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鱼公鸟》
文：杨波
快要落山的太阳，火球般地倒映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好像一颗很不平静的心。
湖中飘着一只小竹排，蹲在竹排上垂钓的人像个老柳树蔸，熟悉他的人都叫他“鱼公鸟”。至于姓甚名谁没有人知晓，连鱼公鸟本人也只知道自己叫瘪瘪或者叫鱼公鸟。
鱼公鸟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里，是根独苗苗。因父亲母去世早，他没有上过一天学。鱼公鸟虽然目不识丁但很明事理，为人忠厚老实，勤劳俭朴，他从小到大直至到老就只知道钓鱼谋生，别的什么都不会。鱼公鸟最害羞的是女人，只要有人讲给他娶媳妇，他就要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不敢出门。后来人们怕他出事也就没有人再提为他相亲的事了。就这样鱼公鸟一个人孤独地以鱼为伴，以水为生，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鱼公鸟钓鱼与众不同，他只钓小鱼不钓大鱼，宁愿少钓决不多钓，只要够一天的生活费就行了，一天保一天，从没有半点结余。
说来也怪，鱼公鸟无论春夏秋冬，还是白天黑夜他都能钓到鱼，因为他知道鱼的习性，他懂得水温鱼情。在实践中他总结出了不少钓鱼秘方，但却从不外传，他说是为了保护鱼类以便天天有鱼钓。
鱼公鸟钓的鱼，要么是清一色的水面鱼，要么是清一色的黄尾鱼。他钓到鱼之后要一条条除去内脏，刮去鱼鳞，弄得干干净净才卖给别人，可谓价廉物美，货真价实。鱼公鸟卖鱼从不是以重量论价，而是按条数按大小买给别人，因为他不认得称，也不会算数，生怕人家吃他的空子。鱼公鸟卖鱼，是按手指论价的，一指宽的一分钱，二指宽的两分钱……五指宽的五分钱。凡是钓到超过五指宽的鱼都要放回水中去，他担心别人要了鱼给大票子他找不开，又听说大票子有假钞，他怕上当受骗……
鱼公鸟钓鱼时，偶尔钓到乌龟王八之类的“贵货”，他都要用石头悻悻地砸个稀巴烂，扔进河里喂小鱼。要是钓到娃娃鱼，他就要将其放到很少有人知道的地下河去加以保护。有人问他这是为什么？他说听娃娃的叫声像嘤嘤啼哭的小娃娃，很可怜又很可爱。
后来，无论物价怎么上涨，鱼公鸟钓的鱼还是老规矩：按指论价，一指宽的一分钱，二指宽的两分钱……五指宽的五分钱。鱼公鸟的那“五指鱼”无疑成了抢手货，难怪岸上早就站满了等着买鱼的人群。
“ 喂，送鱼过来啰，快点啰”，岸上的女人等得不耐烦了，一阵阵叫嚷起来。
“ 来啰，来啰”！鱼公鸟的竹排一靠岸边，鱼箕的鱼被立即抢购一空。买到鱼占到便宜的却哈哈大笑，没有买到的就要骂上几句：“背时的鱼公鸟钓的太少了，连得我等了老半天，你总会有一天会掉进湖里去喂鱼的”………
鱼公鸟头戴一顶刚好遮住脑膜顶的烂斗笠，牙齿脱得差不多了，难怪人们叫他瘪瘪。鱼公鸟整张脸布满了日月刻下的皱纹，下身穿一条不长不短的青布裤子，上身一丝不挂，黑黝黝的，现起一根根肋条骨。
“ 唉，好难啊！湖里的鱼太少了，人们又是丢炸弹又是电麻，鱼长都长不赢啰”，鱼公鸟讲话很不关风，声音又小，不知道那些买鱼的人听到了没有？鱼公鸟自顾得清点一天的劳动成果：一分钱一张的二十张，两分钱一张的二十八张，五分钱一张的十六张。他把钱紧紧地卷在一起又用塑料袋包了又包，装进裤子里面的小口袋里，还用别针别了又别，然后，将他的那只小竹排牢牢地系在河边的老柳树根上，爬上岸来。
终有一天，鱼公鸟倒在了他垂钓的小竹排上。在岸边等了许久的妇女们大声地呼唤了好几遍，都不见回音。夕阳的光芒显得格外微弱，轻轻地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光彩，天边的几朵白云由先前的血红渐渐变灰变暗。清风，丽日，湖水，芦苇花，小竹排为鱼公鸟平静辛劳酸楚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凄清的句号。
往后的日子，每当人们到河边就会想小竹排，五指鱼，鱼公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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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任编辑：半醉半醒 诗茵若雨
【作者介绍】杨迪焱（曾用笔名：杨波、水天和韵、笑醉风云）男，苗族，中共党员。1953年元月生，湖南邵阳城步人，行政单位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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