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月亮

作者：白菊敏

      说起中秋节，人们就会想起“嫦娥奔月，吴刚伐桂。”这些脍炙人口的故事。而我要说的是儿时捡月亮，谁能捡到月亮呢？那是不是也是一种成全。

      那是物质生活贫乏的年代，人们的温饱能够解决，就算不错的。小时候，多数人家的日子，都是紧紧巴巴的，记得英子母亲在服装厂上班，她家的衣服被子枕头……都是小布头拼接的。那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东西，别有风味，记忆幽深。

      我家因为父亲高工资，算是富裕人家。妈妈常常把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冬天里，我有一身身的条绒新衣服，夏日，有红绿绸缎做的衣褂。走出去，总是招来夸赞。那时只知道是衣服耀眼好看，并没有在意过自己的长相。有时也听说“黑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通明湛亮的牙齿”。这部位的夸赞，从来没有形成一体认识。也就不知道自己是好看还是不好看。被母爱的服装精心打扮，爱的心思很简单：不争不抢，随意自然，真实再现。所以，一生也没有关注过自己的长相。老了，才去追求生活的品质，追求简单的快乐康健。

      “玩去喽！”只要有伙伴呼唤，我们便玩的热火朝天。尤其“捡月亮”，那是要在明亮的月夜，才能玩的游戏。它是最有意思的“快躲闪”，锻炼人的机智敏捷，快速如风。我给它取名叫捡月亮。那个年代，夜晚没有灯火，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月亮圆圆的夜晚，才是我们最美的期盼。我们会从家里出来，凑到一起，看谁的影子躲得快。如果被踩到，谁就输了。踩到的人，就捡到了月亮。简单的游戏，常常是欢声一片，我们开心的比蜜甜。赢者，就给大家讲个故事。我们就会身体紧密的凑到一起，或蹲或站或坐，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兴趣盎然。就这样，我们听完一个故事，就立刻又去捡月亮。不太会讲故事的，就有意躲闪，恐怕捡到了，自己讲不出好故事，让大家失望。有的故意让讲得好的人踩到，于是大家再次聚到一起听故事。有个校长家的大姐姐，她的故事讲得最棒。每当她讲起故事就眉飞色舞，情节起伏的抓着我们的心，和故事中的人物共悲喜。其中，中秋节的故事传说，她讲了无数个版本。我们都听得十分入迷。故事讲完了，会有许多发问：“嫦娥奔月，后羿怎么样啦？”“吴刚伐桂，他会不会喜欢上嫦娥？”“玉兔能理解嫦娥的相思吗？”五花八门的问题，于是，人们就七嘴八舌的各抒己见，有时还会有小小的争吵，但很快就会恢复平静。我们聚在一起讲故事，都迟迟不愿回家，直到爸妈的呼喊“回家睡觉啦！”才肯离去。

       每到中秋节，我妈妈忙得最欢。为了过节，她要提前做好多准备。烙月饼，是我们心心念念的，感觉是那时最好吃的东西。自己做的月饼，带着那个时代的烙印，一直留在心间。想起来，还是觉得妈妈烙的月饼最好吃。妈妈把玉米面用箩簺细，蒸熟，买来青丝玫瑰，炒熟芝麻花生……很多备料都提前齐全了，就用模子打烙月饼。香甜可口的月饼一出锅，我们便会最先品尝，香甜可口，余味留芳。妈妈看到我们吃的香甜，就开心地笑着。有时，也会给我们讲中秋节的来历故事。之后，让我去给邻里送月饼。因为小时候的我，腼腆内向，羞怯紧张。越紧张，说话表达就不连贯。每次送完东西回来，妈妈都仔细地问我全过程，开始我复述的磕磕巴巴，意不能全。妈妈从来都耐心等待，告诉我，说话不要着急，慢慢说。渐渐地，我便一点点向好。上学时，老师经常让我大会发言，朗诵，表演……说是我声音响亮，抑扬顿挫，表达到位，一点儿不紧张。其实，我心里最清楚，没有一次不紧张，只是没有让人看出来。最搞笑的是，刚上初一那一年，我把红彤彤，念成了“红丹丹”。自我感觉良好，到哪里，都有人宠爱着。学生们善意的笑，老师也没有一句怨言，都笑意盈盈的，满满的爱意。

        上高中那年，有个音乐老师，他姓什么，我早就忘了。但他长得很像猴子，不知怎的，在我心里他就是猴老师。我差一点没有当面喊出来，那是老师们之间的外号，猴子，如果我喊了，那该多尴尬。我的感性，常常让我和谁一见面，我内心里便有个最深刻的印象，那个印象，我会用我的符号表达出来。当然都是我自己心里默默喊的，如果真的喊出来，那就要给家长惹麻烦，自己也找难看。我家和学校就一墙之隔，我在全校师生大会上的每次表现，爸妈听得一清二楚，他们的心花怒放可想而知。人前背后的夸赞，就成了家常便饭。我是在爸妈的良好期望中，夸赞着长大。身边听得最多的否定是：“长得看着挺精神的，其实，就是个傻憨。”“你没有某某心眼多，差远了。”“不了解时，觉得你这人太精，接触多了才知道你太实太直，一点儿都不会拐弯。”人们说什么，从小就不会对我产生多大影响。我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里，常常走不出来。听老师和家长的话，很乖，那是个表象。我遵从自己的本心，一直不离格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人。

       我真的不敢相信，妈妈的耐心，成全了我。让我从根本上改变。从小学到高中，我都是那个经常在全学校师生面前，积极发言大胆表现的人。以至于很多人以为我天生外向。

       又到中秋月圆时刻，我已暮年，思念双亲，感恩一切。难忘的经历，历历在目，儿时捡月亮的时光，让我无比怀念。

       捡月亮，是不是也是最初的文学积淀，让我老了还能有激情点燃，快闪如风的写作。捡月亮，也是一种儿时的成全。

       捡不起来的月亮，是沉甸甸的思念，是回味无穷的快乐时光。但愿人生都有月亮捡拾，都是美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