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快回家吧

作者：冀华山

     妈妈，我苦命的妈妈.......

    妈妈，看着您越来越干瘦下去的身体，越来越没神的眼睛，听着您越来越低的说话声音，我心如刀绞，悲痛万分。我明确地知道，有朝一日，您会油枯灯灭，永远离我们而去。而我们却无能为力，眼看着您受罪而替代不了，您也不会让我们替代，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希望我们快乐幸福。那天在您身旁，您让我抱着您，说自己很难受，我就抱着您，刚抱一会，您却给我说让我把您放下，您自己睡会，看着您难受，我给您打了一支杜冷丁，您睡了一会儿。拉着我的手不放，县上通知我晚上开会，您一听，赶紧让我去，怕耽误了。您多次给我说，不该咱拿的，咱千万不能拿，我会始终记着您的教诲。我和良山都是学医的，自从检查后知道您患了癌症，我们就一直在手术和保守之间犹豫，生怕选择不当，让您多受罪，让您早离开。就是现在，我们都还常常自责，都不知道我们的选择是错还是对。我记得，您一辈子只住了这一次院，出院后，我给良山叮咛的是对症治疗尽量让您少受罪，多活着。我们总想着，您能扛过今冬，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才会驾鹤西去。谁知道，“你赶紧去开会，别耽误了！”是您给我说的最后的话。等我再回来，您已经不认识我了，说不了话了，再也不会给我说：“我娃回来了。”不知不觉之间，您已经离开我们十余天了，这些天我们都是以泪洗面，各自诉说着您和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安葬您的那一天，我们都嚎啕大哭，妈妈，您能听见我们的哭声吗？您还会安慰我们吗？

     妈妈，我那勤劳的妈妈，我那只知道劳作、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的妈妈。您总是忙碌着，在地里，在灶台上，在来儿子家的路上，您佝偻着越来越弯曲的身体，给我拿来豆角、辣子、黄瓜、豆子、玉米糁等。我们家姊妹六个，这个要穿衣，那个要吃饭；这个要上学，那个要睡觉；这个感冒了，那个割痔疮，那一样不是您操劳的。就那时候生产队晚上加班干活，才会发给白面蒸的“杠子馍”，为了我们几个娃能分的吃上杠子馍，一有加班您就去。您70岁时，我们就吵吵着不让您下地干活，可您总是一答应就忘记，总是劳作如故。就在今年春上，您还在地里劳作。我偶尔回家一趟，您总不在家里，我总要在那几片地里才能找到您。我一说，您还说不做啥浑身不舒服。

     妈妈，我那只知道节俭的妈妈。一生节俭。为了能省那几块小钱，您去永丰街是走着去的，您到县城，也是走到四皓才坐车。村上好心人给我说了，我说您，您还说就那几步路，走着省好多钱呢。我们姊妹几个给您钱，您总是说自己有钱，总推着不要，没办法，我们才不给您整钱，才30块50块的强塞给您。给您买衣服买鞋，您总是说您有，不让买，犟的给您买了，您又舍不得穿。您70岁时，我就动员并张罗给您过生日，我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过了七十岁就算是长寿了，您说过生日是自己忙碌，儿女花钱，亲戚跑路，是最不划算的。您80岁时，我又张罗给您贺大寿，您却以“贺了大寿，人就不久”为借口推了。其实，我知道您是怕儿子花钱。今年农历六月初六，是您82岁生日，我带上您去丹凤的棣花镇看荷花，去商州仙娥湖坐船。您得知我给定的生日蛋糕价值90多元，仙娥湖坐船要180元的时候，还数落我乱花钱不懂得过日子，谁成想，这会是我给您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妈妈，我那自强不息的妈妈。自从您跟了我大，生了我姊妹5个，您就没有过过几天舒服放松的日子。您心灵手巧，又有文化，学会裁缝，给小队，大队的人做衣服，换工分，一年到头没到队里干活，可挣得工分比一个壮劳力还多。记得小时候，腊月总是您最忙碌的时候，给别人做衣服，总是要赶到腊月25前做出来，而我们姊妹几个的衣服，要到腊月三十晚上才能做好，通宵达旦干活，您眼睛熬得通红，可从不说累。随着市场经济的到来，您跟我爸到永丰，到县城先卖布，后卖小货，维持着我们一大家子的生活。我老说，我们家里是简单再生产，挣些钱，给老大娶媳妇，再挣些钱，给老二娶媳妇。娶了四个媳妇，盖了三座房，完成了您自己的使命。这下您可以放松了，可以歇歇了。可我爸去世了，您自己又进些针头线脑，小末零碎，赶集赶庙会。给您看病，您每次都要给我钱，我不要，您就硬给，没办法，我就拿上您给的一百元，再把九十装进您的口袋里。您总是不想麻烦别人，自己问题自己解决。您不过生日，嫌麻烦别人，您病了，也不让我给别人说，怕别人看望，耽误别人事情，您去世后我舅说我在您病时不给他说，我都没法给自己辩解。

     妈妈，我那只顾着护展孩子，忘却自己的妈妈。给您写灵堂对联时，找不出这个词，只有占护这个词比较接近，我用上了，可能没人理解。您的童年是不幸的，三岁死了父亲，随母被卖给他人，是姑母一手养大。您不幸的童年，可能影响到您的一生。对我们姊妹几个呵护有加，尽可能用您的翅膀，罩着我们，唯恐有失。那年我剥番麦（玉米）时，用番麦苔烤火，把棉裤烤着了，您用手捏的灭火，把我没烧着，把您烧的疼了十几天。人常说严父慈母，那时候，我爸打我们弟兄中任意一个，都是您在前面罩着挡着护着，不让打。我们小时候和别家的孩子打架，您总是领着我们去找人家大人，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说。小时候家里没有啥能哄娃的，您把打下的核桃，装在箱子里，用锁子锁上，那个娃受到委屈，哭了时，您总能取出几个核桃，偷偷地塞进谁的手里。我那时候总想，那核桃怎么总是吃不完。在农村生活，婆媳不和，夫妻吵架，这些事是常事，我们一大家子，无论谁家出现了这些事，您都去挡，去说和。说不下来了，就打电话让我回来，直到事情平息了，您才罢手。

     妈妈，我那乐观向上的妈妈。妹妹写一篇文章回忆您，我说以10个字，5个词就能总括您一辈子。勤劳、节俭、自强、占护、乐观。乐观向上，是根植于您骨子里面的。虽然您从没有说过，从没有这样教导给我们，但您的言行引导者我们。我上小学那时候没有高考，小学升初中是推荐的，多少人让娃上学就是混年龄，您总给我说好好学习，以后才有出息。我考上中专时，家里没有钱，您和我爸商量，卖掉了槽上唯一一头母猪，卖掉的23块钱让我全部拿上去上学。那时，您说生活总是有办法的。包产到户最初那年，雨水多，我爸有病，您带上我们弟兄四个连雨种麦，浑身湿透，回来您给我们逐个烤衣服，给我们说，扛过今年，明年就好了。

     妈妈，从来不知道自己享受的妈妈。有您才有家，如今，您离我们而去，以后我们的家在哪儿。还会像以前那样，过年初一轮流到弟兄们家里吃饭，团圆吗？还会有您在时那样谁家有事您都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调解吗？豆角下来了，辣子红了，还会有人给我再送吗？天冷了，还会有人说我咋不穿棉袄吗？妈妈，您勤劳、节俭、自强不息、乐观向上的品德，我们一定会传承下去的。您放心的走吧，我们兄弟姐妹会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一定会继续抱团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