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写情书
段广亭(甘肃)
八十年代初,那时的我还在上初中。周三晚上,学校取消晚自习,通知住校生可以去农大场院看电影,我们乐翻天了!说真的,那时要看到一场电影至少得两个月才能等到。学校这天不知从哪先得到消息:电影来了!我们初三初二初一的同学都结伴冲出校园,和老师一道去看电影。
电影是农大包演的,放映队听说中午就把放映机拉运到农大了。农大其实就是七十年代办的五七干校农场。七十年代末改变体制,招了十几名公社干部到这里住下来种田,栽树,养猪,学习这些技术以备回去后给农村传经送宝,这里也因此叫农大了,学历是什么至今我也不清楚。
农大这天晚上放的电影是《庐山恋》,这部电影在八十年代初可谓胆大包天的冲破禁区,热恋之男女可以拥拥抱抱,爱的你追我赶和遍地打滚。演员不得了,太开放了!看电影时我们学校有些年龄老的老师不敢看,脸扭到一边去。更多之人看的如接天上掉下之食,伸长脖子圆睁眼,那些热恋镜头太新鲜太感人了!那时全国人民都没有冲出爱情奔放的禁区。我瞟见农大有一男一女边看电影边互相偷偷抚摸,在黑夜微光下,跟触电一般做贼一样,好奇好笑!电影情景冲激了人,感动了人,也似乎在唤醒着人们:别把你们的爱情锁在心箱内了!
那场电影看后,初三的我们这帮思想转型期学生,也心潮澎湃,议论话题还冒出了爱情啊你姓什么?当时,我们初三级班里是阴盛阳衰,女同学二十六个,男同学二十二个,一对一还有剩女。说来有趣,座位都是女的两人一坐,男的两人一坐,没有男女搭配坐在一桌。那时,学习上互相有不懂处问问,言微语轻,谁也不瞅谁一眼,自然互羞,传统保守。课间做操,男的光棍两队,女的自己两队,不混群,泾渭分明。在学校我算比较解放,因为居家在公社政府附近。我上学的学校离公社和街道三十里路程,男女同学都思想守旧,保存着封建余毒。和他们说话都防备很多,整个班级平时生活很枯燥。我和个别女生有点交往,只是借的看书,看完就还,没有多言多语和暗送秋波。学生时代,也不懂这些!
这场启发性的爱情电影看后,大家好象都有些触动和试探走出禁区。有的男同学试探跟自己喜欢的女生说话,交谈。女生也开始关注男生,没有了以往的偷瞟一眼,而是有时老远瞅上那么一阵子,都在幻想。初三学生,面临毕业挑战,优者高升劣者淘汰。上不了高中就回乡务农修地球,这时在同学里选个如意人也不为奇,便各怀心事,缄口不言。我也思想蠢蠢欲动,幻想着《庐山恋》的美好甜蜜。因为我比其他同学放肆一些,最多还是平时好打架而张扬,真正面对女生,还是脸红心跳。临近毕业只剩两月多了,我也想选择一把。于是,把目标定位在一位女同学身上,晚上上晚自习向当副班长的她说:“请个假,肚子疼,去住室去!"她微微一笑,瞅了一眼我,说:“去吧!"出了教室门自己都奇怪了,平时大咧咧高声大话,打起架来不亚于梁山土匪,今天在她面前咋这么柔和?心里幻想,如果此生讨她做老婆,她是火我是铁呀,非被溶了不可!溜进住室点亮半截蜡炷,准备给她写份情书,费劲的鼻尖溢汗,不知写啥,肚子狗舔一般想不出一句話,心跳,脸烧,跟做贼一样。折腾了二十几分钟,下定决心写情书,拿出一页纸,在灯下写了两个字:你好。
第二节晚自习课刚上,我从住室回到教室。把早已叠好的情书经过副班长桌前时迅速扔到她的桌面,我急速走到我的座位,心跳气促,坐下感到身上出汗。同桌小王边做作业边问我:“做啥去了?"我心神不定地急促说:“上厕所完后操场溜了一阵!"这个谎撒的自己都感到吃惊。我这边心神恐慌,瞅了那边副班长也很不自在,痴呆了一阵她起身走出了教室。我估计她是出去看我写的情书去了……
没有回应,几天几周都没有回应,这封情书就这么无回应的过去了。最难堪的是每天都似乎感到同学们在嘲笑地看着我,也感到她似乎在怨恨我。她从此后每天我出入教室她都是飞速睕我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看书做作业。不久,我们考完试毕业分别了,各奔他方各谋前程去了,那份第一封情书也淡忘了!
三年后的一天,我下乡检查验收农田来到母校所在地这个村里,见到上学时的副班长了,她老远见我就热情地笑着走来打招呼问好,问我结婚了没有?我们走向社会都有了变化,说话行为不再是上学时的潜伏充楞。我问及那时写了纸条咋不回应,她说:“心里一直装着,到现在还等你!也知道你迟早会来我家向我爸求这件事!"她父亲是村支书,那天我吃派饭就在她家,她亲手擀了手工细面条。她父亲特别亲热,和我说这说哪,问我和她女儿还是同班同学,似乎等待我说点什么……

作者简介: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为乡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供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祁连文学》特约作家,《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