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讲台上，孩子们在埋头答题，这是期中考试的考场。窗外校园广场上的银杏已黄透，一串串的扇叶儿镶在教室一侧的各个窗户。偶有黑色小鸟飞来，啾鸣，停留，枝丫间上下翻飞，有树叶簌簌落下。阳光穿过疏朗的枝叶投进室内，在临窗而坐的少年的衣服上头发上跳跃。过了一会儿，又移到了水池处，凝在了水龙头出水口的位置，成晶莹闪亮的一点，像极了一颗饱满的水珠，却迟迟不见滴落。阳光描出一幅绝美的静物写生。
孩子们有的在奋笔疾书，有的在托腮思考。上周被我发在朋友圈的那个弹着吉他唱着流利英文歌的“superstar”少年，此刻取下了眼镜侧趴在桌面上，似乎进入了中场休息。有点不放心，我且去看看。答题卡上竟已无一处空白，而考试时间才过半，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教室里只有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静谧的画面让我突生一些恍惚。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这样答题的少年，从当初的弟妹辈一批批变成了如今的子侄辈，而我就一直在这样的位置，以这样的姿势看着，陪着，一如窗外站姿不变的树。眼前的这静物写生般的画面在脑海里存了一幅又一幅，翻动起来，长篇动画般生动。
我的第一届学生大概就比我小个六、七岁吧。记得第一天上班，激动紧张的我在前一节课还没下课的时候早早在教室外等候，坐窗户旁边的几个学生在低声嘀咕：有新同学来了。我就这样顶着一张稚嫩未褪的面孔，和我的第一批少年们聚在了一起。我们一起为校园晚会排演美国电影《音乐之声》的《哆来咪》片段，我被他们嫌弃不够老练，不让我演家庭教师玛丽娅，要我去演“哆”，就是大女儿，我罢演抗议居然无效。现实中我也更像和他们一起成长的长姐，我教他们知识、思维、眼界，他们包容我的不成熟、没经验。我常常在想那第一批少年，我们到底谁教会了谁更多的东西？
时光渐渐褪去了我身上的青涩，这时的我和少年们在一起多了包容，多了爱护，多了循循善诱。有一段时间我以自己师生关系无比融洽而自豪。直到有一届毕业了的学生在返校看我时，感叹说：“老师，我现在回想起来，您那时对我们更严格点的话，把我们逼一逼，我们会不会考得更好一点。”这番话引起了我很多的思考，也让我汗颜，教和育是两个面，既要有教的严格也要有育的温和，这之间的寸度与折衷，藏着多少大智慧啊！自满只会让人固步自封而止步不前。少年们，我怎么总是对你们心存遗憾？
动画又翻到了眼前。现在的我学会了更多的耐心，更多的引领，我会不介意和我的少年们之间出现短暂的冲突，我相信我的少年会懂我的“爱之深，责之严”，我也给时间让他们去懂，如果他们不懂，我教他们懂，一次不够，两次。上一次考试后，收到之前班上一个学生家长的信息，说是孩子回去告诉父母，他常常在考试中做完试卷后的剩余时间里，会打瞌睡。考数学时是我监考，孩子说他不敢有一丝懈怠，精神抖擞到考试结束。可爱的少年，谢谢你懂得了我教你的敬畏，对老师，更是对规则。
就这样，少年们是流水的兵，我以树的姿势站立在校园这个铁打的营盘。树一边守望，一边成长，收获着她的春华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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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的燕
可敬可爱的英语教师，工作之余忙里偷闲更文，却对自己严格要求，不愿任何时候敷衍了事。文章有思想有灵魂，细腻又温暖，每写一篇都有高质量，投稿必过。对孩子们有耐心有智慧，对家长有唤醒有引领。德才兼备的好老师和好作者，推荐。——徐浅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