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笔下的2016“莫兰蒂”台风
刘岸小说《子归城》系列,严禁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刘岸老师!
卷首语
传说,八百户佥妻流放涅槃河那年,塞外苍狼部反叛,朝廷派大军与之决战。苍狼王惨败,沿古丝路狂奔,遁入沙漠。大军班师回朝。
但有三千将士未获将令,孤军深入大漠,依然追剿不止。不幸的是就在他们正拟横穿大漠,直捣苍狼王老巢阿尔泰时,遭遇了黑风暴。苍狼王乘机反扑,三千将士被困破城子,有粮无水,焦渴难当。三千将士的统帅岳将军系岳飞第26代孙,下令军士掘地取水,深到十三丈时,水出。岳将军令军士以此水和泥糊城墙。苍狼王见状,知道城里已经挖出了水井,遂率兵撤围,向北退出沙漠。
岳将军追击失利,只得原路返回。不料途中又遇大沙暴,全军九死一生,仅余八百人。风暴过后,岳将军葬身沙海,无影无踪。众军士哀恸之余,便将军中一根车辕木插入沙土中,以为碑记,怀念将军。然后,悲切切走出沙漠,与八百户佥妻相遇后,就共同筑建子归城,过起了屯垦戍边的世外光阴……
第01章 台风·2016年的残稿
第一节
1
莫兰蒂如期而至!真来了,超强台风,17级。
当时,我正在写小说《子归城》。莫兰蒂呼啸而至,像专家预测的那样,它绕过金门岛,一个下勾拳打中了厦门。厦门湿了,掉进了风雨飘摇中。
时间是2016年9月15日,中秋节的晚上。
我的写作被迫停止,离开电脑拄着拐杖去封闭阳台缝隙——风狂雨骤,它们瞬间就成了微型喷泉的出口,喷射着一串串极富美感的弧状水柱……
我拿了胶带试图粘住缝隙,封堵进水。可事实证明这是个脑残思路——风雨连续不断地冲开胶带,变喷泉为瀑布,弄得我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就在这时,第一场挂在墙上的枪,打响了!我经常忘记关的那扇窗户上的枪型锁柄,它曾被风雨反复吹打。现在,它果决地断裂了!一瞬间,窗户像触礁的船舱,骤然洞开。肆虐的狂风暴雨汹涌而入,在我的书房肆意纵横地打着旋儿,翻卷奔腾……当时,我正一头雨水,满脸狼狈,东拉西扯地往阳台窗户上粘胶带。突然,我听到了老妻的尖叫。我拉开阳台门便看到稿纸翻飞,吸顶灯罩在地上打旋儿,拖鞋在天花板上飞舞……
我扔了拐杖,扑向窗口。——事后来看,这个动作的实际意义不大,晚了。您知道,我的书房面朝大海,说得更准确些是面朝台风……
一夜之后,老妻写了篇博文,发在群里,广为流传:
这个中秋,我做好了随大楼一起被埋进废墟的准备……凌晨一点多,钟宅湾瞬间风力17级,大楼开始明显晃动。当书房迎风面的那扇窗户,被狂风暴雨骤然撕开,书桌上老公的书稿,立刻飞扬到了屋顶。我本能地冲过去,双手抓住了窗户的边缘,窗户的锁扣已不翼而飞。肆虐的风不断地撕扯着窗户,把窗户猛地吹开又重重地合上,我的手在钢铁的开合中被撞夹得生疼。但我不敢松手,一旦松手,我家书房在未来的几小时内便会毫无遮拦地饱受暴风雨的摧残。
老公扔了拐杖,跑来帮我,我冲他高喊:快打110!快打110。
110却永远在占线中。——天亮后才知道,那一刻,情况比我们严重的人家多了去了,110一定已经被打爆了。
情急之下,老公找来一把铁榔头,夹在窗框上,暂时缓解了我手指被夹断的危险。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也不知这场台风什么时候才能过去。我拼死抵住窗户的护栏,以免窗户飞出去把我也顺带着捎出去。但榔头却坚持不住了,明显的能感觉到被雨水浸泡得发软、松动,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不断催促老公:你赶快清理房间,把能拿走的东西赶快拿走!
老公却只是捡起地上的电脑放回桌上,就跑去阳台找来一块木板,在木板上绑上军用背包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木板平伸到外面,让它横梗在两扇窗户之间,慢慢往回拉,终于把窗户关上了,顿时觉得风的拉力小了许多。老公把背包带的另一端绑到了里面的护栏上,但我依然不敢离开,死死地抓住背包带,怕它禁不住强大的风力,被刮断。
外面风还在疯狂地撕扯,整个窗户像张柔软的网,随着风的狂扫在忽忽悠悠,我觉得它随时会飞出去。大楼在不停地晃动,我很害怕,问老公:要是楼倒了怎么办?老公边加固绑带边淡定地说:要是楼倒了,那就没办法了,只好由它了……老公的淡定,让我释然,是的,生死由命,随它去吧。
2
老妻没讲这样一件事:当我冲向那个摇摇欲坠的窗户时,我差点摔倒。我受伤的脚站立不稳,又丢了拐杖,慌乱中撞上了电脑线,它拽翻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它,可身体却猛烈地撞到了电脑上。结果,它像电影里的“血滴子”那样飞旋起来,直击墙裙瓷砖。
瓷砖碎裂成了一个Y字型,脱落出了黑灰色的水泥。
电脑当时开着,刹那间我看到它的屏幕黑了一下,完成了从外接电源到内置电源的转换。之后,它就像一只黑蝴蝶骤然变成了白蝴蝶,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彩光,落地了。
半月前,我就是这样摔伤脚的。从巨大的行李箱上,被撞飞出去。平行飞翔,然后,趴在地上。左脚骨折。
电脑再现了一次我被撞伤的情形。但它的姿势比我优美,它像一只飞翔的蝴蝶,又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飞鸟。
它最后发出了一个沉闷而锐利的声音。我后来回忆,坚信那就是天鹅将死时的唳叫……
3
此处还是老妻的博文。我是一个作家,行文感性,没她准确真实。此刻,我想让您感受纯粹的真实。
这一夜,我家的楼像大海中的一艘船,我们就坐在桅杆上,随着风雨摇晃。凌晨四点半,风小了,楼不再晃,雨还在下。忙乱了一个晚上,一身臭汗,想洗个澡,可电停了水也停了,洗脸都没水了。最后只得在客厅就地铺了凉席,凑合着眯一会。这时才顾上看一眼手机信息,结果发现小区有一半人半夜就从楼梯躲到了地下车库。地下车库也进了水,大片的车趴在水中,无法启动。一些人就在楼外草坪上栉风沐雨站了一夜。这一晚,厦门无眠!
早上,水、电还没来!老公的脚肿得无法走路。我只好爬楼梯,下26楼去买水和食物。出楼才发现很多人家的玻璃都已破碎:有的窗户还没有完全掉落,挂着一角,随风微微晃悠。有一家的阳台完整地消失不见了,像鳄鱼张着大口……
小区草地上到处是碎玻璃碴子,闪着钻石的光。最不可思议的是谁家的一个三人长沙发不知怎么飞到了外面五米高的树上;小区的前后大门早已不翼而飞;门口的保安岗亭翻了个底朝天;楼下公园的树全部被连根拔起。几辆停在楼下的车被倒伏的大树砸得像个捏扁的易拉罐。马路上到处是残枝断树……据说,邻近有个高档小区整个一栋楼临风的一面,落地阳台玻璃全部被大风吹跑。
我家断了锁扣的那扇窗户,玻璃是钢化的,没碎。但窗框严重变形,合不上了。
食物和水骤然变得紧俏,我跑了三家超市,才买到了几包方便面和水。
4
没水,没电,电梯停运。楼顶上的积水深达一尺,清亮可用。我们就用它濯洗手脚,简单擦洗房间,归置物品……
台风带来的风雨打湿、吹散了我的全部资料。包括我的写作笔记、诸葛白的手稿、杨增青的札记,以及林拐子的老皇历等等。当我们从一片狼藉中把它们小心翼翼的归置起来后,已是拂晓。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们谁也没顾上更没想起来去开启一下电脑。
那扇断了锁扣的窗户,依然被木板和背包带牵扯在护栏上。我们给它的缝隙间塞了些厚薄不一的报纸,可它还是透着劲风。
敬请期待下一集
刘 岸
刘岸,原名刘壮志,笔名老岸、庄梓。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福建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出版系列编审、一级文学创作职称。历经十三年创作,长篇小说《子归城》系列四卷出版,是2020-2021年度中国文学的新里程。迄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800余万字,影视作品80余集(部)。出版《子归城》系列四卷、《天职》《尘土飞扬》《刘岸小说选》《小说家的技巧》等。长篇小说、小说集及文学理论著作共18部。代表作品:长篇小说《子归城》(四卷本)、《尘土飞扬》;长篇理论著作《小说家的技巧》(上、下册)。作品多次获国家级、省级奖项,被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及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
现任福建省厦门文学院院长、《厦门文学》主编、厦门作家协会副主席、厦门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历任边防十团四连排长,新疆军区司令部参谋,乌鲁木齐市中级人民法院助理审判员、刑事研究员,新疆兵团《绿洲》杂志社编辑、编辑部主任、主编,兵团作家协会、兵团电视协会副主席、新疆报告文学研究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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