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镇餐馆老板李双锁等六人后来证实:时任四灵镇派出所代理所长郑乾坤共赊欠几家餐馆吃喝费用达十六万八千多块钱。
小镇各村支书、村长证实:郑乾坤在四灵镇派出所当治安民警、任职副所长、代理所长期间,各村因打架、赌博、等治安问题被个人罚款无收据上交高达三十多万保守数字。
后来已经改嫁了的郑乾坤生前的妻子常娥对新的专案组证实说:“他到底搞了多少钱,我不完全清楚,估计几十万是有的。但说实话,他自己并没有花掉多少,多数都变着法子送给我那个当专员的堂叔了。他死后,我手头也就只二十五万的存款,我花了三万。他刚死的时候,我还是坚持要告状的,要有个说法的。我的堂叔也说一定会处理满意的。两年后,也没个啥结果,裴千让被判死缓了,他家里穷也没钱赔。我干脆就算了,反正人都死了,他活着的时候确实没少欺负裴千让。我劝过他的,让他别过分。他不听,还嫌我多嘴。他父亲也说过后悔的话,说后悔小的时候没好好管教他,也让他为人低调点儿。他就是不听,说四灵镇就是他的乾坤。死了也罢,也算是老天有眼吧。两年后,我嫁给了我的这个新老公,他是包工头,有的是钱。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对我很好,也不缺钱。再过两年,我的那个堂叔被判刑了,就没来往了。我觉得裴千让的父亲有心脏病,是个可怜人,吃药都没钱买,我良心上过不去,就偷偷地给了他们两万块钱,剩余的那二十万都捐赠给了小河口村里的小学,有收据的,确定是二十万。 ”
小河口村小学也证实了这一点。裴老闷家的炕洞子里找出了一直都没有人动过的二万块钱也证实了这一点。
关于裴千让当时之所以认罪伏法的心态,长篇纪实是这样记述的:首先,他自己始终都没相信那个痰盂能把郑乾坤恶心死!更不用想着要让别人相信了!再有就是,有几个好心的办案人员给他提示过几次,要他认真对待这件事,说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他好几次都差点儿翻供,差点儿把全部真相说出来。但每次有好心人提示后,就马上又有人来恐吓他,给一些很具有威胁力的提示,比如大刑伺候……比如死无全尸……活活气死父母等等。他弄不清真假,搞不清那些人的来路,他只知道郑乾坤有一个当大官的堂叔是绝对惹不起的。他干脆就横下一条心:一命抵一命,死了不吃亏!
关于裴千让为什么认真服刑、表现超常好被一而再再而三减刑的问题,任德天记者的长篇纪实是这样写的: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个社会不会给他活路了。却没想到的是,居然没让他死!让他劳动改造!单凭这一点,他觉得就不应该对抗这个社会!而是应该感谢这个社会!就应该好好改造!在监狱服刑期间,他虽然知道好好改造就可能会减刑的政策,但没想到好好改造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减刑。他感谢那些好心人对他的教诲…
裴千让被减刑到十一年的时候,他继续好好改造,又服刑了十一个月零二十八天。
第二十九天,也就是这年的六月一日的前一天,裴千让接到看守人员的通知,告知他提前一天获释,并很快办理好了相关的出狱手续。
走出牢门的一瞬间,裴千让感觉太阳光太刺眼有些不适应,就转回了头揉了揉眼睛。他听见监狱大门口的看守员很急切地提醒他说:“千万别回头!不吉利啊!”
裴千让急忙转回头继续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母亲刘英子和父亲裴老闷已经在等着接他了。母亲的头发已经全白,枯瘦的老脸布满了皱纹,几乎让他认不出来了。倒是父亲裴老闷,虽然身子已经弯成了一张弓,但那闷里闷气的样子还是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说句什么,却觉得喉头一哽,啥话也没说出来。
裴老闷一声不吭地走上前,拽了一下儿子的胳膊向旁边指了指。
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裴千让看见旁边还背身站着一个亭亭玉立一身洋气的青年女子。他莫名其妙地问父亲:“她是……”
那女子猛地一个转身,从后边搂住了裴千让,带着哭腔说:“我是兰草儿……”
裴千让一愣怔,以为是梦,木木地站着一动不动了。
“千让……千让……”兰草儿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全身都在抖动。
过了许久,裴千让好像才回过神来,发现这不是梦,木木地说:“兰草儿,你咋在这哩?”
兰草儿咋在这哩?
当年,兰草儿被裴千让的话伤透了心,离开四灵镇后,就直接去了广东东莞继续打工。她起初并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裴千让给她手机里留言说埋了账本,她根本没往心里去。心想,我都被你气走了,情断义绝了,哪里还管你什么账本!留言里说郑乾坤自己死了,兰草儿也只当是裴千让的气话。她想:坏人王八命长,哪有那么容易死呢!为了远离伤心地,为了不再烦自己,兰草儿换了手机不想再跟任何熟悉的人联系。
在东莞打工不久,兰草儿结识了一位外企高管,很快就移居海外,过起了安稳的日子。后来听人说了这事,她本想回来看看,但她的老公坚决不同意。她老公的理由简单却又难以拒绝:你们国内的事情太复杂,官场上的事情惹不起,官司的事情更是不许染指!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家庭,她只好放弃了。
后来,兰草儿听说案子有了转机,新的专案组正在多方寻找证人和证据,她觉得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回来,就想尽了一切办法说服了老公,这才的回到了国内。在协助专案组调查的空隙,兰草儿花了近十万块钱,把十年前她和裴千让没来得及装修的小楼房进行了西式装修……明天,兰草儿的签证到期,按照临走前跟丈夫的约定,她必须回去了。
“你过得好就好……”裴千让说着,慢慢地掰开了兰草儿的手,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轿车开了过来。
任德天走下车:“闷叔,英婶,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母亲刘英子一把拽住儿子裴千让的手,拽到了任德天的面前:“认得他是谁不?”
裴千让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不……不认识……”
“跪下磕头!没有他,你就永远都别想出来!”刘英子命令说。
任德天上前拉住裴千让的手说:“也就只提前了一天释放,不值得谢的。出来了就好。”
刘英子生气了:“他就是咱们村东头你根良叔的天娃子。没有他,就算你明天就出来了,你还是个杀人犯!你今天提前一天出来了,就不再是杀人犯了。跪下磕头!”
裴千让听了母亲的话, “咚”的一声就跪下了。
任德天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把裴千让拉起来,反倒是被他拖倒在地上,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任德天哽咽着说:“让哥,兄弟我来迟了,你吃苦了……”
裴千让啥也说不出来,只是抱住任德天不停地捶着他的后肩嚎啕大哭。
2021年11月28日夜改于广州番禺出租屋
作者简介:张正剑,陕西商洛山三要人,62年生,青年后漂泊在外,时常梦归故里难成行。生计难持但生命不息,文字情怀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于文学胜于孝敬祖先。未入任何协会、文联,无会员之桂冠。但有部分作品如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影视剧、将军传记及数百篇良心新闻报道等数百万文字散见于各报刊。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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