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神定性，诗意栖居

——读王方晨短篇小说《凤栖梧》

雍小英

（来源：齐鲁晚报）

老实街，“凤栖梧”馍馍房，老板苗凤三。

后佛楼街，“功”裁缝店，老板鹿邑夫。

他们是好友。两个人都是淳朴民风的凝聚物，有着不被世俗同化的为人准则。神秘，安静，安贫乐道，不随波逐流，不为小生意蝇营狗苟。

文字这样一组合，小说主角的特点、身份、性情，就很明显了。

馍馍房老板是个坚守原则，良禽择木而栖的坚守者和实践者。

小说一开始，苗凤三登场，一个满身烟火气的蒸馍师傅，却是一个具有仙风道骨的缙绅风度的人。他儒雅恬淡、深藏不露、很有气质，这实在难得。

做小本生意，赚一分分钱，却自得其乐，与这个高效讲究经济效益的时代格格不入，这是小说一开始就营造出的一股清流。

裁缝店老板也有功夫，他的功夫不光在从不随波逐流，坚守原则做得一手好中山装，还在于有打架的真功夫，他专打沽名钓誉以威胁恫吓老伙计、同门师兄苗凤三的混混。

继续沿着文字的脉络，我们看到小说的主旨，即：在故土流逝、除旧翻新的时代，坚守传统手艺和保持传统人格道德，不沽名钓誉，不乱心性，是需要顶住风浪，扛住引诱、威胁的。

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在吃瓜群众一时快感的怂恿鼓吹下，捕风捉影的事情天天发生。在利益至上、名气至上的经济飞速发展时代，讲究实惠、想方设法捞取好处者风起云涌。但在老实街上的苗凤三和哥儿们鹿邑夫看来，时代如何发展，人如何变，也要吃饭穿衣，这是人的基本需求。

于是，他们坚守，他们无暇计较利益。但是，生活千变万化，此刻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事情来了：

当年苗凤三在一次酒醉后几步跨上屋顶为孩童取下风筝。坊间一直鼓吹苗凤三只身上墙飞檐走壁的轻功如何了得。于是，到了今天，有混混小丰想要拜师，有所谓的“民俗专家”给小丰出谋划策。

厚礼送上门，杂耍威胁送上门，苗凤三坚守：不还手、不答应，不拒绝，以空投馍馍表示招待，以沉默对抗热闹。

鹿邑夫看不惯了，不动声色邀请这一伙杂耍威胁者单挑，一抖手就撩到一个，为苗凤三排除骚扰或者是后患。这是小说故事的主框架。

在这个过程中，你看见了喧嚣和嘈杂，看到了时尚街市的众生沸腾。然而却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安神定魂、巍然不动的两座大山：苗凤三和鹿邑夫。

他们是簇新之中带着古意的存在，沉稳，淡定，坚守。一边是咋咋呼呼，吵闹不休，好事者和围观者的此起彼伏；另一边是观戏者，我有想法我不说，看你七十二变如何打。你会想到两个不同的生活图景，或者是不同的人生态度，也或许是不同的社会状况。

总之是热热闹闹的浮躁现实，与稳稳当当的传统操守的对抗。对于苗凤三来说：凤凰非梧桐不栖。你街上有名的黑混混、无赖、杂碎，怎配学习我的“功夫”？

作者借小说中的苗凤三说话：“凤栖梧”是斋号，也是草标。其寓意也很明确。斋号是和尚道士住的房子名号。苗凤三没有借助自身功夫以及众人赐予他的威名招摇耍威风。他似乎有清静无为的仙风道骨，洁身自好，身怀绝技却低调做人，藏而不露。同时也在招贤纳士寻找同道中人吧？

“草标”不就是要择取合心合意的买主吗？其实就是合作者，既志同道合的人。这让人想到诸葛亮的隐，他的隐终究在三顾茅庐中得以圆满。只是苗凤三甘愿一生清寂，也要保持处事原则。

鹿邑夫在和苗凤三的无形较量中，终究是失败者，他照样有一身功夫，完全是外露的性格，但仍以另一种方式坚守住了传统的人格特性。

诗意栖居，是网络上或者现实中烂熟的惯常说的词汇。苗凤三和鹿邑夫就是吵闹世界中诗意栖居的典范，一个身怀绝技，却一生选择“隐”，大隐隐于市；一个选择“露”，最终露得神出鬼没，留给大家高深莫测的印象。配上作家王方晨诗意清新、不紧不缓、浑如行云流水的叙述语言，故事、人物和小说气质就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