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思 长篇小说(岁月选节)
作者/陈社昌
于淑芬回到父母亲身边,父亲见她又黑又瘦,穿着打扮也过于随便,完全看不到她天真烂漫的少女形象,他心痛地看着女儿,嘶哑着声音说,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啊!说完,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母亲便是拉着女儿的手问长问短,这期间,她几次想去洞庭湖,可路程太远,在那个抓革命促生产的年代,几次向单位请假,都没有批准,加上女儿的这种做法无法释怀,只好作摆。每天到了夜里想女儿想到彻夜难眠,想到心痛。这个时候,她就会铺开稿纸给女儿写信,寻找心灵的慰藉。有些时候,还因为观点的不同,往往说不到一块去。现在好不容易见到女儿,女儿却像变了个人一样的,形象和气质、举旨俨然成了乡里婆。
于淑芬的心思却不在这里,程欣回来了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回城几个月了,还没有见过面,聊过天。他白天上班,八小时外就在新房里给装修师傅参考,还有曹已明小鸟依人的甜蜜。根本顾及不了她,当然也不会顾及她。原先在洞庭湖虽然苦点累点,虽然明明知道他是属于别人的,但至少还可以天天见面,可以说上几句话,甚至可以为他做顿可口的饭菜,多多少少有点点心灵上的安慰。现在怎么了?心里空落落的,连见个面都是一种奢侈!回到疗养院这么久了,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还没有过。有一次见到他,他坐在院长的轿车里,关闭车窗玻璃的瞬间,她的眼睛突地明亮了一下。程欣也看到她,同样吃惊地望她一眼,车窗玻璃虽然迅速地往下滑落,可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车子就已经启步了,就是这个瞬间,兴奋的她整个晚上都睡不着。总算见了面,知道他平安,心里蓦地得到某些满足。她的暗恋,有谁会知道?程欣是不会知晓的,羞涩的她虽然提出过不知多少回。可是,傲气的程欣表面上关怀倍至,却总是以兄妹相称,弄得她极为尴尬。这样的事,又不能向任何人吐露。陷得这么深,已经不能自跋。已经成为一种痛,一种心病。在北远县城时,室友何芳知道情况后,提了些看法和建议,她也在一步步实施计划,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这么快,正所谓计划跟不上变化,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医院里让他一步蹬天成为副院长,她们之间反而因此有了一道厚厚的城墙。虽然她也跟着回了城,同在一个医院里上班,却反而被世间隔绝了,想见一面都很难。这种想看又看不到的感觉有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濨味?那是一种痛!那种痛时时伴随着她。
于淑芬独自一个人呆呆地望着窗外,泪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她突然听到锁匙开门的声音,知道是母亲回来了,双手立刻在脸上迅速地摸去泪痕,佯装笑脸,像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说妈,您回来了,我去做饭,她真的立马站起身来。
妹子呃,你坐吧,妈妈来做饭就好了。母亲看到女儿痴呆呆的样子,就心痛。说着一边系了围巾,淘米,洗菜,洗碗。一切是那么熟练,那样自然。约莫四十分钟,三菜一汤就出来了,这个时候,父亲正好开门进来,母亲说,赶快去洗手,吃饭了。
看着这些,于淑芬感到很难过,这个和蔼而温馨的三口之家,为什么偏偏要加上自己这个不协调的音符呢?
于淑芬吃完饭,独自坐在海棉垫做的木沙发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无论如何都要与程欣见个面,把想要说的话大胆地说出来,管他爱不爱听,接不接受。她不想这样不死不活的过了,这种单相思的日子已经磨掉了她最为灿烂的青春岁月,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凄风苦雨里度过,特别是回城后的日子,她几乎是整日整晚的在思念中煎熬。在她的心里,程欣是她的整个世界,她的全部。然而,他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怀里,她怎么能不痛苦!此刻的她,全然没有了自己。她不想这样无止境的等下去了,更不想把自己耗在这个无边无际的苦海里。她必须得找他好好谈谈,看看他的态度。只有那样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她这样想着,把抱枕放在胸前,两只手顺势箍紧,把自己极好看的瓜子脸埋在里面,嘴角边才露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好像就是这个久违的慰藉,才是他生活下去的全部勇气。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陈社昌,男,农民,现居长沙。说是农民,很多人不信,原因是我住在城里。但我真的一天能插一亩田,开过拖拉机,写过入党申请。现在是新社会里的无产阶级。喜欢缩在一个角落里写诗。自说自话。什么事都懂,又什么事都不懂。老婆说我精不精,蠢不蠢。户籍档案:清贫,农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