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许多题目雷同的文章,比如《婆婆也是妈》《公公也是爸》,似乎应该写《岳母也是妈》,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呼之欲出的一句话却是萦绕盘旋了几十年的一句话——岳母本来就是妈。
岳母本来就是妈。刚开始和爱人谈婚论嫁时,未来丈人家不少人都不看好,因为我那时候瘦弱、沉默,“木瓜”一个。在这一片反对声里,岳母却说好好吃会长胖,话越说越多,个子还会再长……期间,因我和小舅子好多次走心交谈,情同手足,岳母认定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坚定地做我们俩婚姻的支持者,于是才有了我和妻子的今天。所以,自打第一次给岳母改口叫妈,我就发自内心的告诉自己,岳母本来就是妈。
岳母本来就是妈。刚刚参加工作,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故乡的小镇里,可以说是举目无亲。骑着一辆笨重的飞鸽自行车,穿梭于那个山城小镇的大山深沟,远在云蒙山的故乡显然是只能“梦游”了,岳母家那盏并不明亮的灯光,就成了我夜归的灯塔。洗去一身的疲惫,耳畔是岳母、岳父亲切的问候,热乎乎的饭菜瞬间端来,然后和小舅子吃着饭掰手腕,掰着手腕吃着饭,或者下棋,我允许他赢棋,他允许我悔棋……每次走时,岳母都把我送到大路边,叮咛我骑慢点、小心点、路不好就下来走。岳母说的话和妈妈对我说的一模一样,让我更加坚信,岳母本来就是妈。
岳母本来就是妈。而且做的事情比妈妈更多一点。儿子一岁后,我的母亲患中风偏瘫不能照顾,我和妻子除了不断找人帮忙,更多的时候就是用自行车带着儿子去岳母家“逃难”。大儿子在她跟前留一两个月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岳母操持着并不富裕的家庭,替我照顾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的儿子,以至于每一次我们去看孩子的时候,他都扭头不理,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扑进外婆的怀里,用打量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我们。这时候,我和妻子总是心酸着、感动着,特别是我,更是发自内心无数次对自己说,岳母本来就是妈。
岳母本来就是妈。岁月不饶人,我的岳母妈妈也老了。她和我的母亲同岁,都生于1947年,也是近75的人了,长时间的劳作使她的腿风湿严重,行动不便,尤其上台阶的时候更显得艰难。今天,母亲节里,当我带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礼物——准确的说是食物,如莲花白、西葫芦、豆腐、鸡蛋、凉粉、油茶、烧饼和方便面回家,岳母的脸上依旧露出了特别开心的笑容:“怪不得我昨晚到今天一直打喷嚏,原来是我娃来看我了。”
打视频的时候,岳母看到了我今个正过百天的孙女,更显得特别开心。打完电话,岳母非要给我300块钱,“这钱虽然是你俩给我的,但我今天一定要给咱孙女发钱,我不多给,300元,三三三,坐高官,希望娃将来有一个好的前途。”我用手机拍了岳母拿钱的照片发给儿子,告诉他“这是你外婆的一点心意”,让岳母看手机屏幕并转述了她的原话。岳母非常开心,依旧伸出右手食指轻点着我“你这娃就是会办事。”说话间,岳母已经把我带去的鸡蛋和西葫芦简单地做了两个菜,怕我赶时间,就下了一把挂面,我们娘俩吃了一顿简单又温暖的饭菜。趁岳母吃饭,我把300元钱偷偷藏在了小簸箕底下的挂面袋里,以为岳母一时三刻是找不到的,没想到她火眼金睛不减当年,临走的时候,岳母把我送到车边,不由分说把300块钱塞到我手里,“你们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还有娃要管,孙子也多少要花你们的钱,我现在身体很好,平常你给的我都收下了,今天是让你发红包我出钱,必须收下,这是我给咱孙女的一点心意。”我看岳母如此坚决,也不好再坚持。我本来就是岳母的儿子,母子之间又何必分清这钱到底是你的还是我的——毕竟在我心目中,岳母本来就是妈。

岳母本来就是妈。儿行千里母担忧,车拐过小河,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已经满头白发的岳母,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三十八年来,岳母一直用这样的姿势远远地目送着我们一家几口或者一个人、两个人远去。每一次回家,我都是幸福的娃娃;每一次离去,我也知道自己有家。轻轻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我把目光投向远方,看见天边有一片洁白的故乡的云朵在飘荡,多么像一直在我眼里、掌心、梦中那白了头发却不改痴心的敬爱的岳母——岳母本来就是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