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孤独思妻田程情绪低落
兴安探母妹聊重新振作
安葬了周小红，又过了七斋八难，回到古都的田程感到异常孤独。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周小红像平时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频繁出现，好像并没有走远，搅得他彻夜难眠。好不容易朦胧睡一会儿，梦中也是周小红在询问他：田程啊，你咋还没有找个人伺候你呢？你又不爱做饭，没有人给你做扯面你能吃好么？油泼辣子你会泼么？需要加花椒粉加点盐你知道么？我们的远远给你打电话来没有？他要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到外地演出去了……
那时候他还不是副局长，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大家都看出来了。赵局长给他说，要么你在兴安老家呆一段时间，与亲人们在一起，或者你就会忘了你妻子，开始新的生活。他只说了声谢谢，再没有下文。下班了，大家都回家了。他坐到门卫室，与军长和王锁牢拉起了家常。他把自己的一盒烟放到桌子上，给他们两个人各发一支，点着了。茶缸子里放上茶叶，添满开水，就开始用小录放机播秦腔。多数时候是周小红的唱段，听烦了也放放马友仙，放放郭明霞，放放郝彩凤。王锁牢说：“田老师，你还不回家么？是不是又想起你媳妇了？”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军长说：“人死如灯灭，人死不能复生哦。田老师，你要想开点儿。”他索性拔了耳机，三个人一起听戏，抽烟喝茶。有时候，他拿出十块钱交给王锁牢，让他去买一瓶酒一包花生米，三个人一起喝点儿酒。天已经很晚了，他才醉熏熏摇摇晃晃地回到家。一看挽着黑纱的周小红的遗像，眼泪又唰唰地往出流。小红啊，你甩得我田程好惨啊！无奈，他听了赵局的话，第二天天一亮，就坐车回兴安县了。
那会儿，张娟雅已经调到区团委好几年了。她也知道田程丧妻的事情，埋葬周小红时候，她还随文化局的老同事们去兴安吊唁了周小红。只是人特别多，没有顾上和田程说几句安慰的话。回到古都她也听说了田程的消沉情形，想来文化局安慰一下他。但又一想，自己比田程资历浅，人家学哲学的人都想不明白的人生难题，你一个女人能讲出个啥道道，想了几次，还是放弃了。后来又一想，人在难中，自己好歹也是他曾经的同事，就是不说话，陪他坐一会儿，或者他的心情也会好点儿。有天早上刚一上班，她就从团委出来，朝文化局方向走来。到门口和军长打了招呼，问他：“田老师来了吗？”军长说，“没有。听说回兴安了。赵局长在呢。”张娟雅只好进去，到赵局长那里坐坐。“啥风把我们的张书记吹来了！我们这里的青年可不多哦。”赵局半开玩笑地与她打着招呼。她说，“我来拜访一下赵局长不行嘛！”她又呶呶嘴，问：“田老师呢，在不在？”赵局说：“不巧得很，昨天才回兴安了。人有三不幸：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田程遇到了一个不幸了啊。”张娟雅说：“谁说不是呢！我就是来看看他，这个人沉闷，不敢窝出啥病来，更划不来了。”赵局说：“我让他回家，就是想让他换换环境。毕竟这儿的家就他一个人，太孤单了，人受不了。”赵局又说：“张书记，你还想不想回咱们局？我这一年半载就该退了，你如果想回来，我给区上先打声招呼！”张娟雅一笑，说，“赵局长这么看重我，我先谢谢你。世上的事情千变万化，前面的路是黑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赵局说：“还有句话，叫做未雨绸缪，你却不能忘了哦！”娟雅说：“老局长抬举我，肯做我的伯乐！我如果再回来，一定不负重托，把咱们局的工作干好。”说着笑着，就与赵局长告别，回团委机关办公室去了。
回到兴安的田程并没有回到母亲身边。老人家现在还蒙在鼓里呢，她还不知道小红出事的事情。他住在了大妹夫家，一是大妹在，家有人做饭；再说了，大妹夫好歹在村里做了几年支书，也是个高中生，相对而言也能和他说到一起。大妹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换了被单被罩，说，“哥，你就好好住下，想吃啥饭你告诉我！凉皮扯面，搅团漏鱼，炒菜米饭，没有你妹子做不了的。”田程挤出点笑容说：“只怕时间一长，你会烦了你哥的。”大妹没有再说什么，去外面忙事情去了。田程拉开被子，感到有点儿困了，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一看，已经到了掌灯时分。这一觉，也睡得太香了！大妹看他醒来了，就端上来一大碗臊子面，红红的油泼辣子，看着都香。他坐在凳子上吃了一碗，问：“还有没有，再给我盛一碗！”两碗面下肚，田程出了一身汗，觉得爽了许多。妹夫村上的事情多还没有回来，他就与大妹聊起了天。大妹说，天下怕难找我嫂子那样的人物了！戏好人也好。我们姊妹哪个没有穿过她的衣服，花过她的钱？可是她走了。不要你了。你只能重打鼓另升堂。你回到家，在这里住多久妹子都高兴，可你端人家公家的饭碗，老不去上班总不行。所以啊，你得做长久的打算。要不，我给你打听一个会做饭洗衣的人，先当保姆用用？
田程不置可否。可一句也没有打断大妹说话。他这个学哲学的大学生，还不如人家这个初中生！看来，我还得继续读哲学，读历史，读社会学，把自己喜欢作诗对句作文的爱好拾起来。再不行把板胡拉好，将小红的秦腔艺术传承下去。他对大妹说：“我回咱屋看看咱妈去。”就骑上车子去了村西，看望老母亲去了。
作家简介：王瑞祥，陕西洛南人。在咸阳工作。喜欢读书写字，赋诗填词。愿意与志同道合者切磋，共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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