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母的两件宝贝
文/吴德忱 诵/沧海
我和祖母生活在一起的日子,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一年,刨去不太懂事的时光,有记忆的时间也就十年多一点。
祖母中等身材,裹足小脚,皮肤白皙,眼睛不小,笑容可掬。在三十多口大家族中,她是个一言九鼎的老祖宗。全家老小都极其尊重她老人家。几个儿媳妇和长嫂们轮班做饭,每个当值的女人,都第一时间向祖母请安,打洗脸水,服侍洗漱。

祖母有两件“宝贝”:一个是食盒。那是父亲用去皮的柳条编织的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逢年过节亲戚朋友送来的糕点,更多的是九姐从城里买回来的食品。这个食盒挂在拴在椽子上用羊蹄子(弯的)做的钩上,祖母站在炕上伸手就能够得到。
另一个“宝贝”是旱烟袋。烟袋长有二尺多,汉花玉的烟袋嘴,锃明瓦亮的铜烟袋锅。写到这,我想起郭颂唱的“新货郎”里一句唱词“汉白玉的烟袋嘴,乌木的杆呀,还有那锃明瓦亮的烟袋锅来哎嗨呀”。如是的烟袋在那个年月大概都相似吧。

祖母的烟袋很少离手。一早醒来,值班的儿媳妇或孙子媳妇第一项任务就是给老祖宗装烟,点着火,直到吧嗒吧嗒嘴,烟从嘴里喷出为止。新娶家的孙子媳妇,一下轿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祖母,除万福外,第一件事就是给祖母装烟。祖母不抽烟的时候,烟袋也攥在手里,有时用烟袋打狗骂鸡;麦收时节,有时用烟袋指着我们孙辈,喊道“小兔崽子过来,都给我下地轰家雀、撵小鸡去,别让那帮畜生把成熟的小麦吃了”。我们只得乖乖跑到小麦地里,喊一圈再回来。遇到祖母心情好的时候,还给每个人煮个鸡蛋吃。

那年月,农村的老太太都抽烟,大娘、老婶和我的母亲都抽。抽烟的唯一理由就是不被蚊虫叮咬,不知是不是真的。烟袋油子倒是蛮辣人的,生疔疮和疙瘩疖子的人都用烟袋油子涂抹。这样的事我见过,确实管用。
最让我感兴趣的不是祖母的烟袋,而是那装满糕点诱人的食盒。因为烟袋与我什么关系也没有,有关系也是祖母喷出的烟有时让我无意的吸到肚子里,呛得好生的咳嗽。

分家以后,祖母由我的父母奉养。从此,祖母也对我更加疼爱。每次祖母从食盒取出点心时,都要分给我一点。有时蛋糕放时间长了硬了,祖母就把外面的硬壳掰下来给我,她吃里边软的。这样,食盒倒经常吸引我的眼神,成为儿时关注的地方。稍大一点,我看见祖母去摘食盒,我就从屋里跑到外面,内心好像有点懂事的样子,有点害羞了。

一九六八年,清明那天,祖母去世了,享年九十七岁。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里,祖母就不抽烟了。她躺在炕上,母亲把自己的烟袋送到祖母嘴边,想让她抽一口,她总是摆摆手,把烟袋推开。
随同祖母和祖父合葬在自家的坟地里的那一刻,祖母的烟袋和食盒也一起焚烧掉了,为的是让祖母到那边继续享用。
2020年6月28日星期日
原创首发
作者简介:吴德忱 ,一个退休老人。一生无所事事:在职,做不成事;退休,没有事;闲着,没事找事;专著,平安无事。
主播简介:沧海,居天津,喜欢朗诵,希望用声音传递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