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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本珍藏
——追思林启承同学
作者/图片：凯闽
编辑：贝玲娜
孤本珍藏
——追思林启承同学
突如其来得到大学同学林启承先生仙逝的消息，太太和我都非常震惊和悲痛。他才退休没几年，正在开启惹花种草含饴弄孙的惬意时光，就撒手人寰，着实令人不胜唏嘘！
42年前，我来到大学的时候17岁，乳臭还未全干，而他做过知青，年纪比我大，生活的阅历那是比我丰富巨多，自然乳臭是干的都不能再干了。
当年数学系有4个班级，每个班级40-50人，我在3班，他在1班。
通常大学4年，许多同学对别班的同学基本都没有往来，但我对他印象深刻：身材高挑，长相英俊；由于他见识比我多，故眼睛的直径也比我大好多毫米。尤其是在系运会、校运会赛场上都少不了他皎捷的身影。
他说他在运动场上常是赢家，但就是与物理系的拔河比赛输过，他说之所以会输是因为物理系懂得支点理论，会用最小的力来撬动地球。我立马回道：“这是找理由来为自己干活不卖力垫背。肯定是你看到啦啦队里漂亮的女孩了，一走神就不得劲儿，不输才怪呢！”
大学4年，如此英俊的他没闹出什么绯闻，但如果把这种英俊嫁接到我或其他同学身上，那就不太好说了。
1991年我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因公到莆田出差，虽然我的“黄埔军校”校友很多且遍及各地各部门，但那天奇怪的是我首先想见的是多年未见过面而且不同班的大学同学的他。我向当地领导了解他的状况。
大学毕业后他就到莆田一公社工作多年，现在叫乡镇。我问：“他从公社进一趟城关要多少时间？”
地方领导回道：“要很多小时，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当年不像现在有高速公路或好的乡间公路。
当地领导为我拨通公社的电话，城里是拨号的脉冲电话，公社还是那种老式的需人工传唤的电话。我在电话里对他说，我在南平，很想念你，就跟你通个电话。我们通话时间不长，就聊聊天问候问候而已。
当地领导很吃惊，都到了莆田，还说是从南平打电话给他问候。
我说他若颠簸那么多小时进城见我一面，我于心不忍。请我吃顿饭吧，公社财务还要跟在身边。我请他吃饭，又有喧宾夺主之嫌。对不？
我一转念，“批评”当地领导：“你们是不是欺负我同学老实？让他在乡下待那么多年都不把他调进城，害得我见他一面都如此为难。”
“说啥话。他在公社当土霸王，都乐不思蜀呢！”
“是吗？你们欺负他，还给他戴顶这么漂亮的高帽子！”
再后来我来到新西兰，他小孩在新西兰南岛留学，专程从南岛到北岛的奥克兰来看我。
许多朋友的小孩来新国留学，来我家玩，都要接呀送呀请吃饭呀，等等。最有意思的是有位小孩要来我家，而我碰巧那天有事不能去接他还正想说改日吧，话都还没全出口，他在电话那头就哭了！晕死我了！
启承家的公子，专程从南岛到北岛来看我，从数学的量化准确性上来讲，绝对满足千里迢迢。如果我又疏忽大意，贵公子也一把鼻涕一包眼泪地给他老爸诉苦埋冤，爹一心疼，恨得牙痒痒，还不得给我小鞋穿？虽然不是我的直接领导，不能直接给我穿上小鞋，但他如果灵机一动定制一双比我的脚小三五号的Nike或其它著名品牌现代时尚的小鞋送给我，看得我是爱不释手但又穿不上脚，对我的心灵折磨岂不就是另一种残酷的报复迫害？
我在电话里对他公子说：“几点到奥克兰机场？我去接你。”
“谢谢叔叔，不用。”他回道。
“晚上请你吃饭。“
“谢谢叔叔，不用。”
又一个不用。他只要了我家地址，说到了奥克兰的当天晚上7点来我家。
我是第一次遇见这个不用接、不用请吃饭两根会如此清静的朋友的小孩。虽然我很疑惑，但能够想到的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我都说了做了，即便有什么疏漏不当之处，公子给他老爸哭诉，要我背上莫名的黑锅也不会是很重很大的黑锅吧！
那天晚上准时7点响起了敲门声，门口一位长得很像林启承、但比读大学时的他更年轻更英俊也更秀气的年轻人介绍道：“张叔叔好。我是......。”
我没有像通常人家那样脸上堆着笑很热情地屁颠屁颠地迎接他进门，而是挤出疑惑的数学神情问他：“你怎么证明你是林启承的儿子呢？”
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打开照片给我看：“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
他妈妈我不认识，也从未见过面。启承大学毕业后，没给我汇报和请示就偷偷摸摸地结婚了，非常没有组织纪律性。但他们的结晶—公子反应之快、动作之麻利把我笑死了。太太批评我道：“不像话，初次见面就捉弄人！”
小孩不在华人群聚的奥克兰、而是在其更加人生地不熟的南岛受教育，足见其父母与众多华人不同的用心和眼力劲。小孩浑身上下散发着当地Kiwi的那种质朴和真诚，没有那种我见多都麻木的装腔作势显摆的庸俗。
小孩很开朗，话闸子一打开，他童年的调皮捣蛋、爸爸妈妈的趣事，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都倒出来了。谈兴正高时，他看了下时间快9点了，他说他要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市中心旅馆。我说不用急，再陪我们聊会儿，我送你回市中心。
那晚，我们聊得热火朝天很投机，分别时我开车送他回旅店。他住的不是很多华人爱讲派头的五星级酒店，也不是通常的汽车旅馆，而是市中心10多人一间的背包旅馆。
他为了来我家，对公交巴士的路线、时间做足了功课。在新国坐公交与在大陆坐公交那是天壤之别。大陆每个站点都有事先报站，而新国全凭自己的眼力看，到站前按铃提醒司机要停靠，否则司机就不停靠了。而住宅小区的房屋都非常类似，没有特别的标志，对于生人来说，事先按铃提醒司机停靠，白天都很困难，何况又是晚上呢？
小孩的独立、内敛、开朗、坦诚、不庸俗，桩桩件件，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们对启承夫妻对孩子的用心培养感到由衷的自豪。
2013年，林启承夫妻来新西兰探访小孩及未来的准儿媳，我们托其小孩的福得以见面。这是我们大学毕业整30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在新西兰的另外两位同学跟我一样对这场聚会都很期待。
当我和太太兴高采烈地来到赵同学家举行的为启承一家接风洗尘的晚宴时，才一进门，赵太太郁闷地对我说：“启承一家出机场吃过晚饭才过来。”我愣了一下，分别30年再见面有些拘谨有生疏感了，处事也小心翼翼了，尤其是国外人给大陆人都是小气鬼的感觉。
我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说道：“为了吃赵同学今晚这一顿，我可是饿了一个月哦！饿得我是两眼直冒金星！”
我对启承一家说：“你们都吃过了，那就看我们吃吧。不过启承要站在我们身后看我们吃，帮我们端饭端菜，还要帮我们捶捶背什么的！”
大家晕死！启承也放开来了兴致：“吃过还可以再吃嘛！上桌！上桌！”
话闸门一打开，借着酒兴，那胆儿就九天揽月五洋捉鳖了！
我说：“读大学的时候，你来南平玩，住在我家，赤身裸体坦胸露背地打地铺、爬杨家将操练的三千八百坎、登九峰山。所以很早以前我就知你的根、你的底，没有啥秘密可言了。不过我父母亲说迄今没有收到你的房租呢。你自己看怎么办吧！”
“哇！再加上利息，那还了得，那是还不起了。不过我们全家给你打工慢慢还！”
启承还给大家介绍分享他大学毕业后的工作经历，尤其是在乡镇多年的摸爬滚打。我冷不丁冒了一句：“那你不是村村都有丈母娘了？”把大家笑得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太太大惊失色厉声说道：“凯闽！不要乱讲话！”
赵同学笑得还加油添醋道：“村村有人喊爸爸！”
事后有一天女儿陪我散步，她问这次同学聚会有没有精彩的故事发生。我就把上面“丈母娘”这件事说给她听。我说你妈妈可紧张了。她问：“你那位同学他怎么回答？”
“他都呆住了，没有回答。不过第二天是另一位女同学做东请客，他反应过来回答了。”
“他怎么说？”
“他说我虽然村村都有丈母娘，村村有人喊爸爸，但我没有跑，不像你跑到了国外，连赡养费都不付！”
“哇！这回答非常精彩哦！就是可惜了，迟了一天！”女儿这家伙也是个不嫌事多事大的主！
那些日子，天天都是欢声笑语。
对启承的四大皆空，我有《好了歌》：
世人都晓佛祖好，庙堂跪拜要空了。
一碰花柳繁华地，四大皆空早忘了。
天堂不敌红尘好，醉淫饱卧忘不了。
凡夫俗子若能空，人人升天成仙了。
还有：
西江月：
不见弟兄许久，风尘岁月沧桑。
海鲜桌上忆当年，听取笑声一片。
旧爱莫抛天外，新欢媚俗当前。
古今多少众贤良，栽尽跟头香艳。
2018年11月，启承和太太再次来新西兰，大家又开心了好多天。有：
七绝—同窗聚首(一)
风流倜傥知多少
桃李争妍好一樽
今日天涯春已暮
性感无力笑黄昏
七绝—同窗聚首(二)
戏凤游龙惊起舞
新腔调侃笑嫣然
移来一段风光好
民乐生情在眼前
七绝—同窗聚首(三)
校友相逢总有时
百年心事藉君知
等闲识得东风面
莫遣新霜入鬓丝
作业：
该诗是否有似曾相识之感？
若有，再问：为什么？
等大家在微信朋友圈里猜了许多天，我才公布答案：
“百年心事藉君知”出自《别方希古》明·程通；
“等闲识得东风面”出自《春日》宋·朱熹；
“莫遣新霜入鬓丝”出自《重阳前一夕荆园月下慨然成咏》近现代·李履庵。
2019年7月的一天，著名明星William Waiirua安排在我们店里接受媒体NZSTUFF的专访时被记者提个怪异的问题：“你能否躺在地上让我用脚踩一下，以示超级明星都被我踩在脚下。”
William 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照片发在Instagram 的当天故事里。
我突然灵机一动生出个想法，对南半球北半球的所有朋友以及在所有的华人群中发问：
1. 如果记者对我提出这个问题，我该不该答应？
2. 如果我答应了记者的要求，躺在地上被记者踩的是我，大家又怎么看这张照片呢？
请大家直言！
收到的华人反馈就像是铺天盖地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雨。绝大多数都上升到自尊、人格侮辱、民族气节、历史耻辱、国家荣辱等等丢尽老祖宗十八代脸面的高度，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心理包袱之沉重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我都想好在大陆做领导多年的启承同学的回答肯定也与上述之一回答类似，但令我诧异的是，他居然这样回答：“关于该不该让记者踩的问题，我认为如果记者右手端着咖啡 ，然后左手来个0k，那绝对值得让他踩。”
他能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坦诚和气度，思想前卫，在南半球北半球的众多华人中绝对是鹤立鸡群，更是一道亮丽的口水后面的彩虹，让我挺钦佩和自豪的。
过些天两位明星不约而同地又先后脚跟着脚来到店里。我不动声色地建议再来一段与先前不同的舞蹈。当我端着咖啡扭着屁股时，两位明星好像脑洞大开，可行！
就这样，我让我引以为傲的老同学的提议鬼使神差般地梦想成真，而且居然还不用被踩。
他看到我发给他的视频回道：“非常棒！就是怕以后喝不起你店的咖啡了。”
“说啥话？付不起钱就把屁股也扭几下啦！”
“别难为老人家了，腰闪了到时谁负责？”
.........。
如果说生命是一部小说，那么时间就是一支金笔，书写着人生；如果说生命是一杯咖啡，那么时间就是浓郁的芬香苦涩，品味着人生；如果说生命是一场戏，那么时间就是绚丽的舞台，演绎着人生；如果说生命是一幅画，那么时间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料，渲染着人生。
启承：
虽然我们幸福快乐的
相遇、相聚
短暂而匆忙，
但那短暂的欢娱令人不忘。
虽然您去了天堂，
我还在凡间瞎忙，
我们的距离如此漫长，
但穿越的隧道再长
也装不下我们友情的孤本珍藏！
作者简介
凯闽 ，祖籍江西，生于福建，20多年前移民来到新西兰。凯闽喜欢数学，经济学，文学诗词，饮食，咖啡，旅游和摄影。发表许多相关文章作品与时政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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