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伟大的人是妈妈,最辛苦的人也是妈妈,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她的恩情我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妈妈的娘家在定西农村的一个叫安家岔的小山村里,小村庄里一共十几户人,全是张氏人家,没有一户安家。为什么叫安家岔却全姓张呢?这无从查考。庄里全是妈妈的亲房人或伙子里人(远亲房五服以外的)。如今,同辈的表兄表弟们,虽然是农家人,却大部分外出打工,有的是瓦工,有的是汽车修理工,有的开出租。总之,地大部分都荒芜着 。
妈妈生在农家,一辈子生活在农家,所以很会勤俭持家。身体结实,力气大,一般男人干不动的活,她都十拿九稳。假若我没有这样一位妈妈,父亲去世得早,我们哥姐弟仨恐怕难以长大。
上世纪的一九六四年,我的父亲因患食道癌离开了人世,撇下,我们母子四人,那时我七岁,姐十二,哥哥二十岁。
靠工分吃饭的那年月,度日子何等的不容易,除哥哥能挣工分外,姐姐和我都是软食口,靠人养活。
我们兄姐弟三个,我最小,好动顽皮。家里穷,但我却不知道大人过日子的艰难 ,一天到晚乐乐呵呵,蹦蹦跳跳,打打闹闹,没个闲时间。妈妈做的布鞋穿不了多久,便狮子大张口。妈妈无休止地给我们做鞋成了她的工余生活,生产队劳动的时候,妈妈怀里揣着鞋底,休息时坐在地头上,掏出来拿起锥子头发上一抹,用力在鞋底上扎个孔,顶针顶着针的尾端,照孔扎进去,左手拿着鞋底,右手拉着麻绳,大撤大拉,拉紧了再凑结实。队长当着社员大伙的面讥讽地说,大家瞧,李嫂给孩子做鞋,那纳鞋底的姿势像跳舞似的。妈妈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晚上,妈妈收拾完家务,盘腿坐在炕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我们纳鞋底,一直到深夜,我们一觉醒来她还在纳。在我的印象中,妈妈做鞋的活,一年四季几乎没停过,长期戴顶针的中指细了许多,甚至有些变形了。常常是刚给哥哥做了双新鞋,姐姐的鞋底又磨透了,姐姐的新鞋还没做好,我的鞋早就狮子大张口了。妈妈气愤地骂道,你们脚上有牙?吃鞋嘞?

在我的心目中,妈妈做的鞋穿着最温暖,最舒适。现在回想起妈妈那双布满老茧给我们做鞋的手,把一针一线的心血,如像涓涓细流注入我生命里……
妈妈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念好书,不做睁眼瞎,能成为一个会读报纸的人。
妈妈出身在贫寒农家,幼年连饭都吃不饱,跟着在地主家扛长工的姥姥。解放后,在社会主义的大家庭里,进入社里的扫盲班,但那时已是拉家带口的人了,虽有识字的满腔热情,可抵挡不住家务的消磨,他只学会并记住了自己的姓氏——张。妈妈说,她的老师说,请你记住,你的姓是:弓、长,张。
文化大革命初期,妈妈当上了大队上的妇联主任,有时去县上参加会议,上个厕所很难,不是找不到厕所,就是找到了不敢进去,因为不识字,不知道哪是男,哪是女,只好在外边等着,看到有人出来才敢进去,那种说不出口的憋屈穿心透肺。
大队上来了工作组,白天劳动,晚上召集社员开会,工作队员识文断字,流利地念着报纸,宣传党的政策。在妈妈眼里会念报纸的人很能干,很了不起。那时我才十来岁,靠在妈妈身边,蹦跶了一天的我,听了一会两眼皮打架,晕晕乎乎就睡着了。妈妈摇摇我,醒来哎!又念新报纸了。妈妈也算大队上的一名小干部,她对党忠诚,对人民负责,是当时了不起的积极分子,开会听念报纸是她最大的享受!

1974年我初中毕业,考上了县第二中学,这时家里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亲戚朋友、邻居们都劝妈妈,别让我再读高中了,但妈妈却顶着压力,把借来的学费交给我说,只要有学上,就好好念吧!将来做一个会念报纸的人。
在妈妈的心目中,会念报纸的人,那是了不起的文化人,我高中毕业后,会念报纸了。大学和我无缘,便做了一名乡间学校的教书匠,但却从来没有给妈妈好好地念过一份报纸。她看着我长大了,工作忙,不苛求什么,听听收音机也就满足了。
妈妈一生活了八十三岁,临终前思维虽有点乱,但眼明耳亮,牙齿不缺。她一生最大的信念就是拥护共产党,热爱毛主席!