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过年
陈爱云
若公公还活着,过了腊八,他就该赶年集了,穿着老棉袄,戴着旧毡帽,蹬着他那辆几十年的大金鹿自行车。
老家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要坐两个小时公共汽车,再步行半小时才能到家。婆婆已去世,公公一人守着几间老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四季的忙碌中,期待着年的到来,只有这样在城里工作的两个儿子,才能各自带着媳妇、孩子回来。

那几年我们刚工作结婚,经济实在紧张,每次回去,也没多少钱给他老人家,给,他也不要,说只要人回来他就高兴。
公公为了迎接我们到来,总是竭尽所能。他每年养头猪,不卖,杀了过年。自己种的白菜,剥去一层又一层,只剩结实的芯,切了带皮的猪肉,放上自家瓜干做的粉皮、自家黄豆做的豆腐,自家花生油炸的萝卜丸子,大铁锅,劈材火,满满的炖了一锅来,热腾腾端上桌。

公公让我们先吃饭,他看孩子。他脸黑黑的,胡子拉碴,两个小孙女,迎头朴脸让爷爷抱,老人家“呵呵”地笑,把两个宝贝孙女放在长凳上站好,弯腰一胳膊抱一个,在院子里小跑,老牛一样。两个孩子缠着他脖子,摸脸揪胡子嬉闹。这应是公公最开心的时刻。
老家还保留着给老人磕头的习俗。年初一,我和大嫂跟着堂兄弟家妯娌,去爷爷奶奶、婶子大娘家拜年,妯娌们平时也不常见,亲亲热热啦着家常。磕头时屋里跪不下,主人就把门槛卸下来,院子里站一溜,齐刷刷磕下去。老人们是这个家的根,小辈的给他们磕个头,感谢养育之恩是应该的。

总是来去匆匆,不过在家待两、三天,大年初二招待完大姑子姐和姐夫们,就该返程了。公公一送再送,舍不得转身。我们踏上弯曲的羊肠小道,走出很远,再回望家乡,那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在广袤的天宇下,宁静、安详的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像母亲,疼惜地望着游子远去,却已经开始期待下一个年的团聚。路的尽头,公公和夕阳一起,正慢慢融进黄色的大地。

公公去世后,老家成了一座空房子,我们再没回去过年。公公在的时候,每次回家我都很怵头,怵头抱着孩子挤几个小时的车,怵头那半个多小时的步行土路,怵头老家的寒冷。当失去的时候,才知道有家,有亲人的等待和牵挂,是多么幸福。那些熟悉的亲切的面孔,石头的房,青瓦的顶,从此只在梦里可见。
时光匆匆,又是一个年,我们期待自己的孩子回家,一如我们的父母当年。

作者简介
陈爱云,笔名陈杰,1993年泰安师范毕业,一名供职于公立医院的幼儿师范生。喜散文,认为写作就是写生活,写喜闻乐见的事和所思所想。2013年开始发表作品。

主播简介
云霞,黑龙江省大庆市人,医务工作者,任多个平台主播。曾获
2018年荣获黑龙江省第十四届演讲与口才大赛一等奖。
2018年获黑龙江省第二届"星熠杯"口才大赛一等奖
希望通过自己的声音能够为更多人传递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