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章
晚饭后,乡邻们各自回家了,任德天激动的心情还难以平静,尤其是父亲的话,让他是懂非懂,情绪没个着落。
他出了门,沿着往日里再熟悉不过如今却日渐陌生的村中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丝毫没有“衣锦还乡”的感觉,反倒是充满了不可言状的惆怅。
夜色渐浓,凉气袭人。任德天正要返身往家里走。
“我不是留影子,我是刘英子!我娃不是杀人犯!肯定是被冤枉的……”
听到这话,任德天才忽然知道,自己是到了村人都说的疯女人留影子婆婆家的不远处。心想:都多少年了,咋还在念叨呢?正想走开,却听见后边有人喊了一声“天儿。”
任德天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父亲,这才镇静下来
“这么多年了,你刘婆婆老是重复这几句话,你不觉得蹊跷吗?”
任德天不解地问:“有啥蹊跷的?大家都这么说,她一直都是这样子的,疯了嘛。”
“你去跟她拉拉常常,就知道蹊跷在哪里了。”父亲说。
“跟一个疯子婆婆拉家常?那人家会不会说我也疯了?”任德天尴尬地说。
“谁疯了还不知道呢。我知道被冤枉的滋味,那滋味不是人受的!咱们兰草河的水,到底是清亮的?还是浑浊的?你读大学到底是读好了?还是白读了?你去聊聊就会知道了。”父亲说完就转身走了。
任德天琢磨着父亲的话,感觉父亲的话是话里有话,是啥话,他也琢磨不透。于是就沿着小路继续往前走,试图探个究竟。
“都说我是疯婆子,我就是疯婆子!我是疯婆子也没啥,疯婆子就疯婆子吧,可我儿子不是杀人犯,我养的娃我知道,他不会杀人的。没人信我啊!谁都不信我……我儿子,他已经坐了十年的牢房了。他认罪了,可我不认啊!我不服,我儿子不会杀人的。可是没人信我呀……天娃子,你是读了大学的,你也是公安……你回来了,我知道。人家都去看你,我也想去看你……我想要你帮我的忙,可人家都说我是疯婆子,我不敢去……你也不会信我啊,没人帮我啊……呜呜……”
听到这里,任德天又想起了父亲的话,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忽然想起,前一阵子从一些新闻里得知,中央派了几个督察组在一些省城蹲点,设立了专门的信箱,专门整顿政法工作中违法行为的,也就是说,这是真正为老百姓伸冤的,而且是对冤假错案前伸三十年追究,很多高官都因此落马了。他还特意记下了那个信箱的地址。
想到这儿,他鼓起了勇气走上前,进门扶起了跪在门口的留婆婆,说:“留婆婆,我是天娃子,我回来了。我知道你没疯,我也许能帮你……”
听到有人愿意帮她,留影子浑浊的双眼忽然有了一丝儿亮光,两行热泪止不住流下来,流到了下吧还挂着泪珠儿。
任德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回到家,他跟父亲聊到了深夜。
第二天,他就把自己昨晚连夜写就的一份投诉喊冤的状子,投寄给了设在省城里的一个很公开却也很神秘的信箱。
半年后,“6.1杀警案”彻底反转。
这时的任德天已经是《人民公安》杂志社一名正式记者了。得天独厚的记者身份为任德天的采访提供了诸多方便,加上他本身的正气、正义以及所学的法律知识,几乎可以做到了对案情的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当事人的详细采访和了解。三个月后,任德天以自己的真实姓名公开发表了一篇长篇纪实,彻底揭开了“6.1杀警案”的全部真相,轰动了全国。尤其是在洛河县乃至于周边地区,一时间成为了老百姓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任德天记者发表的长篇纪实的结果告诉大家:裴千让不是杀人凶手,这是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谎言的一起冤案!
任德天记者发表的长篇纪实引起了轰动,引发了各个媒体争先恐后的采访欲和报道欲。
但任记者统统拒绝了。他只接受了他自己认为的可以信赖的一家报社记者的采访。
他对采访的记者说了很多内幕,包括当时那个对此案一手遮天的地区行署专员后来升为省政府第二把手再后来被双规并依法处理了的副省长。但归结起来只有三句话。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他只是把老百姓原本就应该知道的真相迟到地报告给了老百姓,他丝毫没有伟大和正义、正气的感觉,反而是悲从中来!他说的第二句话是,他应该因此给普天下的老百姓道歉!他的原话是“如果我能够在早十年就是记者……”他最后又不充了一句说,政坛好比江湖,在这江湖上混,迟早是要还的!起码应该讲究的是“礼、义、廉、耻”,虽然某人可能极尽虚伪之能事给人以“礼义廉”的印象,但他无耻的面目还是瞒不过江湖的。


作者简介:张正剑,陕西商洛山三要人,62年生,青年后漂泊在外,时常梦归故里难成行。生计难持但生命不息,文字情怀不敢有丝毫怠慢,毕恭毕敬于文学胜于孝敬祖先。未入任何协会、文联,无会员之桂冠。但有部分作品如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影视剧、将军传记及数百篇良心新闻报道等数百万文字散见于各报刊。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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