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抱柱山房之雕虫】
平凹与石头
文/李中合
昨日饮酒,说到贾平凹爱石头时,一位朋友发感慨:石头有啥好的?山里河里是石头,房前屋后是石头,谁稀奇!咋都想不来,山里长大的平凹子,离开石头窝窝多年,还喜欢山里的烂石头! 说这话的人,不知道中国人从魏晋到明清,到如今,都收藏奇石,如果是玉,那就早的没影了。他不懂、不爱奇石是可以谅解的。平凹生性爱石头,他说石头,记石头,写石头,收藏石头,甚至把他的名字也解释为石头,好像石头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没有了石头就失去了生活的质感和光泽,他对石头的爱不只是情有独钟,简直爱的痴迷。翻开他的书,随处可见他写石头。他说他书房里到处是石头,说那方方圆圆的石头实在让他感慨,说他疑心自己为石头脱生,那个“凹”子也可能是应了有凹坑的石头哩,说他小时候从没有祖母、外祖母之类的什么人给他讲过天上美丽的童话和人间动人的故事。影响他一生的倒是门前屋后重重叠叠的山石和山石上圆圆的明月,那是他读得有滋有味的两本书,好多人情世态的妙事都是从哪儿获知的。岂不见平凹是把石头当做书、当做世事来读的。 因为爱的缘故,不光书房是书天石地,就连脖子上也系的有,他曾在佛教圣地香山底下捡到过一块,上边有一个天然的柳体“大”字,便系上了;也曾有朋友送他一块,因酷似坐狐,便爱不释手,也系上了。平凹爱石头,非为他故,纯成了一种独有的着魔般的癖好,就像屈原爱佩香草、佩香囊、花环一样,小说《读山》里写到:“我坐在一堆乱石头中凝神苦想,竟几次不知道这山中的石头就是我呢?还是我就是这山中的石头?”《丑石》里边的丑石,“牛似的模样,黑黝黝地卧在那里,奶奶让搬走过,孩子们咒骂过,但它还是给生活带来了一些方便和乐趣。上边那个不大不小的坑儿,雨天盛满了水,及到地上干燥时,石凹里的水还有,鸡儿渴饮,孩子们玩耍,他曾闪过光,发过热,给过祖先们光明、向往和崇敬,又能甘于寂寞,受人冷眼,在污土荒草里默默无闻,一躺就是几百年。”《卧虎说》里,“霍去病墓侧那块石虎,自汉而今,未跃欲跃,仍旧富于强劲的动力感,静观石虎,线条流畅,稳定厚重,成为我们东方民族的象征。”为此,平凹说他三日不走,沉吟许久。他笔下石头已超出了普通的爱,而成了民族生存兴旺的象征。 平凹爱石头,爱的不仅仅是形、色、面,更爱他的丑、憨以及内在的质感,爱的是石头激发给他的灵感。譬如丑石奇丑无比,一点长处也没有,正因为它丑到极处,才便成就了大美。平凹议出了美丑潜易的大道理,成了美学理论中的论题,以貌取石的世俗之人,又怎能理解得了?再譬如写那些满山遍坡无规律的石头,立着的,靠着的,仄、斜、蹲、卧,各有形象,虽说纯以天成,却极拙极拙。但拙到了极处,又有了大雅,看似没有规律,却是无规律的大规律。这识见,不懂他、不懂石头的那些人,又怎能理解得了啊! 平凹爱石头,是因为他确实在石头窝里滚大的,石头是他孩提时的伴,石头窝是他的家,石头山是他读过的书,石头是他的前半生。我拜谒过他的家,房小屋矮,茅椽蓬牖,院狭路窄,高低不平。实在看不出大作宅地的恢弘与气魄。但我看到了石头,看到了用大小石头砌成的山墙和院墙。棣花镇有的是砖,但却弃而不用,以石头堆砌的墙,用水泥一勾,块块分明,十分亮丽,风雨冲刷,斑斑驳驳,越显得古朴厚重、坚实耐久。摸着那一块块石头,就浮现出平凹小时候与命运抗争的一个个故事,至此,也就找到了他爱石头的契因。平凹爱石头,不光是他的憨态,爱他的憨而不呆,爱他的原始天成,爱他的深沉稳重,爱她的外表上的朴朴素素,更爱它的质感,爱它石中藏璞孕玉。可以说,对石头的至爱影响到他一生的性格,影响到他为人以及对创作上的追求。(2001年3月8日)



作者简介:李中合,1954年10月生,陕西洛南人,毕业于陕西师大商洛分校中文专业,并留校任教,汉语言文学教授。书法主要学习苏轼,兼学王羲之、唐寅、王铎,参以曹全碑及出师颂等章草,中国书法函授高研班结业,受教于中国书法名家袁波先生。陕西省书协会员,现兼任商洛市评协主席、陕西省老教授协会商洛分会副会长等社团职务。

附:本头条号投稿方式
投稿邮箱:1019623839@qq.com
微信投稿:wx18729698387
合作电话:139914462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