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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儿子高考
作者：阿满
配乐：冰儿 朗诵：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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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考的准备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的。一天上午家长群里有人吵着预定酒店，很多家长发来在酒店排队订房的照片，一时间好像整个考点附近的酒店被全部订空。
我上班没有时间前去，正急得团团转，办公室小李说可以网上订房，大家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围过来众志成城网上查找考点附近的酒店，最后看中刚开业不久的维也纳观音桥店。看图片环境还算可以，设施都是新的，距离考点也只有1.1公里，步行也就10多分钟。可距离订房时间太长，网上不能下单。刚刚有了一个机会似乎马上就要溜走。于是拨打电话询问，可电话那端始终没人接听。还是小李冷静理智，“也许服务台人太多，正忙，再多打几次也许会接听的。”交了会员费，办了会员卡，心这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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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张老师在群里发的“高2018届高考主要日程安排”十分详细，精确到了每一个重要时间的每一分钟。6号中午13:50考试熟悉考点，进入考场接受考前教育。我和孩子妈5号晚上就计划好了早上8:58准时出发，即使迟走一分钟，8:59也是大吉之数。
时间很充裕。我在路上开得很慢，平常遇到加塞、别路、乱停等，有时候还会抱怨几句，今天却似乎一切都是友好的，连红灯和拥堵也是友好的。路上还顺便去洗车场把车洗了一下。孩子妈说：“这才像个样子嘛，一个崭新的面貌，一种昂扬的精神状态给儿子高考加油！”
到了酒店已是人满为患，清一色的陪考老爸老妈，大包小包摆满了整个前台和大厅。看到这个阵势心里有点患了嘀咕：“虽然办了会员卡，成了‘绿色通道VIP’，可房卡没有拿到手，一切都还未定。”
终于排到我的时候，前台服务生对我的VIP似乎没有一点“绿色”的优待，就如医院的收银、银行的柜员一样只报了一组数据。孩子妈路上还在说一定要选一个好房号的，完全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有房就行吧，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看新闻说今年全国参加高考的考生一共975万，比2017年多35万，是继2010年后最多的一年。我想这大概是年轻的爸爸妈妈那时候吵着生一个“千禧宝宝”的缘故吧。既然愉快地选择了热闹的快乐，也就必须愉快地接受热闹的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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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是学校统一组织坐校车从巴蜀校区去考点熟悉考场的。我办完酒店的入住手续后也随着长长的家长队伍步行前往考点：一是确实想看看儿子状态。二是想看看考点的环境，同时也用自己的脚感受一下儿子明天就要走的这一段路程。三是呆在酒店确实也无心看电视节目，除了特别关注“三班家长群”以外，手机里所有的群都设置为“免打扰”，偶尔一些朋友发来的八卦、笑话、问候都无法抚慰我激动而紧张的心情，就连从我19岁当兵到部队，二十多年来一直养成的午睡习惯，今天不仅没有一点睡意，反而还有一种比我在部队时率队参加执勤处突执行重大任务更加强烈的兴奋和激动。
考点外的家长顺着路边的树荫排了厚厚一层，校门口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手机上的温度显示是34度，本能地看了一下7号和8号的天气，7号仍然是33度，8号27度，多云，有小雨，污染指数优，空气湿度49，风力微风。我不免为天公作美而心存感激。
对着静静而空空的校园，隔着承载着希望的电动门，在等待中，家长们你一言我一语、东一句西一句都在谈着孩子：小时候如何如何乖巧可爱，初中开始又如何迷上了电脑游戏，叛逆期又如何叫人不省心。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嘴上聊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学校的大门和校园里空旷的操场以及并不算长的一段通道。
儿子是较早走出来的一个梯队，我也和所有家长一样掏出了手机，打开照相功能，想记录一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时刻。高个的儿子抬头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我和我正对准他的镜头，表情马上严肃起来，甚至有些不屑。我知道自认为已经长大的儿子又在抱怨“你们也太幼稚了吧！”于是抢拍了两张，马上收起了手机，还是不要惹他为好，谁叫是他高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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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不要我们陪督学习的儿子晚饭也没有吃，就自己搭公交车回学校了，说是要去学校吃饭，顺便取一些东西过来，我说开车去，他拒绝了。我想应该是怕一路上听我们唠叨地传授给他所谓的“经验”和无用的“宽慰”吧，或者是有同学一起，怕我们大人的参与破坏了他们的节奏。面对一桌子儿子爱吃的美味佳肴，我和他妈妈都只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就悻悻地回到了房间。
晚上8点儿子突然打电话来说要我去学校接他。我似乎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几乎没有作任何停留就直接驱车直奔学校。还好，一路绿灯。心想，儿子考大学的路，也是一路绿灯，这明明就是一个好兆头。
再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9点过了，儿子拿了房卡，我把他带来的书籍、资料放在房间后，正想再帮忙收拾一下，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不耐烦地催我早点离开。“我7:30起床，别打搅我。”“早点休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在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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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上午第一科考语文。安排表要求8:00在考点学校门口分发高考准考证，8:30考生凭准考证、身份证进入考场，9：00—11:30考试。我7：20就来到了儿子房间门口，看到好多门口都站着家长，相互都没有说话，只是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默默地站着，不停地看时间。
我知道大家都在心里矛盾着：是否应该让孩子再多睡一会儿。有一些家长按奈不住还是早早地敲门了。我坚持到了7:30才坚决地敲响了儿子的门。“我去点早餐了，快到5楼吃早餐！”里面应了一声后，我这才离开。
自助餐很丰富，我把儿子平常最爱吃的菜每一样都打了一些，还特意冲了半杯咖啡，找了一个宽敞的位置与他妈妈坐等儿子到来一起用餐。时针指到7:35，可孩子还没有下楼。我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催问，又再次前去敲门。“我在洗澡，不要催，我晓得时间。”语气坚定地不容置疑。
接下来连续两天的考试大家似乎都达成了默契，既不问，也不说。家长群也似乎达成了默契，没有一个人讨论考试情况，都只各自发送着各自紧张的心情和对考试进展情况的估摸：开始发试卷了、开始答题了、时间过半了、开始交卷了，每一个家长都在微信群里交流着自己的“身临其境”。而发的最多的还是“祈愿三班所有考生梦想成真，感谢老师！”间或有一两个段子，比如：“做的全会，蒙的全对”、“复习什么考什么，考到什么会什么”附一长串双手合十的祈祷、拳头紧握加油的表情。偶有一个家长邀约一起喝茶，但应者寥寥。也许是此时没有喝茶的闲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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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科考英语，是儿子的强项。我看过他的英语书是最新的，他购买的所有复习资料中，英语资料也是最少的，但几乎每次考试都在140分左右。我平时还和他老妈议论：真是奇了怪了，老爸老妈读书时老师教的几个英语单词，早在给他的洗洗涮涮中随水东流殆尽了，而儿子的英语兴趣来源于何处？有一天儿子打电话说想去国外体验一下，如果能够在国外读书就更好了，希望我们支持他。我估摸着，这就是儿子学习英语的动力吧。
英语考试前有15分钟的听力考试，要求2:15分到达考点，2:30进场，2:45必须进入考场。我1:50分叫醒了儿子，儿子穿着睡衣开门又关上，意思是让我放心，意思是“起床了，不会误时。”可是等到2:10还没有出来，再叫门时，竟不理睬了。这时候楼道里所有的学生和家长都离开了酒店，也许好多同学都坐进了考场，拿出了考具，正等待开考的铃声响起。而我这里的考生还在酒店的房间中。
“难道还在看书？”“难道因为太在意导致太紧张了，还在不停地跑厕所？”这样胡思乱想了所有的可能，时间就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一样，秒钟每跳动一下就重重地无情敲打一下我不堪承受的中年男人的心脏——一个脆弱的父亲、可怜的父亲、孤独的父亲的心脏。
“再也不会让你小子为所欲为了，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这样想着，毅然决然地叫服务员打开了儿子的房门。
“我洗了个澡，我看着时间的，还有30分钟。”淡定悠闲的表情、不屑鄙弃的语言，本来想发作一下压抑了似乎几个世纪的暴脾气，一下子被融化得烟消云散。
平时无比拥挤而且慢的像蜗牛一样的电梯，这时三部电梯都张开双臂洞开着等在13楼。面对空荡荡的楼道、空洞洞的电梯，小子走出自己的世界后感觉有些慌了。没有比较就没有失落。我想起了萨德的名言“他人即地狱。”出了酒店他径直朝我停车的方向走去。而我的高德地图上显示这一段路已经红成了紫色。
“走路会更快，还有30分钟，可以保证2:45之前到考场。”我再次压住自己快要喷出火的心，语气平静但坚定地不容商量。一路小跑陪儿子赶考奔向考场的最后一科考试。我以为儿子是最后一个，可路上奔跑的父母、信步的考生、一步三回头的陪考档还大有人在。我也就猥琐地认为似乎找回了平衡和自尊。
儿子走进威严而神圣的考场大门，已是2:30。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点上一支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压压惊！
7
“没迟到吧？”
“迟什么到，我还在里面干坐了十多分钟才开始！”
儿子又是第一梯队走出来的。
“假如所有人都2:30到，岂不是要误了考试？”
“我为什么要和大家一起挤？最先到的会最先开始吗？”
“但这是规矩！”
......
“以后一定要注意！”
“你们觉得高考就一定这么重要吗？”
......
8
天空突然洒下了一些“佛系的小雨点”，微风轻轻地吹着道旁无所用心的树枝。家长群里幽默的高爸爸发来一段文字：“高考结束了，家长们不要太当回事儿了。高考只是决定娃去哪座城市打游戏、耍朋友而已，现实就是您精心呵护十余年的风筝即将断线，您家的一级保护动物很快会演化成野生动物，请尽快认清形势调整心态，做一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空巢老人吧！”
阿满：本名李远满，湖北巴东人，军旅生涯20余年，现居重庆。重庆新诗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各大报刊及网络平台，有的作品被《世纪诗典》收录。
罗兰：从事多年语言艺术教育及研究，大型活动策划人，培养的学生在国际国内比赛中成绩优异，荣获语言类“国际优秀导师”奖。微信公众平台【罗兰之声】【夜听罗兰】创建人。荔枝罗兰之声FM1264639，触电新闻【罗韵兰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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