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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裴千让把心里的忧虑说给了兰草儿听。
兰草儿说：“也是啊，咱们把所有的积蓄都砸在这餐馆里了，还欠了我娘家几万块钱的借债。要是这餐馆开砸了，咱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我连娘家都没脸回去了呢。为了咱们的餐馆能够开下去。咱们就服个软吧。相信他郑乾坤好歹还是咱们兰草河的老乡，跟你还是一个村子的，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总是会给一点面子的吧？”
听了兰草儿的话，裴千让下定了决心要去服软。
当天夜里十点多钟，裴千让提着白天买好的两瓶茅台酒和两条中华烟敲开了郑乾坤的门，进门就把礼物放到了桌面上。
郑乾坤扫了一眼礼物，啥也没说，就先叫醒了里屋已经睡下了的妻子常娥：“起来，你出来看谁来了。”
“我都睡了。”常娥在里屋懒洋洋地说。
“你一定要来看看，难得的稀客呀！”郑乾坤不容商量地说。
裴千让压低声音说：“老同学，一点心意……”
郑乾坤也压低了声音，说：“这称呼不太妥当吧？”
裴千让赶忙改口说：“应该是郑所长才对。”
郑乾坤阴阳怪气地纠正说：“是副所长。不过也不对，应该是情敌。”
“啥情敌呀？”常娥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我都在梦里了。”
郑乾坤说：“就是在梦里才能看见老情人呀。你看，你的两个大奶子都快要蹦出来了，这不就是给老情人看的嘛。”
裴千让这才发现，常娥穿的睡衣很薄，两个大奶子确实很显眼。他赶紧移开了目光，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来，把头埋得很低。
常娥发现是裴千让，下意识地把睡衣领子往上提了一下对郑乾坤说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回屋里去了。
郑乾坤哈哈一笑，说：“回去就对了，我老婆的大奶子，当然不能给别人看多了呢。”转对裴千让，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又是好烟又是好酒的，咋回事呀？”
裴千让陪着笑脸说：“以前多有得罪，老同学，郑所长，多多包涵啊！”
郑乾坤眯着眼睛说：“不包涵不行呀，我丈人叔是行署专员，我这个郑副所长的副字很快就要去掉了，四灵镇很快就是我的天下了，我对谁都得包涵啊！”
裴千让陪着笑脸说：“那肯定的，郑所长大人大量，谁敢不服呀！”
郑乾坤盯着裴千让：“你服软了？”
裴千让继续赔笑：“服，服！”
“不在我的祖坟边上泼大粪了？”
“那是我妈干的，她老糊涂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我妈赔罪。”
郑乾坤哈哈一笑，开始说文解字了：“你个裴千让啊，我早就说过了，裴者，赔也，让一千让一万，到底你还是个赔，啥时候能轮到你成气候？我是谁？郑乾坤！郑者，挣也，乾坤，一片大地也。四灵镇这片大地是我挣来的，懂吗？”
裴千让连忙点头：“懂，懂。不懂不行啊！”
郑乾坤换了一副口气，缓缓地说：“懂了就好，认了就好。”这才递给了裴千让一支香烟，接着说，“你家那块责任田离我的祖坟太近了，不能再浇大粪了，可以用化肥嘛。”
“是是，用化肥，以后不再……”裵千让诚惶诚恐地接过香烟。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郑乾坤打断了裴千让的话，“按说，我是有能力让你把你的小楼房拆了，太现眼了嘛，把我家的风水全都挡住了嘛。可我考虑到，咱们都是老乡，又是紧邻，都要活下去的嘛。你建这小楼花了不少钱，对吧？也不容易嘛。这就算了。再说了，我上面有的是大后台，也不稀罕老家的那个破屋子了。等到了一定的时候，我就会去县城里或者地区的城里买大楼房，把老人接过去享福，就不再回那小村子了。老家那破房子，说不定一高兴到时候就送给你了。”
这一次，两人达成了口头协议，裴千让欢迎郑乾坤随时来店吃喝，不收钱，每年给两次感谢费，每次不得低于三千块钱，并提供过年时家里所需烟、酒、肉、米、茶。郑乾坤不再找裴千让餐馆的茬子。
此后一年半，确也相安无事。
裴千让的餐馆生意又慢慢有了起色。但令裴千让内心纠结的是，当时说好了的，郑乾坤一个人来或者和他的家人来，吃喝是不收钱的。但郑乾坤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隔三差五带一大帮子人来大吃大喝，吃完了就说记账。开始的时候，隔一段时间欠了五六千，郑乾坤就会找来街道的某个混混或者某个企业老板来结账，裴千让也按照约定的时间每半年送去感谢费。后来，郑乾坤干脆就不给结账了，前前后后欠了一万多。裴千让不敢记账，都是兰草儿偷着记的。兰草儿不高兴了，多次对裴千让说：“你催催他呀，这样欠下去，哪是个头呀！”
裴千让想怒不敢言，只能劝慰兰草儿说：“人家很快就是所长了，不好催呀，催急了，他翻脸了，咱们怎么办？钱都砸在这餐馆里了，还指望赚了钱跟你结婚呢。忍着，他迟早会给的。”
兰草儿就只好陪裴千让忍着。
没多久，所长被调走了。事实上是被郑乾坤挤兑走了。那次开枪事件，所长如实上报，郑乾坤挨了处分，一直对所长怀恨在心。后来因为枪法好，在全地区公安战线大比武的关键时刻射击比赛拿了第一名，加上上面有人关照，很快就撤销了原来的处分决定被提拔为副所长了。
当上副所长后，郑乾坤开始了对所长的反攻，明面上处处都很听所长的话 ，在大会小会上都捧着所长，但背地里却处处跟所长作对，让所长骑虎难下却又哑巴吃黄连。所长也是个老江湖了，知道官场的凶险，他知道郑乾坤的后台硬，自己惹不起，就只好躲着，主动申请调离，去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当所长，把位置给人家腾出来了。
所长被挤走了，郑乾坤觉得自己会顺理成章当所长了，却没料到县局里会任命他为代理所长。事实是，地区行署那边发话要让郑乾坤当所长的，因为县公安局几个主要领导认为郑乾坤的工作能力不够（没敢说到桌面上的话是：他品行不够）不合适当所长，就一致同意暂时先让他代理吧。好在郑乾坤也没计较，计较也没用！他觉得，自己有很硬的后台，代理就代理吧，反正是个过渡，用不了多久，县公安局就会乖乖地把“代理”两个字去掉的。这样一想，郑乾坤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在他的眼里，四灵镇就是他的乾坤了，谁与争锋？
作者简介：张正剑，陕西商洛山三要人，62年生，青年后漂泊在外，时常梦归故里难成行。生计难持但生命不息，文字情怀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于文学胜于孝敬祖先。未入任何协会、文联，无会员之桂冠。但有部分作品如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影视剧、将军传记及数百篇良心新闻报道等数百万文字散见于各报刊。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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