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主任 长篇小说《岁月》选节
作者/陈社昌
很多的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于淑芬准备实施行动的时候,高院长突然接到卫生厅的电话,说是有一个外国友人要到你们医院来,要见一个叫程欣的小伙子,希望你们接洽一下。
程欣?
是啊,电话里的声音不容质疑,对方一再强调,是外国友人要见他……
他还在洞庭湖呀……高院长本来想这样告诉对方,但他停住了。他好像意思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放下电话后,立刻叫严士杰过来。
办公室主任严士杰接到电话,立马就过来了。
院长高建业两只手平放在办公室的老板桌上,看上去有点不平静。他在省干疗养院已经工作了六个年头了,医院的变化,职工的思想观念和工作能力他都清清楚楚,别看他不爱说话,看问题却很渗透。程欣那个小伙子,当时是听从组织安排去了洞庭湖的,在那里一年的时间,他就救活了一个医院。还发表了不下十篇医学论文,每篇文章都是以省干疗养院的名义。难怪会有外国友人来找他。看来,程欣确实是个人才,那个时候把他放走也是出于无奈,他的压力大啊!当时那种情况下,谁愿意离开省城到那么艰苦的地方去呢?他的出现为全院职工做出了榜样。工作压力也因此减轻了不少。思来想去,现在是到了该把他要回来的时候了,正所谓运筹帷幄。没想到的是,上面的人竟然会这样跟他的想法合拍。想到这里,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抬起头,说请进!
见到主任,院长用手指了指他身边的木沙发,示意他坐下。主任见到院长,立刻迎合地点点头,弓着身子立在办公桌旁。院长抬眼看看他,以咨询的口气说,你还记得那个叫程欣的小伙子吗?
程欣?那个主动写申请书的人,全院唯一的一个,印象很深的,怎么会不记得呢?只是院长突然提起,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疑惑地看着院长,呃,呃,记,记得,是,是有印象。一边说着一边唯唯诺诺点头应答。
院长站起来,度着方步走到主任身边,说这个小伙子很不错的,他救活了一个医院。北远县人民医院的方院长很赏识他。他所写的每篇论文,那些专家学者都很赞同。刚才,厅里还打电话来,说有个外国专家想见他,这一次弄得我很被动。
院长,你的意思……?
高建立看着严士杰,你说呢?
严主任试探性的说,可是,那是他自己申请去的,不一定能请得动哩。
何以见得?你应该听说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动动脑子吧。他的篇论文落款为什么填写疗养院?
严士杰算是弄清楚了院长的真实想法。但一想到那次去做动员工作,那副表情至今还没忘记。他迟疑着还想说点什么。
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高院长看着严主任问道。
没什么了,院长。主任答应着,像太监一样弓着身子退出了办公室。
严士杰接到任务后,立即打开了思路。他还清楚的记得,程欣的事是他着手办的,离开程欣的时候,明明是笑着打着招呼走的,可当主任回眸的瞬间,程欣圆睁着愤怒的眼睛,巴不得一口生吃了他。那个样子,当时就吓了他一跳。当然,那份申请报告还在挡案室保存着。过后,他也以为程欣只是堵堵气,当他再次拿着申请报告认真地看了看,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恳切。他猜不透程欣真实的想法了,想想也是的,当时那种情况下,谁都不愿意离开省城。那一次,他去找他,本来也是去做动员工作的,是傻子都看得出,只是程欣太主动,还严肃地写了份申请报告,当时的工作能那么顺利,那份申请书确实起到关键性的作用。现在,院长又让他去啃这块硬骨头,着实有点为难。当然,一般的情况下,或者是其他的人,只怕一个电话也许就会回来了。然而,程欣不一样,他不知道那小子为什么会这么清高,但他知道程欣确实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严士杰从院长的语气里,知道这是个死任务。可是,要怎样才能顺利的让程欣回来呢,就得动脑筋了,他不可能再去问院长,可有些事情难就难在这里,他在院长虚拟的口气中徘徊。
主任靠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医院这么大,院长又这么倚重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在政策上打点插边球?或者使点手段。一般的人一定会千恩万谢!可是这个程欣……主任搖搖头,这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严世杰眯着眼睛,突然站住了,对呀,不是有个曹辉吗?想不到踏破铁鞋无处觅,他立刻关掉办公室的电源,径直向二楼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曹辉老远就看到严士杰,老实说,他最看不起这种没骨气的人,说长年累月弓着身子俨然是个太监,但因为工作关系经常要见面,不能太露,就只能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来捉弄他、刺激他。主任也不是傻瓜,过份的玩笑是什么滋味他不是不懂。只是至那以后,主任没有万不得已的事,是绝对不会轻易过来找气受的。今天是什么风把他吹来的呢?曹辉这样想着的时候,严主任笑嗬嗬的已经踏进了他的办公室。
哟,主任,希客,希客呀。曹辉说着站起来,把自己坐的椅子提了提,说主任请坐。
主任点点头笑了笑,这次不但没溪落自己,还客气地让坐,他顿时自在多了。但他还是站着,嗯,嗯,嗯的看着曹辉。曹辉扯起要笑不笑的眼睛望着主任,要不,我给你倒杯茶,有什么事慢慢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院长派我去出差,按贯例需要两个人。你是知道的,办公室那边缺人手,你见多识广,又风趣幽默,我已经请示院长了,……你不会拒绝吧?
曹辉把茶水递给主任,出差?你没搞错吧。什么时候轮到我了?北京还是上海?
都不是,但我知道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
你没说,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喜欢呢?
洞庭湖,现在告诉你了。主任骄傲地看着曹辉,怎么样?
没想到,曹辉不领这个情,说我吃饱了撑的,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真的不想去?
……你这个鬼,什么意思?曹辉听出他话里有话。
是这样的,主任把出差的任务认真说了一遍,曹辉听了忍不住一阵窃喜,但他不露痕迹地说,我也不去。
呃,曹辉,你有没有搞错?据我了解,他可是你未来的姐夫哩!
就是因为这层关系,知道不?这是组织原则。再说即便不是这个原因我也不会去的。
又是为什么?主任呛住了,他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曹辉不是不想去,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未来的姐夫工作过的地方。他刚才故意这样说只不过是想刺激一下主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主任傻呼呼的样子,似乎有些过瘾。然而,几乎是同时,曹辉的心里瞬间涌动着不易擦觉的怜悯,觉得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所要面对的一切,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关系真的不容易,因为谨慎!长此以往自然形成的外在形象。谁都不想卑弓屈膝,可世风日下为了自己站得住脚,扭曲一下未常不可。纵观历史,旦凡能做大太监的,都是这样过来的。也许这就是生活。
主任狠狠地瞪着曹辉,总算说了句很硬气的话,你爱去不去,我已经人至义尽了。
曹辉看着主任渐渐远去的背影,笑着说,还来劲了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