;不明白这个道理,就不能称为佛身。“亦名菩提涅槃”:这个法,你明白了,也可以叫菩提,也可以叫涅槃。“亦名解脱知见”:也可以叫解脱知见。随便你叫它什么名字都可以,但是你要明白;你不明白,你叫它什么名字,都不可以。“见性之人”:你要是明心见性之人,真正开悟的人哪,“立亦得,不立亦得”:你立万法,也可以;不立万法,也可以,这是无障无碍。“去来自由”:你愿意来的时候就来,愿意去的时候就去。不是说我到佛教讲堂来,我愿意来,我就来;我愿意走,我就走了,这个不算!你到佛教讲堂来,当然你来去自由;不是说像去看戏似的,来要收一张戏票,这一张戏票,要多少钱买,这儿没有的。所以你愿意来就来,愿意走就走,随便!
偏偏有一个美国的老骨董,骨董,就是几千年以前的人。这美国几千年以前的人,带两个朋友来,就向我报功,说:“哦!你看那两个人很有用的,我带去见你。”我说:“你有用,见我是没有用。你认为这有用,见我有什么用啊?见我,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这儿,一个人,我也不少;一万个人,我也不认为多。在我的眼目之中,有人和没有人,是一样的。有人来,也是这样子;没有人来,也是这样子。我们人多,也是天天讲经;人少,也是天天讲经。这就是我们的工作,所以不管人多人少。”这个人本来想在我这儿告功劳,带两个人来认识我。那天晚间,我也没有叫人介绍认识这两个人,我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姓什么?叫什么?这是最妙的,最好了。来去自由,不是说到佛教讲堂这儿,愿意来就来,愿意去就去的自由。所要讲的是生死自由,我愿意生,我就生,我就在这儿活着;我愿意死,随时随地就死了,什么也不在乎,怎么样都可以。所以,我不是常对你们讲:“Everything is okay!(一切都好!)” 这就是来去自由,怎么样都可以,没有问题的,一点麻烦也没有。所以第三代祖师,他抓着树枝就走了,这就是来去自由。你若学这个样子,那就是有把握了,就是生死在我手里抓着!
“无滞无碍”:就是我愿意走,就没有人可以留得住我,没有人可以障碍得住我。“应用随作”:无论什么事情来了,我就应用,就去办去。随作,就去办事。“应语随答”:你谁问我什么话吗?我就随便答你,我想都不想,我随便就答你;但是可要答得有道理,不是乱答的。不是说人家问你,天上有什么?你说,哦!地下有河、有山、有人。人家问你天上的事情,你答到地上去了。人问你,马是怎么做的马?哦!你说那个牛啊,头上有两个犄角。这是答非所问,这就叫不合理。你要还合理,才可以的,不是说我乱讲,你问我什么,我就随便讲。好像我们那个“开悟”的小沙弥似的,人家问他南,他就讲北;问他东,他说西,他大概是学六祖大师的三十六对,说:“问有以无对,问无以有对,问是以非对,问非以是对。”大约是学的这个。
“普见化身”:到处都有化身,“不离自性”:可是所有的化身,都不离开自性,“即得自在”:随时随地,都得到观自在,他自己都自在。“神通”:就得到六种神通。六种神通,是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神足通。“游戏三昧”:陪着你们大家来玩,随着大家,大家欢喜什么,他就做什么。游戏,到处去游戏;三昧,入游戏三昧。你看他也唱歌儿,唱歌儿和唱歌儿的人不同;他也吃饭,吃饭和吃饭的人又不同。或者他和你们大家说:“来!我们大家在一起吃斋。”你说怎么样呀?他一个人吃了,把你们所有人的饭,他都吃光了。你看着他吃完了,他说:还在厨房那儿,你再去拿出来,大家还有的。到那儿一看,饭还在那儿,根本他就没有吃。这就叫游戏三昧。“是名见性”:这就是叫见性。(未完)
上宣下化老和尚讲述《六祖法宝坛经》浅释
六祖坛经浅释19:宣化上人
志诚再启师曰。如何是不立义。师曰。自性无非。无碍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诸法寂灭。有何次第。志诚礼拜。愿为执侍。朝夕不懈。诚吉州。太和人。
“志诚再启师曰”:志诚听六祖大师讲得这么玄妙,他又对六祖大师说了,“如何是不立义”:怎么是一法不立的意思呢?这一个法也不立的道理,我还没有明白。“师曰”:六祖大师说,你“自性无非”:自性里,没有一切不对的事情,没有一切的恶,“无碍”:没有一切的障碍,“无乱”:乱,就是迷;无乱,也就不迷。迷是什么呢?就是颠倒。你不颠倒,就是你不要认为你的手向下是倒,向上是正。手向下,也不是倒,向上,也不是正,无正无倒,这就是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念念都是智慧,常常生智慧。所以六祖大师说:“始知自性,常生智慧。”这就是常生般若。“常离法相”:把一切的法相,都离开了,不执着法相。“自由自在”:这个时候,自由自在。自由,来去自由;自在,来去自在。“纵横尽得”:纵,你往前跳也可以;横,你打横着也可以。你说上天就上天,你说下地就下地,这是纵。横,你说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就到极乐世界去;你说到东方琉璃世界去,就到琉璃世界去。尽得,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合法的。“有何可立”:若这样子的话,有什么可立的呢?所以我说一法不立的。“自性自悟”:你自己的性,要你自己悟,“顿悟顿修”:你即刻悟,你就即刻修,“亦无渐次”:没有什么一步一步的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所以我才说不立一切法,一切法都空了。“诸法寂灭”:诸法都到寂灭相上去了。“有何次第”:你有什么次第可说呢?哪有说第一、第二的呢?
“志诚礼拜”:志诚法师听六祖开示后,又叩头顶礼。“愿为执侍”:志诚就弃暗投明,间谍也反正了。反正就是以前本来是不正,现在到正的地方来了,这叫弃暗投明。以前是神秀派来的间谍,现在投降,给六祖大师做工作。做什么工作呢?执侍。就是天天六祖大师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的服劳执役,无论什么事情,他都做。“朝夕不懈”:早晨到晚间,一天做苦工,他也不懈怠。他因为知道,六祖大师当初都是做苦工换来的,舂八个多月米,才得到祖师;我现在服侍祖师也要很勤劳的,不可以懒惰,所以朝夕不懈。不懈就是不懈怠、不懒惰。“诚吉州,太和人”:志诚,是江西吉州太和县的人。
前边这一段经文,是神秀大师派出一个特务,想要来盗法。在中国唐朝那时候,在佛教里,就这么样复杂,人存心就这么样不正当,想去偷盗佛法。下面这一段经文,就是神秀那些党徒,派了一个刺客,就是暗杀的,来想要暗杀。
僧志彻。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少任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虽亡彼我。而徒侣竞起爱憎。时北宗门人。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乃嘱行昌来刺师。师心通。预知其事。即置金十两于座间。时夜暮。行昌入祖室。拔剑加害。祖舒颈就之。行昌挥刃者三。悉无所损。
“僧志彻”:有一个和尚叫志彻。但是志彻是以后的名字,他以前不是出家人;这个“志彻”,是皈依六祖之后,六祖给他起的名字。是“江西人”。“本姓张,名行昌”:他原来在家时是姓张,名字叫行昌。“少任侠”:他少年的时候,欢喜行侠作义,杀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武术非常好,很有功夫的,往上一蹦,可以跳一、两丈高,轻功很熟练。所以在这时候,神秀的党徒就用钱雇他去把六祖给杀了。“自南北分化”:自从有南顿北渐,南能北秀,这两宗分化的时候;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这“二宗主”:就是六祖大师和神秀大师,“虽亡彼我”:他们虽然也没有人相、我相。彼,就是人相,我,就是我相,他们两个祖师,都没有这种的观念。“而徒侣竞起爱憎”:但是他们两个的徒弟经上也没有说明白,徒侣,就是神秀大师的徒侣;竞起爱憎。大家就竞了,好像前边就讥讽六祖大师,连一个字都不认识,他怎么可以做祖师呢?神秀座下的弟子,就这样讥讽,毁谤六祖。
六祖大师座下的,也有真心相信六祖大师的:“我们的祖师,虽然不认字,但是他得了无师智,你们不应该这么毁谤我们。”于是乎,就两边竞起爱憎。六祖大师的徒众,可没有想去杀神秀;但是神秀的徒众,就妒忌六祖,因为他是真正五祖大师的衣钵传人,所以就很妒忌他。而各人的徒弟,都爱护自己的师父,就憎恶对方。我相信徒侣竞起爱憎的心,神秀那边,是厉害一点;六祖大师这边呢?是忍耐多过憎恶,都是忍着,由他毁谤去啰!当时毁谤六祖的,也变着方法毁谤,什么谣言都有。有的说是:“六祖大师,是个打猎的,杀生害命,什么都干的,他做什么祖师啊?”又有说:“他原来是个贼嘛!”有的又这样说,说:“不是贼,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做土匪的。他原来是一个斩柴佬嘛!在家里一天到晚,就到山上去斩柴,卖几个钱回来,买点儿米,他有什么本事呢?只不过南边这些人,拿着他做招牌,来这么样子讲嘛!”所以用种种的方法,破坏六祖。总而言之,就说他:“我知道的,到黄梅那个地方去,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獦獠。他有什么智慧?没有智慧的!这些人都是以盲引盲的,在那儿盲修瞎炼。”就这么用种种方法,破坏六祖。
“时北宗门人”:在这个时候,神秀的徒弟,大约太多了,有几千那么多。“自立秀师为第六祖”:自己立自己的师父,做祖师。他虽然没有得到衣钵,但是说他就是第六代祖师,五祖是第五代,神秀就是第六代,他这一些徒弟,就把他捧上做第六代祖师。为什么捧他师父做第六代祖师?他们希望做第七代嘛!你若没有第六代,第七代又从什么地方生出来呢?好像没有爸爸,怎么会有儿子呢?所以一定要先找出一个爸爸来,几千个徒弟就封他:我们承认,你就是第六代祖师,不要紧的。大家就来捧他师父做祖师。
“而忌祖师传衣为天下闻”:“忌”不是妒忌,是忌惮;忌惮,就是忌讳,不敢公开这么样子来讲,只在他自己庙上这么样子,大家来拥护他,不敢往外边讲。为什么呢?外边有第五祖传衣钵给第六祖,他呢?没有衣钵,怎么可以做第六代祖师呢?所以恐怕这件事为天下闻。“乃嘱行昌”:于是乎,他们就派行昌到六祖那地方去,把六祖杀了,把他衣钵抢过来。行昌真是有很大的武术,非常纯熟,当时他的绰号,叫什么呢?叫“飞猫”,就像个猫似的,会飞的cat。为什么叫飞猫呢?言其他到什么地方,无声无息。他到你的房里,你还不知道呢!好像猫来了,你听不见他走路。那么猫不会飞,都跑得很快了,何况他这个猫,不单走得轻,而且还会飞。这是当时他的绰号,叫“飞猫张”。但是这个绰号,你在书上找不着的,这除非你在当时,才知道他叫这个绰号。那个时候,你或者在那个地方,知道当时的情形,就会知道的。就嘱咐飞猫张,“来刺师”:到南华寺,去杀六祖。你看!以前派了一些人去放火,现在又派了一个刺客,要来杀他,为什么呢?就是若把六祖杀了,神秀就可做第六祖。虽然现在他们捧神秀、拥护神秀,做第六祖,是门关上,在里边人知道,外边不敢讲的。为什么?因为他没有证据。如果把六祖杀了呢?神秀就可以名正言顺继祖师位,就可以做祖师。他师父做了第六代祖师,他们就可以做祖师的弟子,可以做第七代祖师。
“师心通”:六祖大师当时,因为有他心通。我们现在道场里,有一个果地,他本来应该有他心通、天眼通、天耳通,他都应该有。但是他贪心不小,总想要证四果阿罗汉,要学着飞,说是他要到台湾受戒,不用搭飞机,能飞着就去了,叫我教他这个方法。我为什么说,我在车上也不讲话呢?有几次,我搭他车的时候,他就在车上要求我,要我教他飞身的法术。我说:“现在你何必学这个法术,有什么用呢?”他说他去受戒,不用买飞机票就去了。因为他有贪心,所以智慧还没有现前;因为他贪着要证果,贪着要飞身,要有神通,所以他的真正智慧,还没有正式开。
六祖大师,有他心通,“预知其事”:预先就知道;行昌从神秀大师那儿一来,他就知道了。“即置金十两”:他就预备了十两金子,“于座间”:放到他座位旁边。这个时候,你说危险不危险啊?你想一想这种情形。“时夜暮”:这一天晚间天黑了;夜暮,已经大约到十一、二点钟,啊!飞猫张来了!来了,真像个猫似的,手足也没有声音。“行昌入祖室”:就走到六祖休息睡觉的房子里。在这个时候,他到六祖大师的座前,“拔剑加害”:就将要拔出宝剑,杀六祖的时候,“祖舒颈就之”:六祖大师这时,你说怎么样啊?就把脖子伸长,就叫他砍。他才前面来了,六祖大师,就把脖子这么伸长地就着他,叫他砍,这叫“舒颈就之”。舒颈,就是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你来杀了,你来了,来杀了。虽然没有说,叫他杀,但是意思就是叫他杀。行昌这时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你是和尚,我也要杀,你是罗汉,我也要杀,你是祖师,我也要杀,就存一个杀心。因为他受神秀党徒的使命,他一定要完成使命;所以就把剑拔出来。你们说这个时候的局面,紧张不紧张?好像原子弹就要爆炸似的。“行昌挥刃者三”:行昌拿着宝剑,就这么照着六祖的脖子上,斩了三下,我这也斩不动的,但是我这是一把扇。斩了三次,也没有斩动。“悉无所损”:一点也没有伤损;砍了三剑,没有砍动六祖的脖子。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只负汝金。不负汝命。行昌惊仆。久而方苏。求哀悔过。即愿出家。师遂与金。言汝且去。恐徒众翻害于汝。汝可他日易形而来。吾当摄受。
飞猫张砍了三剑,六祖脖子也没有被损伤。“师曰:正剑不邪,邪剑不正”:说正剑也就是正法,不怕邪法,你的邪法,就是不能胜过正法,所谓“邪不胜正”。我这是正法,不怕你这个邪法,你虽然有宝剑,也不能奈我何。“只负汝金”:说我是欠你一点钱,在前生欠你十两金子;“不负汝命”:可是我不短你的命,我不欠你的命。“行昌惊仆”:飞猫张听见六祖大师这样讲,并且砍了三剑,也砍不动六祖大师脖子,所以就吓得惊仆。仆,就是吓倒那儿,就吓得昏死了。“久而方苏”:等到有一段时间,他苏醒过来,,“求哀悔过”:就认错说,大师啊!我真是对不起你,我太有罪啰!“即愿出家”:当时六祖大师和张行昌,也谈了很久的话。谈的是什么呢?六祖问他:“你为什么来做这种的事情呢?你为什么要杀我呢?”行昌说:“不是我想杀你,是神秀的徒弟,他说你是最坏的人,说你以前是做土匪的,又做打猎的,你又到山上去斩柴,是个穷人,现在在这个地方,就冒充六祖。所以我一听,这样子尽做坏事的人,我一定要杀了他!到这个地方,现在我的剑,砍不动你的脖子,我才知道他们都错啰!如果你没有道德,凭着我手剑这么快,怎么斩不动你的头呢?这一定你是有道德的高僧啊!所以现在我遇到大德高僧善知识,我看世间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也想跟你出家,我也拜你做师父啰!”飞猫张就讲了这么一套话。
“师遂与金”:六祖大师,就拿着预先预备的十两金子,说:“我这个钱给你,你拿去了。”“言汝且去”:说你要赶快点走啊,不然的话,“恐徒众翻害于汝”:恐怕这一些徒弟,他们都是爱护我的,如果知道你来杀我,他们也一定会杀了你的。你赶快拿金子,赶快走了。“汝可他日易形而来”:过几天那哪,你化化妆;易形,就是化化妆。这个“化妆”,就是叫他到旁的地方,出家做和尚,以和尚的身份再来。“吾当摄受”:我一定照顾你,我一定来教化你。
行昌禀旨宵遁。后投僧出家。具戒精进。一日。忆师之言。远来礼觐。师曰。吾久念汝。汝来何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虽出家苦行。终难报德。其惟传法度生乎。
“行昌禀旨宵遁”:飞猫张听了,说:那都好了!晚间就跑了。宵,就是晚间,广东话叫漏夜;遁,就是跑,遁藏起来了。“后投僧出家”:以后飞猫张遇着一个和尚,就出家了。“具戒精进”:他受了具足戒后,非常精进,一点也不懒惰。“一日忆师之言”:有一天他想起六祖大师的话。什么话呢?就说叫他易形来,愿意摄受他。“远来礼觐”:所以在很远的地方,就又到南华寺来拜见六祖。觐,就是朝觐,诸侯去见天子,去见皇帝,就叫觐见;所以以后下面的人,去见上面的人,也叫觐见。“师曰:吾久念汝”:六祖大师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呀!天天我都想念你呀!“汝来何晚”: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曰:昨蒙和尚舍罪”:志彻、就是张行昌,说:我在以前得蒙和尚您舍罪;你不怪罪我,你还把我罪舍了。“今虽出家”:我现在虽然出家,“苦行”:我愿意行苦行,“终难报德”:我觉得很难报答你的德行。“其惟传法度生乎”:唯一的方法,就是要我来传承佛法,教化众生。我就要这样子做,才可以吧?
弟子常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和尚慈悲。略为解说。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师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今学人转加疑惑。师曰。涅槃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师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
“弟子常览涅槃经”:张行昌就说,弟子我我常常看《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我没明白什么是常?什么是无常?这个道理,我不懂,“乞和尚慈悲”:我求乞和尚大发慈悲,“略为解说”:你为我大略地解说解说。“师曰:无常者,即佛性也”:什么叫无常呢?无常就是佛性,佛性是无常的。“有常者”:什么叫有常呢?“即一切善恶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志彻,就是张行昌,听六祖大师说佛性是无常的,这一切的善恶和分别心,是有常,他就认为说错了。所以他说和尚所说的,大违经旨,和经文的意思,不相符合,是相违背的。
“师曰:吾传佛心印”:六祖大师说,我是传佛心印的人,我是传佛以心印心的法门。“安敢违于佛经”:我怎么敢违背佛经的道理呢?“曰:经说佛性是常”:志彻就说,《涅槃经》上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和尚说,佛性是无常的;“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这都是无常的,“和尚却言是常”:你现在却说,一切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这是常。“此即相违”:这和《涅槃经》的道理,完全都不相合了啊!“令学人转加疑惑”:这样子一讲,令学人我在迷中更迷了。转加疑惑,就是我以前有一种的疑,现在变成两种的疑了。以前我有一个不明白的疑,现在你讲这个道理,我更迷了,加一倍的迷。“师曰:涅槃经,吾昔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六祖大师说,《涅槃经》,我在以前听过无尽藏比丘尼读诵过一遍,“便为讲说”:我就给她讲解《涅槃经》,“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没有一个字、一个意思,不合乎《涅槃经》经文的,“乃至为汝,终无二说”:乃至于我现在给你讲,也没有两样的讲法,也是和以前的讲法,是一样的。“曰:学人识量浅昧”:志彻就说:学人我呀!我的知识,很浅昧的,很不明白的,“愿和尚委曲开示”:我请和尚您啊!再委曲婉转来开示我。
“师曰:汝知否”:六祖大师说,你知道吗?“佛性若常,更说什么善恶诸法”:六祖大师说,佛说佛性是常,是对着一切执着无常的人说的;佛说无常,是对着执着一切有常说的。所以啊!假设你说佛性是常的话,更说什么善恶诸法呢?佛性,常就是常嘛!还有什么善恶诸法可说呢?乃至佛性若常的话,一切众生不早都成佛了?何必又说法来度众生呢?“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要是常的,为什么穷尽多少个大劫,也没有人真正发菩提心呢?常的嘛!常的,应该人人都发菩提心,人人都早成佛道了。“故吾说无常”:所以我才说佛性是无常。为什么呢?如果是常的,一切众生,都不要修行,就成佛了嘛!“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可是我说的无常,正是符合佛所说的真常不灭的道理。你懂了吗?
“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又者,所有这一切诸法,假设是无常的话,“即物物皆有自性”:就是说一切的物类,都有自性;“容受生死”:既然都有自性,怎么还又可以受生死呢?它们就应该没有生死了。“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要是每一个人、每一种物,都有自性,有真常的性,它就不会普遍任何地方都有了。“故吾说常者”:我所对你说常的话,也“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也就是佛所说的真无常义。若讲起来,根本常和无常,都不是佛性。佛性呢?非常非无常,也不是常,也不是不常,这才是中道了义呢!现在为什么六祖大师说,佛性是无常,一切善恶分别心是有常呢?这都是对治执着而已。佛法,就是治众生一切执着的情;你若把执着情没有了,根本就不需要佛法。佛法非常、非无常。所以六祖大师是对机说法,对着张行昌来说这种的方法,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子。
“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凡夫,就是一般普通人;外道,是旁门左道。佛是完全为了凡夫外道,执着于邪常。“诸二乘人”:一切的声闻、缘觉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共成八种的颠倒。这八种的颠倒,本来是四种,不过人的思想不同,身份不同,所以就变成八种了;两种人有八种颠倒。这八种颠倒是什么呢?就是凡夫以苦为乐;苦,他说有乐。他非常计常、非净计净、非乐计乐、非我计我。本来不常的,他就说是常的。这一切的道理,都是由人而论,你若说常也可以,你说是不常也可以。但是他非常计常,不常他计常;非乐计乐,不是乐,他说这是乐;不是我,他计我;不是净,他计净。这是凡夫有的四种颠倒。二乘人呢?乐,他说是苦;常,他说是不常;我,他说无我;净,他说不净。声闻、缘觉二乘人,有这四种的颠倒。所以这合起来,叫八倒;这八种的颠倒,详细讲,要很久时间,现在就大概地讲一讲。
“故于涅槃了义教中”:所以佛在《涅槃经》了义教中;《涅槃经》教义,是属于醍醐,属于了义,不是不了义。“破彼偏见”:就破凡夫和二乘人的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而明显地说出来,什么是真常,什么是真乐,什么是真我,什么是真净,讲这个道理。“汝今依言背义”:你现在依照佛所说的言,而违背佛的教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你以断灭的无常,和死板的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你用你凡夫的知见,来错解佛所说的这个最圆满、最微妙的,最后这种了义的教理。“纵览千遍”:你纵然看一千遍《涅槃经》,“有何所益”:有什么好处呢?
行昌忽然大悟。说偈曰。
因守无常心 佛说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 犹春池拾砾
我今不施功 佛性而现前
非师相授与 我亦无所得
师曰。汝今彻也。宜名志彻。彻礼谢而退。
“行昌忽然大悟,说偈曰”:行昌听六祖大师一讲,忽然间,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悟了。所以他就说出一首偈颂,说“因守无常心,佛说有常性”:说因为我守无常的心,所以佛说有常的性佛性,“不知方便者”:我不懂得佛所说法是方便的。“犹春池拾砾”:这个砾,有念“绍”音的,有念“立”音的,都可以的。砾,就是一块小石头。春池,就是春天的水池。犹春池拾砾,好像在春天水池里,捡一块小石头,这有什么用呢?根本一点用都没有。“我今不施功”:可是现在啊!我不要用什么功夫,我返本还原,已经回到自己的家乡,再什么功,也不用费了。“佛性而现前”:佛圆满的妙性就现前了;突然间,就明心见性开悟了。“非师相授与”:我开悟,不是祖师教给我的,不是祖师送给我的;“我亦无所得”:我开悟是开悟了,但是毫无所得;这种智慧,是我自己本有的。所以我什么也没得到,一法也没有得。
“师曰”:六祖大师就说了,“汝今彻也”:说你现在真是开悟了,这就是给他印证。“宜名志彻”:我给你改个名字,就叫志彻,好不好啊?你欢喜叫这个名字吗?“彻礼谢而退”:志彻说:“喔!这个名字,可真好了!我谢谢祖师。”所以就叩个头,退到一边去。
有一童子名神会。襄阳高氏子。年十三。自玉泉来参礼。师曰。知识远来艰辛。还将得本来否。若有本则合识主。试说看。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会乃问曰。和尚坐禅。还见不见。师以拄杖打三下。云。吾打汝是痛不痛。对曰。亦痛亦不痛。师曰。吾亦见亦不见。神会问。如何是亦见亦不见。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不见他人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汝若不痛。同其木石。若痛。则同凡夫。即起恚恨。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痛不痛是生灭。汝自性且不见。敢尔弄人。神会礼拜悔谢。
“有一童子”:这个童子,不是普通的童子,是为法忘躯、为法不辞劳苦的童子,“名神会”:名字叫神会。“襄阳高氏子”:湖北襄阳姓高的儿子,“年十三”:只十三岁。“自玉泉来参礼”:从湖北玉泉寺,就是神秀大师那个地方来参礼。小童子虽然是童子,但是胸怀大志,心量很广大的。他在神秀那儿一看,就知道神秀大师,没有真正明白佛法;所以他从那儿,就跑到广东来。大约都有一、两千里路,他走路把脚也走出泡来,脚也走坏了。甚至也没有穿鞋,打赤脚走,或者被砖块,或者玻璃,把脚都扎破;破了,他把身上衣服扯下,把脚包好,还走!走几千里路,他就像没那么回事似的,就像没有走路一样。到六祖大师这儿来,来给六祖叩头。六祖一看,他这样辛苦,衣服也破了,穿得破破烂烂的,脚也都走坏了。
所以“师曰”:六祖大师,就问他说“知识”:六祖大师对一个小孩子,也叫善知识,说:善知识你啊!“远来艰辛”:你这么远来,太艰难,又辛苦啰!走路太辛苦你啰!“还将得本来否”:你是不是得到本来的面目啊?你得到本来面目、没有得到本来面目啊?“若有本”:你若得到本来,得到佛性,你明心见性了,“则合识主”:你就应该认识主人。主人是什么呢?就是佛性。“试说看”:你现在试试说一说来看!
小孩子很调皮的,他就说了,“会曰:以无住为本,见即是主”:说我以“无所住”,为我的本来面目,我的见性,就是主人。“师曰:这沙弥争合取次语”:六祖大师,听他这样一讲,说:沙弥啊!你尽学人家说话。取次语,就是学人家说话,很莽撞的,不知以为知,不明以为明,不见以为见,就是学人家口头禅。取次语,也就是口头禅,就是:啊!这沙弥尽说口头禅呢!你尽说人家说剩下的话。人家说完了,你又说这话,不是你自己的自性流露出来的,这叫取次语。
“会乃问曰”:你看!小孩子,胆子可不小,他和祖师敢来辩论!神会就问六祖,说“和尚坐禅,还见不见”:说你坐禅的时候,见不见啊?他反问六祖。哈!你看这个小孩子!最调皮,这小孩子很不好教化的。他这么一说见不见,“师以拄杖打三下”:六祖大师,当然不能和他一般见识;拿着拄杖因为六祖拄着拄杖,就是stick,就打神会三下,“云:吾打汝痛不痛”:说,我打你,你痛不痛啊?不知道这小孩子那时候,害怕不害怕呢?被人打了三下,不知有没有哭呢?
“对曰”:神会就说了,“亦痛亦不痛”:说我也痛、也不痛。“师曰:吾亦见亦不见”:六祖大师听他说亦痛亦不痛,六祖大师也就说,你问我坐禅见不见吗?我也见、也不见。
“神会问”:这小孩子,可真是不好教化!神会又问了,“如何是亦见亦不见”:什么叫亦见、亦不见哪?“师云:吾之所见,常见自心过愆”:说我啊!什么叫见?我常常见自己心里的妄想、过愆;心里打恶的妄想,打不好的妄想,我赶快就停止,“不见他人是非”:什么叫不见呢?我不见他人的是非,“好恶”:我不看旁人,哪个人对,哪个人不对!你们学佛法,要在这个地方注意,你都要亦见亦不见。见什么呢?要见自己的过错,不要见人家的过错,所谓:“他不好,他不对,他的冤孽他的罪。”你不要尽给人家看门口,好像狗似的。他自己什么也没有,完了,尽看着人家的门口。所以不要说人家的是非好恶,“是以亦见亦不见”:因为这个,所以我说也见、也不见。
“汝言亦痛亦不痛如何”:你说你也痛、也不痛,这是怎么样解法?“汝若不痛”:我打你,你若不痛,“同其木石”:就同木头、同石头是一样的;“若痛,则同凡夫”:你若痛,就和凡夫是一样的,你也没有开悟,“即起恚恨”:你一痛,心里就生烦恼,就生瞋恨,要发脾气了,要着火了。“汝向前,见不见是二边”:我对你讲。你以前所说见和不见,这是两边的道理;“痛不痛是生灭”:我问你痛不痛?这是生灭法。“汝自性且不见”:你自己的自性,还没有见,你自己不认识你自己的见性呢!“敢尔弄人”:你这么大胆,这样子来弄唆人,来和人家辩论!“神会礼拜”:神会一听,自己讲的道理,是不究竟、不圆满,所以就礼拜,这回就给六祖叩头,“悔谢”:认错谢罪。
师又曰。汝若心迷不见。问善知识觅路。汝若心悟。即自见性。依法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却来问吾见与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汝若自见。亦不代吾迷。何不自知自见。乃问吾见与不见。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服勤给侍。不离左右。
“师又曰”:六祖大师又说了,“汝若心迷不见”:说你心里若不明白,你没有能见性的话,你应该“问善知识觅路”:向善知识来请教怎么样修行,怎么样去用功。“汝若心悟”:你若心里开悟,“即自见性”:你自己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你明心见性了,就应该“依法修行”:你依照方法去修行。“汝自迷不见自心”:你现在自己迷,不知道你自己的本心。“却来问吾”:你却到我这个地方来问我“见与不见”:你问我见不见?“吾见自知,岂代汝迷”:我见性、不见性,我自己知道,我怎么可以代表你迷呢?你的迷,我代表不了啊!“汝若自见”:你若自己见性,你得到本来面目,“亦不代吾迷”:你也替代不了我的愚迷。“何不自知自见”: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光返照,自己知道自己见不见呢?“乃问吾见与不见”:你现在向外驰求,你和我这儿来斗机锋,问我见不见;我见不见,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神会一听,自己真是搞错了!真是为什么这么大胆?小孩子太不自量了。所谓“圣人的门前卖百家姓”,到孔夫子的门口,去卖《百家姓》,说这本书是最有价值的,你们谁要买?这就是所谓“班门弄斧”,到鲁班的门前耍斧头。耍斧头,这做木的就用那斧子。鲁班,是中国建筑业的发明家,他做木的工夫,是最拿手的。“神会再礼百余拜,求谢过愆”:向六祖大师求忏悔,说,请祖师原谅我!我错了,我小孩子,不懂事情啊,不要怪我啰!这么样子讲,叩了一百多个头。我太不知道天高地厚啰!就自己在六祖大师面前认错。“服勤给侍”:叩完了头后,就在这儿做工人,所有的工作,他都去做。“不离左右”:天天都跟着六祖大师,六祖大师讲经说法,他就当侍者。在当时六祖法会的座下,神会是年纪最轻的,所以他也是最调皮的人。(未完)
上宣下化老和尚讲述《六祖法宝坛经》浅释
六祖坛经浅释20:
一日师告众曰。吾有一物。无头无尾。无名无字。无背无面。诸人还识否。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神会之佛性。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只成个知解宗徒。祖师灭后。会入京洛大弘曹溪顿教。着显宗记盛行于世。是为荷泽禅师。
“一日,师告众曰”:有一天,六祖对大众又说了,“吾有一物,无头无尾”:说我有一个东西,你们猜是什么?它也没有脑袋,也没有尾巴。“无名无字”:这个名,就好像“安慈”是我的名,“度轮”是我的字,“宣化”呢?又是接法的法名。但是这是人有个名字;我这有个东西,也没有名,也没有字。“无背无面”:也没有一个背,也没有一个面。你说头尾也没有,名字也没有,面背也没有,都没有。面是脸,背就是脊背。“诸人还识否”::你们认识不认识这个东西啊?这个东西,是个什么东西啊?就问大家。大家都闭口无言,谁也没有讲话。当时老的、中年的,都没有出声。为什么没有出声呢?有的认识的,也不出声,为什么呢?他想:“哦!我知道了。”有的不认识的,也不出声:“对这个东西,我一点也都不认识呢!”所以也不敢出声。认识的,不出声;不认识的,也不出声。“神会出曰:是诸佛之本源”:小孩子看大家都不出声,他跑出来,就说了,这个东西啊!我知道,就是诸佛的本源,“神会之佛性”:就是神会我的佛性。“师曰:向汝道无名无字,汝便唤作本源佛性”:六祖大师说,我已经对你说过,没有个名,也没有个字嘛!你为什么要叫它本源佛性啊?“汝向去有把茆盖头也”:这是骂他的话。说你去弄一个茅草篷子,盖在你头算了!茅草就是茅篷。“只成个知解宗徒”:你这个小孩子啊,嘿!你只可以做一个有知见、有解释的禅宗门徒,你没有真正了解呢!这虽然是骂他,但是也是就给他印证;说他是个知解宗徒。知解宗徒,都不容易做得到的。
“祖师灭后”:最后六祖大师入涅槃之后,“会入京洛”:神会这个小孩子,就跑到洛阳去。京洛,就是京城,东京洛阳那儿。“大弘曹溪顿教”:他把六祖大师的顿教,在那个地方发扬光大。“着显宗记”:他作了一本《显宗记》。《显宗记》,就是说明南北二宗的,说明南宗六祖大师,是真正的六祖,神秀是假的六祖,没有印的;六祖大师,就是有印的,传佛心印的,神秀就是伪造的。《显宗记》,就是讲这个的。“盛行于世”:在世界上,很盛行的。所以如果不是神会大师做《显宗记》,恐怕神秀那班党徒,就把六祖的名号夺过去了,因为他做《显宗记》,都说明白了,所以神秀再也不可以假冒,不可以再做假的六祖。“是为荷泽禅师”:神会法师的别号,叫荷泽禅师。荷泽,是地名,是神会大师住的地名。
师见诸宗难问。咸起恶心。多集座下。愍而谓曰。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无名可名。名于自性。无二之性。是名实性。于实性上。建立一切教门。言下便须自见。诸人闻说。总皆作礼。请事为师。
“师见诸宗难问”:当时不单神秀的党徒,想要刺杀六祖,就是其他的宗,好像唯识宗、法相宗,这种种的宗,都来问难。问难,就是考验他,这个提出一个难题来问,那个提出一个难题来问。譬如有一个人就问:“是先佛后法,先法后佛?佛法出在什么地方?什么叫先佛后法?什么叫先法后佛?”这么来问他。这不是一种的问题,用种种的难题来问六祖。方才我说的问题,有人这样来问六祖,六祖说:“你能说法,这是先佛后法;你要是能听法呢,这是先法后佛。佛法是从众生心里,生出来的。”就这样答覆。很多很多的难题问六祖,六祖都答覆他们,但是看这种情形,就是很多麻烦。“咸起恶心”:这些来的人,都对六祖生出恶心,不是要杀他,就是要毒死他。你看这一个祖师,有这么多人来反对他。“多集座下”:这些恶人都住在他的座下,很容易就刺死他。间谍也多,各处都派来了间谍。
“愍而谓曰”:他就生出怜悯心,对大众说“学道之人,一切善念恶念应当尽除”:说我们修道的修行人,不应该有善念、恶念,所有一切的善念、恶念,都不要存在,都应该完全除去。“无名可名”:不要有个名,要连一个名都没有;“名于自性”:这个就叫自性。“无二之性”:自性就是不二之性,“是名实性”:这个又叫实性,又叫实相。“于实性上”:在实相上,“建立一切教门”:才能成立一切的教门。“言下便须自见”:实相,你不是就这么说一说的,我现在说实相,你即刻就能证得实相的境界、实相的理体,那才算呢,那才可以啊!“诸人闻说”:这些出家人听说之后,“总皆作礼”:大家一起都叩头。听六祖大师一说,把善恶念头都不要存了。他们来,若不是要刺杀六祖,就是来做特务情报的,这都是善恶的念头嘛!所以现在六祖一讲,他们都明白了,所以大家都叩头,“请事为师”:大家说,我们现在都改过自新,要拜大师您做师父。
宣诏品第九
本来第九品,在丁福保那个版本上,说是“护法”。其实那是错误了,应该是宣诏品。宣,是皇帝来宣,就是请他到皇帝那儿去。诏,是诏书,就是到他那儿,宣读她的诏书,请他到京都去,所以不能算是〈护法品〉。
神龙元年上元日。则天中宗诏云。朕请安秀二师。宫中供养。万几之暇。每究一乘。二师推让云。南方有能禅师。密授忍大师衣法。传佛心印。可请彼问。今遣内侍薛简。驰诏迎请。愿师慈念。速赴上京。
“神龙元年上元日”:神龙,是唐朝一个年号;上元日,就是正月十五日。正月十五,叫上元日,七月十五呢?叫中元日。“则天中宗”:在武则天和中宗的时候。武则天是唐朝一个女皇帝,是信佛的;可是很不守规矩,什么事情她都做。但是她信佛,因此,她把当时的大德高僧,都请到皇宫去供养。中宗,是武则天的儿子,他做皇帝没有好久,武则天就把他贬去做庐陵王,武则天自己就做皇帝。现在这时候,就是武则天做皇帝的时候。“诏云”:诏,就是诏书,皇帝的一封信。可是这封信和普通的信不同,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普通的人就要向这封信叩头顶礼,表示恭敬皇帝。至于出家人,当时因为她信佛,当然不须要了。诏书就说“朕请安秀二师”:我已经把老安和神秀这两位国师,请到“宫中供养”:到皇宫里,我来供养他们。“万几之暇”:这个“几”,也可以用机会的“机”,就是万种的事。就是一天我要理万种事。之暇,把国家的事情办理完了之后,我有时间,“每究一乘”:常常就是研究唯一佛乘,就是顿教法门。
“二师推让云”:老安师和神秀师都推让,就把惠能大师推举出来;说:“我们在道德上,不如惠能大师。”他们推荐你、尊让你,就说了,“南方有能禅师”:在广东有一位惠能禅师,“密授忍大师衣法”:他是秘密地得到五祖弘忍大师传授的衣钵,“传佛心印”:他是传佛心印的真正继承者,真正传佛心印的人。“可请彼问”:可把他请来,你问一问他。“今遣内侍薛简”:所以现在我就派遣一个内侍。什么叫内侍呢?就是皇宫里边用的工人,也就是太监。太监就是受过宫刑的。在汉朝,做太监的就要受宫刑。宫刑就是把男根割去。这个内侍名字叫薛简。“驰诏迎请”:带着皇帝我的诏书,来迎请大师。“愿师慈念,速赴上京”:我愿意大师您啊!慈悲愍念众生,赶快就赴上京。上京就是京都,当时在西京长安。
师上表辞疾。愿终林麓。薛简曰。京城禅德皆云。欲得会道。必须坐禅习定。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未之有也。未审师所说法如何。
“师上表辞疾”:六祖大师就自己做了一道表章。表章,就是一封信;回一封信。辞疾,说我很多的病啊!你看,六祖大师当时都很多病。其实,六祖大师没有病,只不过说个方便语,并不是打妄语。为什么呢?因为六祖大师不愿意见皇帝,尤其不愿意见这个女皇帝。若是男皇帝,还马马虎虎可以的;这个女皇帝,根本她又不守规矩的,不讲什么戒律的,所以他就不高兴去见。但是他不能说:“哦!你是女皇帝,我是祖师,我不须要见你这么个女皇帝。”不能这么样讲,所以就说:“啊!我年纪老了,有病了,我很多病痛。”这是辞疾不去。“愿终林麓”:说我啊!愿意死到山林里边。林麓就是山底下有树木的地方。“薛简曰”:薛简就说了,“京城禅德”:说京城这些禅师大德“皆云”:都是这样讲,“欲得会道”:你想要明白道法,想明白修行的道理,“必须坐禅”:一定要坐禅,“习定”:要修习定力;“若不因禅定而得解脱者”:假设不由禅定能得到解脱的话,“未之有也”:决定没有这个道理的。“未审师所说法”:我不知道祖师您所说的法“如何”:是怎么样子的?
师曰。道由心悟。岂在坐也。经云。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何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是如来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
“师曰:道由心悟,岂在坐也”:你看六祖大师这个不识字的,真聪明到极点,讲出来话,真是你一般人悟不到的。六祖大师说,道,是由心里悟出来的。怎么单单地只在坐呢?你就单坐,这不可以的。你一定得还要明白开悟佛法的道理。开悟佛法的道理,就叫解。明白了,这是解;你坐是行。你单行不解,这是愚痴;你单解不行呢,这是口头禅。所以你又要明白,又要去做,这才是。不是单单就一天到晚,叫你在那儿坐着。你坐几十年,什么道理也不懂,自己心里也不开悟。“经云”:经上说,“若言如来若坐若卧,是行邪道”:《金刚经》上说:你若说佛好像坐着,又好像躺着。这个人是行的旁门外道,是个邪道。“何故”:什么原因呢?“无所从来,亦无所去”:因为如来也没有地方来,也没有地方去;“无生无灭”:他也不生,也不灭,“是如来清净禅”:这才是如来清净禅!“诸法空寂”:一切的法,本性是空寂的,“是如来清净坐”:这是如来的清净坐。“究竟无证,岂况坐耶”:究竟也无所证得,况且还要你总这么坐呢?你总坐,也是一种执着。
简曰。弟子回京。主上必问。愿师慈悲。指示心要。传奏两宫。及京城学道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明无尽。
“简曰:弟子回京”:薛简说,弟子我回京去,“主上必问”:皇帝一定会问我的,“愿师慈悲,指示心要”:现在我愿意祖师您大发慈悲,指示以心印心重要的道理。“传奏两宫”:我回去把你所说的道理,向皇帝说。两宫,就是武则天和中宗两个。“及京城学道者”:和在京城里,所有的学道这一些人。“譬如一灯然百千灯”:有个比喻,就像一盏灯,能把百千盏灯都点着。就表示六祖大师,这是一灯,到京城里,令其他的百千灯,都光明起来了。“冥者皆明”:黑暗的地方,都得到光明,“明明无尽”:使光明无尽无尽,总也没有穷尽。
师云。道无明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明无尽亦是有尽。相待立名。故净名经云。法无有比。无相待故。
“师云:道无明暗”:六祖大师就说,道的本体,也就是性的本体。没有明,也没有暗。“明暗是代谢之义”:明和暗,是一种代谢的意思。明来则暗去,暗来则明去;明代替暗,暗又代替明。“明明无尽”:你所说的这个明明无尽,“亦是有尽”:也是一个有尽。“相待立名”:为什么呢?它有对待法,明对着暗;有对待,就会有尽。“故净名经云”:所以《维摩经》就说,“法无有比”:法没有可以和它比类的。“无相待故”:它是绝待的,不是相待的;是绝对的,不是相对的。
简曰。明喻智慧。暗喻烦恼。修道之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烦恼。无始生死。凭何出离。师曰。烦恼即是菩提。无二无别。若以智慧照破烦恼者。此是二乘见解。羊鹿等机。上智大根。悉不如是。
“简曰:明喻智慧,暗喻烦恼”:薛简就说:这个明,我是譬喻智慧;暗,是譬喻烦恼。“修道之人”:所有修道的人,“倘不以智慧照破烦恼”:假若你不以智慧来照破所有的烦恼,“无始生死”:从无始劫以来到现在的生死,“凭何出离”:你凭着什么可以出离呢?“师曰:烦恼即是菩提”:六祖大师说,你不要把智慧和烦恼,看成两个!烦恼就是菩提觉性。“无二无别”:烦恼和菩提,没有两样,也没有分别。“若以智慧照破烦恼者,此是二乘见解”:假设你用智慧来照破烦恼,这是二乘声闻缘觉的见解,不是大乘的佛乘,不是菩萨乘,也不是唯一佛乘。“羊鹿等机”:这是二乘声闻缘觉;譬如羊车、鹿车这等的机缘。“上智大根,悉不如是”:有最上智慧和最大善根这种的众生,他们修行的法,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师曰。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实性者。处凡愚而不减。在贤圣而不增。住烦恼而不乱。居禅定而不寂。不断不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名之曰道。
“简曰:如何是大乘见解”呢?“师曰:明与无明,凡夫见二”:凡夫看见明与无明,是两种,“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有智慧的人,就明白它的性不是两样的。“无二之性,即是实性”:无二之性,就是实性。“实性者”:什么叫实性呢?我对你讲一讲。“处凡愚而不减”:就是在凡夫、愚痴的众生上,它也不减。“在贤圣而不增”:就是在圣人的地位上,它也不增加。“住烦恼而不乱”:它就在烦恼的境界里也不会乱的,不会无所措手。“居禅定而不寂”:在禅定里,它也不是静寂的。它是亦动亦静,亦静亦动。“不断不常”:你说它是断也不可以,你说它是常也不可以。“不来不去”:它也不来,也不去,“不在中间”:它也不在中间,“及其内外”:也不在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性和相都是如如的;性也如如,相也如如,都一样的。“常住不迁”:它是常住不动的,“名之曰道”:所以给它起个名字,就叫道。
简曰。师说不生不灭。何异外道。师曰。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将灭止生。以生显灭。灭犹不灭。生说不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本自无生。今亦不灭。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湛然常寂。妙用恒沙。
“简曰:师说不生不灭”:薛简就说了,说大师您所说的不生不灭。“何异外道”:与外道所说的不生不灭,有什么两样呢?“师曰”:六祖大师说,“外道所说不生不灭者”:外道所讲的不生不灭,是“将灭止生,以生显灭”:他是说灭了之后就不生,把生就停止了。他以有生,就显出有灭来。他把生灭说成两个。“灭犹不灭”:他虽然说是灭,但是结果不是真灭,还是没有灭。“生说不生”:这个生,他说不生。“我说不生不灭者”:我所说的不生不灭,“本自无生”:本来就没有生,“今亦不灭”:所以现在也没有灭。以前也没有生,现在也没有灭。“所以不同外道”:所以我说不生不灭的道理,和外道那种说法,是不同的。“汝若欲知心要”:你若想知道这个传心的妙法,心地法门的重要性,我告诉你,“但一切善恶都莫思量”:你一切的善也不想,一切的恶也不想,“自然得入清净心体”:你这个时候,自然就会明白这个道理,就得入清净本有的心体。你本有的心体,是“湛然常寂”:常常那么清清净净的;不是暂时的,是永远都是这样子。“妙用恒沙”:但是真空里有一种妙有;那种妙处的用途,比恒河沙都多。
简蒙指教。豁然大悟。礼辞归阙。表奏师语。其年九月三日。有诏奖谕师曰。师辞老疾。为朕修道。国之福田。师若净名。托疾毗耶。阐扬大乘。传诸佛心。谈不二法。薛简传师指授如来知见。朕积善余庆。宿种善根。值师出世。顿悟上乘。感荷师恩。顶戴无已。并奉磨衲袈裟。及水晶钵。敕韶州刺史。修饰寺宇。赐师旧居为国恩寺。
“简蒙指教”:薛简得到六祖大师这么来教化他,指教他,“豁然大悟”:哦!突然间就开了悟。“礼辞归阙”:他开了悟之后,就顶礼辞别六祖大师。归阙,就归回去到皇帝所住的宫里。“表奏师语”:他写了一个本章奏明皇帝,把六祖大师所说的道理,都写到表上。“其年九月三日”:这一年九月三日这天,“有诏奖谕师曰”:有诏书来奖谕六祖大师,说“师辞老疾,为朕修道”:你说你年纪老了,又有很多病,你又为朕躬我来修道,“国之福田”:你真是国家的福田,国家最有修行的高僧。“师若净名,托疾毗耶”:六祖大师您呀!就好像《净名经》那位维摩居士,他托疾在毗耶城,在那个地方有病。“阐扬大乘”:你阐扬大乘的佛法,“传诸佛心”:你在南华寺,传诸佛心印的法门。“谈不二法”:你所谈的,是不二法门,是生灭一如,性相不二。“薛简传师指授如来知见”:薛简回来,把你所说的道理,都传达给我听了;你的知见,就是如来知见。“朕积善余庆”:说朕躬我啊!是在多劫做的善事很多,所以现在有这种的幸福,有这种的庆幸,“宿种善根”:我前生种了很多菩提善根,“值师出世”:我才能遇着祖师您出世,“顿悟上乘”:令我也即刻明白上乘的妙理。“感荷师恩”:我很感谢。荷,就是用肩挑着东西;就是说我蒙你的教化,我也开悟了。“顶戴无已”:我天天为你所说的道理,向你顶礼叩头,没有完的时候。
“并奉磨衲袈裟”:我并且奉上送给你的磨衲袈裟。磨衲,是很名贵的一种纱,是高丽国出的。当时高丽进贡给中国,只有皇帝有这个东西,其他人没有。所以皇帝用这种的材料给六祖大师做袈裟。这个袈裟,我看过。这是武则天送给六祖的。有很多块,每一块上,绣一尊佛像,据说是武则天亲手做的;是不是,这不得而知。“及水晶钵”:用水晶做的钵。水晶,是名贵的东西,好像玻璃似的,里边可以看见外边,外边可以看见里边。“敕韶州刺史”:我敕令韶州刺史,“修饰寺宇”:修饰你新州所造的寺宇,“赐师旧居为国恩寺”:赐给他在新州,六祖大师出生的地方,造一个寺院,叫国恩寺。
付嘱品第十
付嘱:付,就是吩咐;嘱,也就嘱咐。又,付就是给,付嘱,就是给他们一个嘱咐。这一品是第十品。
师一日唤门人。法海。志诚。法达。神会。智常。智通。志彻。志道。法珍。法如等。曰。汝等不同余人。吾灭度后。各为一方师。吾今教汝说法。不失本宗旨。
“师一日唤门人”:六祖大师,有一天就叫所有的入室弟子。什么叫入室的呢?必须要得到传法的,才叫入室的弟子;没有得到传法呢,还不叫入室弟子。现在六祖大师叫来他十大弟子,十个他最心爱、最欢喜的徒弟。这十个徒弟,有“法海”:你们记得了,法海,就是作《六祖坛经》的法师,是六祖的大徒弟。所以在这个地方,他也把他的名字放在前边,他一定要争到第一,无论如何,要得第一才可以。“志诚”:就是神秀大师派去做间谍的那个。做间谍到那儿去偷法,谁知不但没有偷到法,而且还弃暗投明,投降了。“法达”:法达,是念三千部《法华经》,叩头叩不到地的那个。“神会”:神会,就是同六祖大师互相打机锋,很顽皮的那个十三岁小孩子。“智常”:有一个法师,就叫智常。有个又叫“智通”,有个叫“志彻”:就是飞猫张,你们要认识他。有个“志道”,有“法珍”,有个叫“法如”的。这十大弟子“等”。“曰”:就对他们说了,“汝等不同余人”:你们这十个人,和其他的人不同的,你们都是应该做一方的教化主,做一方的法主。“吾灭度后”:等我圆寂之后,“各为一方师”:你们各人,就做一方的人天师表,应人天的供养。“吾今教汝说法”:我现在教你们一个弘扬佛法的方法,你们怎样说法呢?你们说法要“不失本宗旨”:不失去本宗旨;本宗旨就是顿教法门的宗旨。
须举三科法门。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菩提场。说一切法。莫离自性。忽有人问汝法。出语尽双。皆取对法。来去相因。究竟二法尽除。更无去处。
“须举三科法门”:你讲法,应该根据这三科,以三科法门做根本。“动用三十六对”:也要本着三十六对法去讲经说法。“出没即菩提场”:你能这样子,就是在菩提道场里出没。出没,走出去或者回来。“说一切法”:你讲说一切法的时候,“莫离自性”:最要紧的,你要根据自性去说法,不要离开自性说法。怎么样根据自性说法呢?“忽有人问汝法”:有人来请问你佛法,“出语尽双”:他说出的道理,一定都是有对待法,有双关语。双关语就是怎么样说,怎么有理。“皆取对法”:这种人哪,你就要用对待法,来应付他。“来去相因”:来和去,是相因相循的,没有来,也就没有去;没有去,就没有来。来,就是去的因;去,就是来的果。“究竟二法尽除”:既是来去相因,就来去二法尽除;没有来,没有去,“更无去处”:再没有可去之处了。
三科法门者。阴界入也。阴是五阴。色受想行识是也。入是十二入。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眼耳鼻舌身意是也。界是十八界。六尘六门六识是也。自性能含万法。名含藏识。若起思量。即是转识。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如是一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
“三科法门者”:什么叫三科法门呢?就是“阴界入也”。“阴是五阴,色受想行识是也”:这五阴,就是色受想行识,“入是十二入”:什么叫十二入?“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内六门眼耳鼻舌身意是也”:这合起来,就是十二入。界呢?“界是十八界,六尘六门六识是也”:六尘,这是色声香味触法;六门,就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六尘中间,就生出六识,所以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这是六识。“自性能含万法”:在自性里边,包含着一切的法门;“名含藏识”:所以给它取个名字叫含藏识,就是第八识。你如果转第八识,就成大圆镜智。“若起思量,即是转识”:你若生出思量,这就是转识,转成到第七识;第七识又生了六识,所以说“生六识,出六门,见六尘”:出这六门,就见六尘了。“如是一十八界”:像上边所讲十八界,“皆从自性起用”:都是从自性生出的用。
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若恶用即众生用。善用即佛用。用由何等。由自性有对法。外境无情五对。天与地对。日与月对。明与暗对。阴与阳对。水与火对。此是五对也。
“自性若邪”:你自性要是邪了,不正当了,“起十八邪”:就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你自性若邪,这十八界,就变成邪了;自性若正,这十八界,也就正。“若恶用即众生用,善用即佛用”:你要用得对,你若用得不对,就是众生;往好的地方用,就是佛用。“用由何等”:用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由自性有对法”:这就是因为自性有这种对待法,“外境无情五对”:外边境界,本来是无情的,这都是自性里,生出来的对待法;这有五对。“天与地对,日与月对,明与暗对,阴与阳对,水与火对,此是五对也”:什么叫五对呢?我告诉你们,他要是问天,就以地对,因为地就对着天。你要知道日、月是一对,明与暗是一对,阴阳是一对,水与火是一对,这就是五对。
法相语言十二对。语与法对。有与无对。有色与无色对。有相与无相对。有漏与无漏对。色与空对。动与静对。清与浊对。凡与圣对。僧与俗对。老与少对。大与小对。此是十二对也。
“法相语言十二对”:又有法相、语言,就十二对。这十二对是什么呢?就是“语与法对”:言语与法,相对的。“有与无对”:有和无,是对待法。“有色与无色对”:有色和无色,这是对待法。“有相与无相对”:有相和无相,也是对待法。“有漏与无漏对”:有漏法、无漏法,这相对的。“色与空对”:有色的就和虚空相对。“动与静对”:动就对着静。“清与浊对”:清净就和混浊相对的。“凡与圣对”:凡夫和圣人是相对的。“僧与俗对”:出家人和在家人是相对的。“老与少对”:老的和少的,这是相对的。“大与小对”,“此是十二对也”:这是法相、言语的十二对。
自性起用十九对。长与短对。邪与正对。痴与慧对。愚与智对。乱与定对。慈与毒对。戒与非对。直与曲对。实与虚对。险与平对。烦恼与菩提对。常与无常对。悲与害对。喜与瞋对。舍与悭对。进与退对。生与灭对。法身与色身对。化身与报身对。此是十九对也。
对,什么叫对呢?对,就是相对待的。相对待,就是有一阴一阳,一正一反,一是一非,所以这叫对待法。这对待法“自性起用十九对”:在真如自性里,生起这种的作用。这种作用有十九对,就是“长与短对”:长就是对着短。没有长,也就显不出来短;若没短,也显不出来长。所以长短是相对待法,在长短的中间,就是中道。“邪与正对”:邪和正的中间,也就是中道义。“痴与慧对”:痴呆,和智慧来相对。“愚与智对”:愚笨就和聪明相对的。“乱与定对”:乱,心里为什么很乱呢?没有定力!所以乱与定对。“慈与毒对”:慈能予乐,予乐就和毒相对着。“戒与非对”:戒就是众善奉行,诸恶不作,所以和不对就相对着。“直与曲对”:直的呢?就和曲相对。“实与虚对”:实与虚这相对。“险与平对”:险就是危险;危险就和平安相对着。“烦恼与菩提对”:烦恼和菩提是相对着。“常与无常对”:常就和无常是相对着的。“悲与害对”:悲能拔苦,和伤害是相对着。“喜与瞋对”:欢喜就和瞋恚是相对待法。“舍与悭对”:舍,是布施;悭,就是悭贪。你能舍,就没有悭贪;有悭贪,就没有舍。所以舍和悭贪,是相对着的。“进与退对”:向前进就和向后退相对着。“生与灭对”:生和灭,是相对待法。“法身与色身对”:法身,就是遍满一切处的,和色身也是相对着。“化身与报身对”:化身与报身相对待,“此是十九对也”:这是自性生出的用,有十九对。
师言。此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出入即离两边。
“师言。此三十六对法”:六祖大师就说了,说这三十六对法,“若解用”:假使你能明白这个用,“即道贯一切经法”:就能贯穿起来一切的经法;一切的经典、佛法,都是由这种的道理上,生出来的。“出入即离两边”:都不会落于两边,这都是求中道的了义。(未完)
宣化上人讲述六祖法宝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