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而行
文/杨一 诵/霞光万道
时光的纤纤玉指从容地翻动着季节的书页。不因冬寒夏暑的难耐而疾，也不因春暖秋凉惬意而徐。你还在斑斓若染的秋色中沉醉流连，突然发现大街小巷商铺的灯箱，已经热热闹闹地闪烁着冬至节日的促销海报了。
所谓白驹过隙，所谓弹指一挥间 ，不过是我们心境的写照。揭示出我们对美好和舒适的沉湎，对青春和朝气的贪恋。正如在疼痛中，在苦难中，我们也会感觉“度日如年”一样的。
最让人有“转瞬即逝”感觉的当数春季，因而有“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共识。春天的好，无论是从美学意义还是从生物学意义，都没有争议地坐实顶端的位置。“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春---简直就是希望的寄托，是理想的化身。绿翠红妍，东风强劲，稻禾拔节，百花吐蕊。我们忍受和抵抗冬的动力，不过是来自离“春还会远吗？”
相对而言，冬是老迈，是干涸，是枯竭，是衰弱。若春季好比蓬勃的少时，而冬就是炉火旁打盹的垂暮之年。
《偏僻的角落》里的桑医生，一想到清秀硕长的阿凯将会变成一个秃头干瘦的中国老头，而俊朗健美的弗瑞德也会以一个红脸大肚子的模样示人，就感到恶心得不行。
我也跟桑医生一样，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头顶如荒野的冷风里摇曳着的茅草一般的苍苍白发，内心也十二万分嫌弃。事实上，退休以来，除了对自己容颜的巨变无计可施，身体的不适也让我无可奈何，肩疼背痛，腰疼头痛，困挠不断。显然，我人生的冬季，已经无情地拉开帷幕！
我们逃避人生的冬季可谓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公园里面的广场舞，太极拳；整容医院里的玻尿酸，拉皮术；保健品中的五花八门。都写照人们留住青春之诉求的急切。满大街都可以看见施少女妆容，行少女之态的老大妈。之前看过一个新闻：一个六十多岁的妇女整容上瘾，磨皮削骨，在那具已经衰弱的躯体上做了几十次美容手术，真是令人发指。
可我从中看到的，似乎只是酸楚又徒劳的挣扎，是自欺欺人的独舞。有谁是真的把青春给留住了呢？《荀子 -天论》里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春夏秋冬的交替，青春到衰老的进程，是自然不可阻挡的步履。违逆自然，可能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聪明之举。 天地间， 若有一件事真能体现众生平等，就是造物主制定的这个规则 ，所有的生命都遵守的规则：从生到死，新陈代谢。如此轮回，逃无可逃！
非要逃吗？
回避衰老，恐惧死亡，是人的通病，谈之而色变。在一边恇怯不前一边被步步逼近的过程中，痛苦不言而喻，丑陋也不言而喻，这时候，无论形容还是姿态，都十分不具美感。
我看见一种不一样的姿态！
路边的紫金树上花朵簇拥。在树下驻足片刻，会看见偶尔有老去的花朵落下，果断地，也是从容的。“噗”的一声，轻轻坠落地面，树下落英缤纷，繁华一片。其轻盈和优雅会让你觉得，她不是失去生命的依附，仅仅是体位的改变而已。你甚至感到它是带着笑容掉下来的。
整个过程， 美，一刻没有离开！
让生命在美丽中结束，这是什么境界？
这是真正的得道啊！
庄子说“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笏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
在庄子看来，宇宙产生之初是没有生命、没有形体、没有“气”的，经过演变转化之后产生了所谓的“气”，然后“气”又通过演变而转化为形体，接着形体变化产生了生命，而生命再次经过演变转化又回归成为“气”，所以说无论是生命的产生还是死亡，都是“气”的演变结果。 生命现象就是气化现象，生死不过是自然之“气”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死亡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生命的终结，而是一种自然的循环过程。
因此，“生，不足喜，死亦不足忧”。生或者死，不过是佹得佹失的偶然，是不同自然状态的切换而已。
似乎紫金花更能参透生命的奥秘？
展示初蕾乍放的娇嫩，欣然灿烂之后的凋零。只看她一朵朵轻轻脱离枝丫 ，悠悠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夹着股股馨香，纷纷扬扬，宛若蝶舞翩翩，又如霓裳飘飘。一朵掉下，叠在前一朵之上，一朵又一朵，堆砌成瑰丽绚烂的花冢，壮美而凄楚，正如一首抒情诗，一首荡气回肠的生命的礼赞。
那一地的落花，竟然是为我们写就的偈语：不喜不悲，不迎不拒，不贪不恐，不痴不愤。显而易见，这是生命最具美感的形态！
难怪三毛要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不耽溺春红秋黄，不惧怕冬寒暮霜。这是我们的生命最应该呈现的模样。 曾经， 我们也许没能做到淡然面对朝阳。现在，我们可以尽力从容，安然沐浴晚霞。让行至暮年的我们沿着紫金落花的路径，沿着一地缤纷，缓缓地，缓缓地走，踏花而行。
【作者简介】杨一。退休数学教师，但喜欢写字，跟有同样喜好的老师们交流。
诵读者，白变霞，网名霞光万道，70后，河北邯郸人，小学教师，邯郸市诵读协会成员，喜欢诵读，喜欢用声音传递正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