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状元传奇》小序
文/陈守印
东原传奇事,状元父与子
原著毕长代,享誉载史籍
才女雷道菊,连载作分期
吾辈皆有幸,寻踪赴故里
第十七回 智除国舅
上回说到梁灏赴东平救灾回京后,被真宗皇帝委以重任。梁灏自然是不负重托,政绩斐然,君臣二人情同手足,视为知音、无话不谈。
话说宋真宗景德元(公元一00四)年,真宗皇帝又任命梁灏为开封知府(相当于现在的首都主要领导人)。众所周知,开封知府这个官可是不好当啊,名义上是知府,可是这个知府不同于其它任何地方的知府。开封是什么地方?京都重地、天子脚下呀!皇亲国戚遍布全城,王公大臣无处不在,各国使节星罗棋布,各大衙门密密麻麻,更有那些三教九流皆是世外高手啊。如无真才实学、一身正气、坚强的后盾、超常的能力是难以胜任的。再说,因为北宋的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是靠政变上台的,所以他也最怕身边的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从建国以来就对京城的最高行政官员的选拔任命极为重视,要求也是相当严格,既要对自己绝对忠诚,又要具有较高的文化和政治素养。以后的历代皇帝也全都效仿太祖的做法,高规格、高层次地配备京城开封知府,便成了北宋政坛的一个惯例。因此,在北宋当过开封知府的著名人物,在历朝历代中也是最多的,如寇准、范仲淹、包拯、欧阳修、司马光、苏东坡、宗泽等等一大批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和军事家。就连太宗皇帝与真宗皇帝在登基前,也都曾担任过此职,由此更可以看出这一职位的重要性。梁灏能够入主开封府,可见他在真宗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是相当高的。值得一提的是,梁灏的小儿子梁适和重孙子梁子美也先后担任过这一重要职务,不仅是在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也为民间学子们树立了有口皆碑的人生楷模。
再说梁灏刚到任的第一天,公差们刚刚点过头卯,府衙门前就突然来了许多百姓击鼓喊冤。梁灏立即升堂,见堂外人声鼎沸、群情激愤,便让师爷去与众人商量,推举数名父老,代表百姓上堂回话。
不大一会,几位年约五六十岁的老者在师爷的引导下走上堂来。见到梁灏后双膝跪下,将厚厚的一摞状子举过头顶,高呼:“青天大老爷,小民冤枉啊!”
梁灏命人将状子接过压在案头说道:“站起来回话,有何冤情、一一道来,本府为你们做主便是。”
几人谢过后起身站立一旁,那位领头的老汉上前说道:“小老儿姓张行五,本是开封东门里的住户,一家老小九口,以卖菜为生。虽无锦衣玉食、却也温饱平安。不料三年前被那贾国舅强行折了房屋、霸占了市场,生活没了着落,一家人流浪街头、靠讨饭为生。年轻人倒还罢了,只是那体弱多病的老人和襁褓中的婴儿,如何受得了哇?可怜我那九十多岁的老娘和不到半岁的孙子先后冻饿而亡!堂外那些人大体也都如此。”另一个老汉插嘴道:“连同没来的,差不多得有近千人哪!”
梁灏听后不由大吃一惊,问道:“近千人?这么大的事,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一直没有人管吗?”
张老汉说道:“管?谁敢管?他姐姐是贵妃娘娘,他是国舅,和皇帝差不多。所有的小官大官谁敢插手问呀!”
另一位姓关的老汉说道:“这还算不了什么,吏部的老员外郎贺延年贺大人,就因为替我们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他怀疑是幕后操纵者,暗地里派家丁将他们一家人放火烧死。十七口人,一个也没逃出来,那真叫一个惨哪!”
听到这里,梁灏不禁怒火中烧、义愤填膺,雷霆之怒即将喷发。但看了看旁边的“肃静”警示牌,还是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问道:“那贾国舅占那么大地方,干什么用啊?”
张老汉说道:“干什么用?为他自己建国舅府,比皇宫还气派。还弄了几十个舞女,通宵达旦、灯火辉煌、为他吹拉弹唱,轮番宴请朝廷文武大臣、饮酒作乐。”
梁灏接着问道:“你们当时为何不去官府告他,却拖至今天?”
另一位老汉说道:“说来话长,三年多来,我们从未停止过告状。一来是官府的官员们畏惧这国舅、贵妃的淫威,没人敢接;二来是这贾国舅府中养有一帮子打手,家里还设有公堂、牢房,对带头告状的人,轻者威胁恐吓、揍一顿,打你个腿断胳膊折;重的抓进牢房,严刑拷打,死不了也得扒层皮。三是直接派凶手将人暗中劫持到无人处弄死,或扔进黄河,或埋入地下,让亲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歹毒至极,令人望而生畏。企图让其他的告状者心生怯惧,知难而退。”
张老汉又接着说道:“小人们早就听说梁大人是位清官,无私无畏、足智多谋。今天我们来也是想试一试运气:如果您也像其他的官员一样惧怕权贵、只求自保,我们也就自认倒霉了,从此不再告状;可万一您要是真能为我们做主,帮我们讨回公道,我们也就谢天谢地了。冤死的那些老人孩子,尤其是贺延年老大人一家,在九泉之下也就能够安息啦!”
听完几位老汉的回话之后,梁灏基本上弄清了案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心情凝重,郑重其事地告诉几位老汉:“请各位父老乡亲放心,这个案子本府接下了!不过由于案情复杂、时间已久,办起来恐怕不会顺手。你们回去后暂且不要声张,容本府慢慢处理。如果半年后我梁灏还不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说法,梁某自动摘下头上这顶乌纱帽,回东平老家种地去,从此不再为官。”
几位老汉听罢梁灏这一番话,无不热泪盈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张老汉主见多些,连忙拉着几个人一齐跪下给梁灏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下了大堂,带领告状的人们回去了。
送走张老汉等人之后,梁灏仔细地看了状子,又命人搬来了卷宗,查阅了档案资料,整整一天,直看得头晕脑涨,才算理出头绪来。傍晚回家后,梁灏依然是心事重重、愁眉不展。夫人心中奇怪问道:“老爷今日为何这般模样?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见夫人关切,梁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遂将白天的案情向夫人简要地叙述了一番后说道:“当前贾贵妃宠幸无比、权势熏天;贾青云仗势欺人、积怨太深。前任做了好人,这个恶人只有让我来做了。”
夫人听后也感到问题严重,便与梁灏仔细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如果不处置贾青云,任其逍遥法外,难平民愤;如果依法处理,将贾青云处以极刑,虽能平息民怨,但却必然得罪于贾贵妃乃至于大批的皇亲贵族,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夫妻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有管家领着看门的家丁前来禀报:“老爷、夫人,方才有人敲门,待小人开门出去后却又不见踪影。可是在小人回过身来准备关门之时,又见门上插有一把匕首与一张纸条,便急忙拿来请老爷、夫人斟酌。”说罢,将二件物品呈上后退下。
梁灏将两种东西接过后,先将那匕首细看了一番:只见那匕首长约一尺有余,刀柄三寸,两面各刻一人头骷髅,刀身七寸,在蜡烛照耀之下闪闪发光,令人不寒而栗。梁灏微微一笑,将匕首放在茶几之上;再看那纸张时,却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遂对夫人笑道:“不用说,这是那贾国舅得知我新任开封知府,特意送的见面礼呀!”
梁夫人从小在优雅的家族环境中成长,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从未经历过狂风暴雨的洗礼。即便是嫁于梁灏以来,也从未见过此种阵势,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同时感到丈夫此时此刻也是非常需要自己的关怀和支持,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与丈夫同心同德、风雨同舟,只有这样,才能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想到这里,便小心翼翼地问梁灏道:“案情如此复杂,不知老爷打算如何处置?”
夫人的心理活动已经在面部表情上全部体现出来,被梁灏观察得一览无余,心中更是感动。为了缓和气氛,便先给夫人讲了“黔驴技穷”的典故,而后又故作轻松地说道:“他那里做贼心虚,先将证据送来,我这边只有暂时收下,静观其变,看他下一步怎么走法。”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之间,管家又来禀报:“老爷、夫人,后宫贾娘娘派人送来重礼,正在门厅等候。”
见梁灏有些犹豫,夫人立即对管家说道:“快请到客厅用茶,老爷随后就到。”家人应声而去。
梁灏对夫人言道:“说曹操、曹操到。”
夫人道:“老爷休要心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快去见客吧,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就是。”
客厅中,大太监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浏览墙壁上的字画:突然被梁灏自书自励的一幅横书“远心旷度”四字所吸引。此书如从左向右倒读则是“度旷心远”,亦是意深境幽。原本是晋代夏侯湛称颂东方朔之句,意思是敬佩其有精深的思想和旷野般广阔的胸怀。书写时笔墨饱满,线条雄健秀润,结体端庄凝重。从整体效果看,厚重而灵动,沉稳而飘逸,点画与线条充满生机与活力。大太监久居宫中,对文学与书法皆有一定的鉴赏能力,对梁灏的人品与书法也早有耳闻。此时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称赞:“好语句,好意境、好笔法、好品位!名不虚传,真是字如其人哪!”
正在此时,梁灏健步迈进客厅,对大太监施礼道:“公公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下官迎接来迟,还望公公海涵。”
太监回礼道:“梁大人公务繁忙,不必客气。咱家受娘娘之命,有些小玩意送于梁大人观赏,还请梁大人笑纳。”说罢,递上礼单,又喊了一声“抬上来!”只见两个小太监吃力地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梁灏见状,连忙对大太监说道:“公公且慢,下官怎敢收受娘娘的厚礼,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就是,下官无不从命。”
大太监见梁灏如此态度,便将嘴巴凑到梁灏耳边,将贾娘娘的意图添油加醋、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梁灏连忙说道:“请公公回禀贵妃娘娘,梁某遵命就是了。礼物请公公带回,梁某纵然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收受娘娘的重礼啊。”
“嘿嘿嘿嘿……”大太监高兴地干笑了几声,心里想道:“算你识相”。嘴上却依然说道:“既然如此,咱家就回宫复命了,时候不早了,梁大人请歇息吧。”一边说一边朝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连忙又将礼品箱原封不动地抬了出去。
梁灏见此状况,心中好笑,嘴上却依然说道:“公公走好。”
大太监昂首挺胸、头也不回地一甩手中的蝇拂,客气了一句:“梁大人请留步,咱家告辞了。”
送走大太监,梁灏回到卧室,正准备将情况向夫人简述一遍,却听得管家又在外面轻声喊道:“老爷,皇宫总管大太监黄公公来请,说是皇上召见。”
梁灏来不及与夫人商议,忙说:“先请客厅落座,我马上就到。”临走时看了夫人一眼,
夫人会意,微微点头道:“快去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梁灏来到客厅,大太监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等梁灏行礼,便一把抓住梁灏的衣袖说道,:“梁大人不必多礼,赶紧随咱家进宫见驾,以免皇上久等。”
紧接着二人出了阎府,有马车在门外等候。
二人上了车子,不等坐稳,大太监便命车夫快马加鞭。梁灏看着大太监黄晓江愁眉不展、心急如焚的样子,低声问道:“黄公公辛苦,不知皇上深夜召见老臣,有何要事?”
看到大太监欲言又止的样子,梁灏又道:“梁某深知黄公公在皇上跟前当差辛苦,虽然是无比荣耀,却也十分不易。梁某也是想为皇上分忧解难。如若皇上心情愉悦,咱们做臣子的是不是也能相对轻松一些啊?”
听到这里,大太监叹了一口气说道:“多谢梁大人体贴。梁大人不要误会,不是咱家不愿对您讲,实在是不好说。”
梁灏道:“不妨,就拣好说的说。”
“唉!梁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那贾国舅依仗着贾娘娘在皇上面前得宠,就狗仗人势,在外面胡作非为,激起民愤汹涌,满朝文武百官无不奏本弹劾。皇帝下朝后对贾娘娘大发雷霆。咱家离得太远,没听仔细,只听得有一句好像是‘灭九族’之类的。梁大人您想,这贾娘娘已经怀有龙种,可能不会受到株连,可是她只有贾国舅这么一个亲弟弟,要是再灭了九族,娘娘还不得心痛死啊?可要不处理贾国舅,还真不好向天下人交待。皇上大概就是为这个事拿不定主意,心情烦躁、无故动怒、乃至大发雷霆,因而请梁大人您连夜进宫。”
“噢,下官明白了,多谢黄公公指点。”
“梁大人不用客气。”
且说梁灏到了皇宫,在大太监引领之下,直奔寝宫而去。进殿之后,看到真宗皇帝正在龙椅之上托腮而坐,神情略显焦虑。
梁灏进来,正要行大礼参拜,真宗皇帝连忙止住,说道:“梁爱卿不必多礼,此时只有朕与爱卿二人,只当是知己谈心而已。”
梁灏忙说:“多谢万岁如此信任老臣,微臣即便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要为万岁分忧解难。”
皇上叹息道:“知朕者,梁爱卿也。”接下来便将贾青云一事对梁灏说了一遍,然后愤愤地说道:“如此害群之马、祸国殃民,灭其九族也难解朕心头之恨,只是贾贵妃身怀六甲、即将临盆,若受牵连,让朕于心不忍。梁爱卿,你看此事如何处理为好?”
梁灏听到此处,便已然明了皇帝此时此刻的矛盾心情,既痛恨贾青云为非作歹,又难舍对贾贵妃的一片痴爱,在江山与美人之间,有些投鼠忌器、难以取舍。梁灏沉思默想片刻之后对皇上说道:“微臣启禀万岁,如果让那贾国舅认罪服法、自行了断,可否为好?这样既保持了皇家颜面,也平息了民间义愤,贾娘娘也无可挑剔,更不会因此影响龙胎。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帝略微一想,答道:“梁爱卿无愧于朕之智囊,如此甚妙。只是那贾青云刁顽成性,如何肯自行了断?”
梁灏稍做思考后答道:“为当前之计,微臣愿只身前往国舅府,以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俐之齿,陈述利害、让其自裁,不知万岁以为如何?”
皇上道:“爱卿此计甚妙,如此就辛苦爱卿了。”见梁灏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问道“爱卿莫非还有什么顾虑?”
梁灏道:“万岁您想,微臣不过曲曲三品知府,而国舅却是一品侯爵,微臣如此做法难免有以下犯上之嫌!”
皇帝闻听后说道:“这有何难?只是此时不便行旨。也罢,朕就赐予爱卿金牌一块,爱卿便宜行事即可。”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打开案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块金牌递于梁灏。
梁灏连忙跪下双手接过,说道:“请万岁宽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报答万岁知遇之恩!”
皇上松了一口气说道:“正所谓‘强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如此就有劳爱卿了。时候不早了,老爱卿也快些回去歇息吧!”
“是,微臣告退,万岁也早些歇息。”
殿外,黄大太监与车夫还在等侯,见梁灏出来,连忙上前打听:“梁大人,情况如何,万岁心情可有好转?”
梁灏附耳道:“已无大碍,快去侍候万岁歇息吧!”
大太监闻听,不胜欢喜道:“多谢梁大人!”说罢又连忙安排车夫驾车将梁灏送回阎宅休息不题。
回到家中,已经是三更时分。梁灏简单向夫人介绍了情况,夫人亦是感到棘手:不杀贾青云、民愤难息;杀了贾青云,那贾贵妃怎肯罢休?皇帝此时正在气头上,很难说不是意气用事,待事后不认帐怎么办?还有那些皇亲国戚会不会因此产生物伤其类、打马骡子惊的连锁反映以及其它难以预测的结局?后果吉凶实在难料。眼看已近四更天气,二人这才和衣躺下天傍明,夫人悄悄起身,不料梁灏也已醒来,二人会意,相视一笑。夫人道:“妾有一计,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梁灏附耳道:“隔墙有耳,不要说出,写于手上。”二人分别用笔写于手掌,然后合在一起:
只见梁灏手上写着“敲山震虎”,夫人手上则写着“请君入瓮。” 二人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只是点头示意。夫人附耳道:“只可智取。”梁灏亦附耳道:“不可强攻。” 随后,二人相拥作别。
梁灏到了府衙,见只有师爷一人整理文书稿件,其他人还未前来点卯。便对师爷说道:“本府此时只身前去国舅府,你去转告杨统制,从城外操练回来时,于巳时三刻左右率领兵马在其府外做短暂停留。”
师爷听后既担心又有些犹豫,便劝道:“老爷何不多带些人过去?即可镇一镇那贼子的狼子野心,也能省却许多口舌麻烦。”
梁灏道:“吾一人即可,人多反倒不便。”
师爷道:“如老爷一人独自前去,小人怎敢放心?”
梁灏道:“尽管放心就是,莫说是一个小小的国舅府,即便是龙潭虎穴,本府也要去闯荡一番。”说罢,拉开橱柜,拿了些许物件,装入袖中,径自往国舅府去了。
来到国舅府,只见几个门丁手持刀枪站立在门口两旁,另有一个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哼着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上去好像是个小头目。梁灏向前对其作了个辑说道:“请管家大哥通报国舅爷,就说开封府梁灏求见。”
此人是个粗矮胖子,满脸横肉,一双小三角眼,一个酒糟鼻子,嘴唇之上留着八字胡,一付野蛮粗暴之相。一听来人称其为管家,就已经飘飘然了,立即眉开眼笑;又听来人自称是开封府梁灏,却也不敢怠慢,回礼道:“梁大人请稍等片刻,小人即刻前去向国舅爷禀报。”
国舅府银安殿内,贾青云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来回踱步。往日的门庭若市,今朝却是门可罗雀;昔日熙熙攘攘的座上宾,如今踪影全无。昨天晚上,姐姐将自己唤入内宫,着着实实地狠骂了一通,说他是碟子里扎猛——不知深浅;打着灯笼拾粪——找死(屎)。还说她的前程、全家人的生命、甚至九族人的命运都得让他给毁了。骂了半个时辰,还觉得不解恨,又命小太监赏了他二十个大嘴巴。那小太监也是真他娘的狠,二十个嘴巴赏完,抽得他满眼都是金子,嘴角还见了红,心里不由恨之入骨,暗中想道“等老子过了这一关,先把你这条阉狗宰了。”可嘴上还得给怒火中烧的姐姐赔不是:“请贵妃娘娘息怒,为小弟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还得请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也好让小弟度过眼前这一难关,也好给贾家留点香火,小弟感激不尽。”说罢磕头不止。
贵妃娘娘总算还顾及一点同胞之情,没再过分责备。临走时,又悄悄地告诉他,自己已经给准备办理此案的梁灏传了话,也许能逃过这一劫。这让他感到在即将被淹死之际,似乎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忽然,管家前来禀报,说是开封府梁灏前来求见。贾青云听后不由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梁灏前来求见?带了多少兵马?”
管家没有看透贾青云的心理,答道“只身一人,并无兵马。”
“只身一人?”这贾青云顿时有点云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里想着“是不是昨天傍晚送的‘礼物’使上劲了。”忙吩咐管家:“别管他三七二十一,先选几名精明强干的打手,埋伏在幕后,如若梁灏胆敢行凶,就听本国舅摔杯为令,给他按上一个其行刺本国舅的罪名,先将其拿下,叫他有来无回。”
管家答道“请国舅爷放心,量他一介文官,应该知道国舅爷的分量,就是借给他几个胆,也不敢对国舅爷动手。”
“此一时、彼一时,不得不防,有备无患。你先去准备吧,安排完以后就叫他过来。”
“中,奴才这就去。”
在门丁头目的引领下,贾府管家来到大门外,奴颜卑躬地对梁灏说道:“有请梁大人!”又用右手朝院内一摆,做了一个请的样子,十分地滑稽,让梁灏差一点笑出声来,双手抱拳说了声“多谢!”,就跟着进了院。
银安殿前,贾青云降阶相迎,先是嘿嘿干笑几声,随即拱手寒喧道:“梁大人真是稀客呀!贾某有失远迎,还望梁大人恕罪。”
见贾青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梁灏尽管心中十分厌恶,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地回礼道:“岂敢、岂敢,国舅贵为皇亲国戚,威震京都、享誉海内。梁某公务繁忙,未能及时拜访,还应请国舅恕罪才是。”
“啊!梁大人如此过奖,让贾某真是受宠若惊哪!”
“国舅礼贤下士,谁人不知、哪个不敬啊!”
“哈哈哈哈……”
进到殿内,二人分宾主而坐,家丁上茶后退下。梁灏先是用眼睛的余光往左右一扫,只见有几双脚从墙壁帷幕后露了出来,便笑着对贾青云说道:“梁某是在国舅府啊还是在甘露寺啊?”
贾青云一看弄巧成拙,不由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混帐东西,藏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想杀害本国舅吗?”
几个打手见事不妙,只得灰溜溜地钻出来跑了。
贾青云尴尬至极,言语讪讪地对梁灏道:“梁大人不必与这帮奴才一般见识,有何见教,贾某洗耳恭听。”
梁灏道:“见教谈不上,只是想与国舅叙一叙家常而已。”
“叙家常?哈哈哈哈,梁大人乃是朝廷重臣,京城长官,怎么会有闲功夫到我这小庙里叙家常,岂非天大的笑话?”
梁灏正色道:“国舅乃是皇帝至亲,家事既是国事,国事无小事。梁某受命于当今万岁,治理京城,前来请教于国舅,怎会是笑话?”
贾青云理屈词穷,只好讪讪应答:“那就请梁大人赐教吧!”
梁灏开门见山:“既然如此,请问国舅,您的荣华富贵因何而来?”
“因为我姐姐是当今皇上的贵妃呗?”
“后宫粉黛三千,为何唯独您姐姐就能宠幸至极,成为皇上的贵妃呢?”
“我姐姐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羞花闭月,乃当今第一大美女。莫说是普通嫔妃,即便是皇后也自愧不如!”
“以色事人,岂能长久?国舅难道没听闻后宫嫔妃为争风吃醋而互相残杀之事吗?今天皇上喜欢令姐,就可以金屋藏娇,一诺千金;明天一旦失宠,就会打入冷宫,甚至杖毙。”
“啊!竟会有这等事?”
“虽说是令姐凭借姿色取悦皇上,高居后宫。只是不知国舅想过没有,这与国舅并没有太大的直接关系。”
“此话怎讲?”
“第一你不曾上阵杀敌,建功勋于社稷;第二你不曾献计献策,树威望于朝堂:第三你不曾理政断案,取信誉于民众;第四你不曾救死扶伤,拯生灵于泉台;第五你不曾教学授业,育栋梁于园林;第六你不曾修桥铺路,积阴德于后世;第七你不曾扶危济困,留美名于人间;第八你不曾尊老爱幼,树榜样于子孙。而是竭尽为非作歹之能事,狐假虎威、欺压百姓。以至于天人共愤、怨声载道!”
贾青云做贼心虚,听到这里忙对梁灏说道:“梁大人,这是从何说起啊?贾某可是什么都没做呀!”
梁灏冷笑一声:“哼,什么都没做?你还想做什么?你强占民宅何止百家?流浪失所者何止千人?冻饿而死的老人儿童又何止上百?贺延年大人何罪之有?你竟敢派人烧死他全家。你私建宫殿、暗设牢房、滥用御器、拉拢朝臣、结党营私、称孤道寡,谋反之心、昭然若揭,叛逆之行、路人皆知,按大宋刑律,当灭九族!”
贾青云此时已经是面色如死灰、浑身似筛糠:“梁大人、您、您、您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冤枉好人哪!”
“哼!冤枉好人?如果你是好人,那天下还有坏人吗!百姓告你的状子厚达数丈、重达百斤,难道都是一面之词吗?”
贾青云此时已经感到末日来临,不由瘫软在地哀求道:“梁大人开恩,请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给贾某指一条生路,贾某没齿不忘。”
“实不相瞒,皇上昨天深夜诏梁某进宫,龙颜大怒,定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尽诛九族、以示天下。只是顾及贵妃娘娘怀有龙种,又缘梁某万般求情,皇上才准许梁某便宜行事,只身前来,讲清利害,允许你自行了断,赏你一个全尸。一来可以保全贵妃娘娘颜面及腹中胎儿;二来可保你全家人乃至九族数百条性命。谁知你不知好歹,竟敢预先埋伏刀斧手,欲对本府行凶,真是望乡台上唱二簧——不知死活的鬼,枉费本府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
“梁知府!梁大人!!梁老爷!!!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与贾某一般见识啊!”说罢,跪下磕头如同鸡叨碎米一般。
正在此时,只见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国舅爷,大事不好,外面来了无数官兵,将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贾青云闻听此言,方知梁灏所言不差,连忙再次跪下求饶:“梁大人、先不要让他们进来,贾某自行了断便是。”说完就让管家赶忙去找绳子。
见此情况,梁灏轻蔑地说道:“不用找了,万岁爷已经给你预备下了,你自己任选一件吧!”说罢,从袖中拿出几件东西放于案上。
贾青云近前仔细一看,只见分别是一把短剑、一瓶药酒、一条白绫。心中不由暗自猜想:“看来皇帝是真的绝情,想要我的小命了,再活下去也没好了。不过,自己这些年吃喝玩乐也算够本了,人间的欢乐能享受的全都享受了,不能享受的也享受了。也罢,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想到这里,心里好像是有了底气,又有了盼头。于是,先拿起短剑来朝自己的脖子和肚子上比划了几下,连忙放下,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太疼!”随后又摸起药酒来晃了晃,听了听瓶子里面的响声,说道:“这个倒是差不多,就是喝到肚子里面恐怕是不是好滋味,毒酒断肠呀!”最后拿起白绫想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就是它吧,比较舒服些,一蹬腿就什么也不知道啦!”说完,就让管家帮忙将白绫搭到房梁之上,系好圈套。随后自己站到凳子上,刚想将圈套往脖子上套,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便又问了一句:“梁大人,您方才所说之话可要算数。”
“那是自然,有皇上御赐金牌在此。”
梁灏说罢,从袖中又掏出一面金牌来朝贾青云一亮,只见那金牌长不过六寸,宽不过四指,金光闪闪、耀人双眼,上方雕刻二龙戏珠,下刻四个大字“代天巡狩”;后面也是四个大字“如朕亲临”。若非是皇帝御物,民间谁敢伪造。
此时,贾青云彻底绝望了,双手拿着白绫圈套高声大喊一声:“娘娘保重、来世再见吧!”然后将白绫往脖子上一套,眼睛一闭,脚下猛一使劲,将凳子蹬开,白绫子就用上了力,只见贾青云那血盆般大嘴一张,舌头伸出半尺多长,便一命呜呼哀哉了。
那管家一看大事不妙,立即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树倒猢狲散。一听说国舅爷罪大恶极,皇帝龙颜大怒,已严令其自行裁决,国舅府内顿时乱成一团。往日里那些助纣为虐的打手帮凶、为虎作伥的狗头军师,卖身投靠的文人墨客、主动上门的大小姨娘以及强抢而来的歌妓舞女们一时间一哄而散。府内但凡能拿走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文物古玩、墨宝字画、衣服被褥、锅碗瓢盆乃至桌椅板凳全被席卷一空。偌大的国舅府被糟蹋得一片狼藉、一塌糊涂。只剩下被国舅弃之不理,闲置不用好几年的原配老婆无处可去,独自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在院子里,如同鬼哭狼嚎般哭天喊地。高高的枯树枝上,有几只觅食的乌鸦好像同情又似乎嘲笑般地发出了几声凄惨的叫声:“哇、哇、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毕长代,中共党员,东平湖管理局退休干部。热爱文学,擅长写作,著有长篇章回体历史小说《父子狀元》、散文集《人生随笔》。
现任东平水浒诗院院长,创办了《水浒诗刊》为主编,兼任东平县作协楹联艺术研究委员会特邀名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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