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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欣 长篇小说《岁月》选节
作者／陈社昌
程欣坐在警车里，警车呼啸，警灯闪烁着一个劲地嚎叫。不一会就到了警察局。沉重的铁门过了一道又一道。这种在电视里见过的阵势把程欣吓倒了。再也不是上手铐时完了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彷徨与恐惧，一种失去自由的恐惧。
随着铁门紧闭的哐铛声，程欣内心深处的恐惧也随之无限放大，失去自由的惶恐惧迅速地膨胀。先他之前进来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又玩世不恭。他倒吸一口冷气退回到铁门边，然而，这只是一种徒劳，到门口仅仅是两步之遥，他不得不站定，再次转过身来。一个金黄色头发的大个子，已经向他走过来，两只眼睛正盯着他看。语气阴阳怪气的。程欣从农村出来，读了大学，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的眼神迅速地扫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突然，那个金黄色的人俯下身来，说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你了，就得守规矩了。我不管你在外面是干什么的。听到吗？
程欣茫然的看着对方，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他本能地给自己壮胆，说你，你们，想干什么？然而，此时此刻，这种语气一点分量也没有。
另一个红脸，凶巴巴的做起了帮凶，站在程欣面前，说白面书生，你也看到了，我们能说什么呢？什么也不会做，就是你的白衬衣太耀眼了，……你竟敢对我们的大哥这种口气，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有。这时候，程欣总算反应过来了，说大哥，我初来乍到的，无冤无仇，怎么会有轻蔑的意思呢？
轻蔑？对方笑了笑，你敢么？
是，是我不懂事，说错了话。
看来，你真是欠打！红脸说，将手放在程欣脸上欺辱性的拍了拍，然后把手放在嘴边夸张地吹吹，说，我想知道你们这些读过书的人，心里到底有多高洁。一边疯狂地狞笑，笑得程欣心里一阵阵发毛，看到他们张牙舞爪的样子，这种状态下，再胆大的人，心里都没底。但程欣很镇静，这种时候任何胆怯和示弱都是没用的。他在暗暗地鼓起勇气，他想作最后的努力，他是农民出身，别的没有，力气却是无穷的，胆量也是从小练就的。然而，他马上放弃了这个想法，母亲常常教育他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人，有的时候真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他望着红脸说，大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现在就把衬衫脱了。说着，程欣真的一层一层脱下来，双手捧着衬衣给了对方。
黄头发抓着衣服，慢慢收住笑容。我说了让你穿衣服的吗？啊？他大声吼道。原来，黄头发根本就没有看衣服，而是阴阳怪气的看着程欣在穿刚才脱下来的衣服，他最不喜欢这些不懂事的人。程欣的做法惹恼了他。
不是，大哥，衬衣都已经给你了，我不穿衣服怎么行呢？会感冒的。
你感冒关我什么事？对方玩世不恭又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
要不这样，大哥，你要哪件？我都给你，但是，我不穿衣服真的不行。
哦！你想怎样？竟敢威胁老子啊！老子搞死你！
你讲点道理行吗？我赤身裸体的一定会感冒。
你说老子不讲道理，老子今天就不讲理了，怎么啦？说完把衣服丢在地上猛踩几脚，顺势就给了程欣两个耳光。
程欣护住被打红的脸，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说大哥，我与你前世不冤，今世无仇，为何要这样待我？
因为老子今天手痒，怎么啦？不行啊？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有生以来，程欣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场面。本来，他还想向对方求饶，看来都是多余的。可对方并没有因为你不说话就停止挑衅。只见他猛一脚踢过来，程欣哎哟一声蹭在地上，痛苦地咧着嘴巴不敢呻吟。黄头发并不过瘾，又将两只大手握成拳头的形状，再用手腕在程欣的肩膀上狠狠地往下猛击。这一下，大家都傻眼了，明显听到锁骨的声音，整个牢房里瞬间鸦雀无声了，几个人同时用惊疑的眼睛看着程欣，这下完了！肯定凶多吉少！
此时此刻，程欣哎哟一声，整个人沉沉的倒在地板上，再也不见她起来。这个瞬间，连黄头发自己心里都没底了。嘴里不住地说着壮胆的话。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跟老子顶嘴，想想就气。还故意踢了程欣两脚才肯摆手。这么长的时间里，整个牢房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甚至没有一个狱警出来维护秩序。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欣慢慢地苏醒过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个守着法律的阵地，反而成了真空地带。他不禁有些失望，他想既然是这样，让别人无休止的羞辱下去，不如来个以毒攻毒鱼死网破。想到这里，他的血液沸腾了，他在暗暗发力。刚才那一下，瞬间就把他击倒，要不是自己躲闪及时，不死也得脱层皮。他躺在地上，现在除了疼痛并无大碍。他索性躺着不动，等待体力渐渐恢复。良久良久，他才咬着牙关站起来，缓缓的走到黄头发面前，一字一顿的说，有本事再打我一下！停顿了一会儿，才猛喊一声，打呀！这声音是从丹田里发出来的，把黄头发都震住了。
整个铁门里沉寂了，沉寂得这么安静，黄头发最终缓过神来，说你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进来之前，我是国家干部，算是忍辱负重。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是了。但是，人格和尊严不能被人肆意溅踏。他一字一顿，……你想想吧，我这口气应该往哪里撒？
噫呀，你还想给老子来横的是吧？大个子把烟头一丟。老子就不信你个裘，猛的站了起来。
红了眼的程欣，体力已经恢复。也顾不得什么文雅不文雅了，顺嘴说了句脏话，更没有去想什么后果了。大个子见有人向自己挑战，也是怒气冲天，二话不说扑过来。程欣稍稍向后一收脚，顺势在他的屁股上轻轻推了一掌。黄头发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心想完了，这样倒下去，脸、鼻子和嘴巴就得破相，不死也得脱层皮。然而，他没有倒下去，就在他埃地的一瞬间，有人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衣领，肚皮下也垫了东西，他被托起来了。此刻，他被举在空中，手脚乱抓乱舞。他暗暗吃惊。看来，真是遇到高手了。刚才那一下无论是下手的准确性还是力度，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啊。
程欣故意往下一蹭，做了个甩下去的姿势。要真是这样甩下去，这一生也就差不多了，千钧一发之际，大个子突然喊道，好，好汉！
怎么？程欣举起的双手停住了，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好，好汉。大个子瞬间变成了软柿子，说，说句实话，从第一眼看到你，你气宇轩昂，长得又帅气，又有文化，心里就嫉妒，就想找点乐子。没想到看你文质彬彬的还力大无比，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下午五点钟，检察院的周院长准时到达预约酒楼。王局长把车泊好，和曹已明一起赶到包厢，见到周院长，礼节性的握了手，说老同学，实在对不起，邀约的迟到了，路上实在堵得慌。
我也是才到的，什么事这么急？非得现在见面！
这是曹已明，王局长没有直接回答周院长，你还认识她么？发小。
周院长努力回忆着，哦！眼睛一亮，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会唱歌会跳舞的小个子女生，呃？你不是叫曹艳么？怎么......
是的，她是叫曹艳。你还记得呀？她学习的时候，悟性极高，老师刚讲出来，她就明白了，后来，同学们就说她已经明白了，这说来说去的，她就索性取了这个名了。
哦？想不到，现在己经是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了。说着，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曹已明嘟着小嘴，她也一眼就认出是周济，两眼立刻放出光茫，说你们都在公检法，混得好呢。
好，你当山大王也蛮好的。
哪有你们好!你们好神气啰。
神气，神气什么呢？如今社会，改革开放，有钱才神气，周济说。
王局长招手要服务员过来，说可以上菜了，又问周济想喝点什么。
周济说，虽然经常见面，却很少喝酒，这里环境还可以，又有大美女陪着，就来瓶五粮液吧，不是说美酒加咖啡吗？
美酒？美酒通常指的是葡萄酒，既然你这么说了，好！今天就来一次一醉方休。
曹已明心里想着程欣，她听说犯人到了拘留所不仅仅失去了自由，还要剃光头，那里面全是大欺小，强欺弱。最残忍的是以毒攻毒。让犯人管理犯人。程欣一介书生，那里面哪是他待的地方？自己却在这里享受美味佳肴。想到这里，满脸的愁容，哪里还顾得上王局长和周济说什么。
王局长感觉到气氛不对，才意思到忽视了曹已明，才想起了今天相聚这里的目的。他止住了笑声，说呃，周济，其实今天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麻烦你。
什么事？说！
是这样的，曹已明的未婚夫出了点事，被关在你们那里了。
谁？周济吃惊的问，这……，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呐。
是的，对你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事，可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嘚，可怜巴巴的，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
谁说的？但饭菜都出来了，不会这么残忍吧？
当然，不过从她讲的情形看，确实是个误会。今天进去的，想想看，有没有一个叫程欣的？
哦，周济想了想，然后点点头，今天是有个叫程欣的被收进来了。
曹已明迫不及待的说，他没有做错什么，那完全是个误会。接着，又把刚才与王局长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
王局长忍不住说道，你这些话至少说过三遍，都成祥林嫂了。看来，王局长一点也没变，总是快言快语。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陈社昌，男，农民，现居长沙。说是农民，很多人不信，原因是我住在城里。但我真的一天能插一亩田，开过拖拉机，写过入党申请。现在是新社会里的无产阶级。喜欢缩在一个角落里写诗。自说自话。什么事都懂，又什么事都不懂。老婆说我精不精，蠢不蠢。户籍档案：清贫，农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